这一日,景年在中宁殿写字,最近他的心静了许多,字写得也安宁了些,而且朝上也没有什么事,他难得这样的清静。
南沁走了进来,今日,她穿了一身柳绿色的黄衫,马上就是夏日了,她这身打扮显得清新雅致又显得她非常可爱,她轻轻地叫了一句,“皇帝叔叔!”
景年抬起头来,看到了她,她似乎有几分闷闷不乐的样子,景年手里握着笔,说道,“过来,叔叔教你写字!”
南沁走了过去,站在景年的身边,看到景年写得字,龙飞凤舞,俊逸洒脱,莫名地说了一句,“叔叔,你的字和我姑姑的字好像!”
景年
tang莫名地心里一震,和她姑姑的字好像?怎么可能?这世上之人,只有一个人的字写得和他好像的,那个人是宁夏,怎么可能远在西辽国的司徒虹的字会和他像?不过随即释然,大概小孩子,还不知道分辨字的好坏,在他们的眼睛里,所有人的字都是差不多的。
他把南沁抱到自己的身上,然后抓着她的手开始写了起来,南沁先前好像就会写字,看她下笔的顺序,和走笔的姿势,竟然和他有些相像,这倒是奇了,若是有两个人写得字一样并不奇怪,可若是走笔的姿势也一样,那他真的要考虑考虑是为什么了。他的眼睛看了一下在认真写字的南沁,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而自己的手跟着她的手在走,两个人下笔的手法当真是一模一样的,难道真的,这司徒虹----,这司徒虹-----
本来他还有些怀疑沁儿看错了,误认为他和司徒虹的字一样,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怀疑了-----
“你的字是你姑姑教你的?”景年问道,问道旁边的小人儿。
“嗯!”南沁一边认真地说话,一边说道。
两个人终于写完了一首诗,那首诗不过是两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沁儿竟然流利地念了出来,然后说道,“我姑姑也很喜欢这两句诗!”
又是她姑姑?难道,难道-----
景年的心莫名地跳了起来。
这时候,中宁殿的门口进来了一个妙龄女子,她小心翼翼地给景年跪拜,说道,“皇上-----”
“出去!”景年的眼睛还在和南沁写得字上,根本没有搭理旁边的这个女子。
“皇上,敬事房的人说您今夜翻了臣妾的牌子------”妙龄女子说得更加小心翼翼了,因为素来知道皇上的脾性,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朕说了,让你出去!”景年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先前的话,今日,他对这位女子说“翻牌子”这件事情尤其反感,特别是在眼前这个如此纯洁而美好的小女孩面前,如此明目张胆地说起床.弟之事,这让他觉得万分的难堪,而此时的南沁,正抬头看着景年,问了一句,“叔叔,翻牌子是什么?”他的父王身边本来就没有女人,更谈不上翻牌子了,所以,她从未听说过这个词。
“臣妾想问问,今日皇上让臣妾准备什么?”那个小女子还在不知死活地说道。
景年狠狠地咬着牙,对着站在寝殿门口的君如墨说了一句,“来人,把她拖出去斩了!”
不是他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怀,而是,这些女子在后宫中的地位让他就想起了她,让他心内烦不胜烦,尤其这个女子竟然在这个小人儿面前说起了“翻牌子”这种只有后宫之人才懂的话,她才几岁?就让她知道了!
那名妙龄女子跪了下来,对着景年说道,“皇上,臣妾知错了,可是,臣妾不过问了一句翻牌子,也没说别的的什么话啊,你为什么----,为什么----”接着就梨花带雨地哭泣起来。
她竟然还敢提这两个字,景年对着君如墨低吼着,“把她拉出去!”
这种事情,君如墨已经做过多次,他也知道为何皇上会发这么大的火,可惜眼前的这个女子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后宫的这些女子,最近当真是遭殃了。
中宁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南沁好像一直不依不饶,问到景年,拉着景年的衣袖,“叔叔,叔叔,你快些告诉沁儿,什么叫做翻牌子啊?”
景年只是紧紧地闭着唇,说不出话来,他要如何告诉她,翻牌子是皇上每日找不同的女人的一种方式。
“翻牌子的意思就是----就是----”景年皱了皱眉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够含糊其辞,说道,“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沁儿不过是不懂一个词是什么意思,叔叔一推就推到十几年以后去了,这么不公平。”南沁不服气地说道,接着嘟了一下嘴,非常不服气的样子。
景年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
“哦,对了,叔叔能不能不杀这个姐姐啊?”沁儿替那个妙龄女子求情。
“为何?”
“那你为何杀她啊?”
“她忍得我不痛快,我自然要杀!”这是景年这几年形成的一种认识,若是有人让他心里不痛快,自然是要死的。
“可是,如果叔叔你杀了她的话,她的父母会是什么心情呢,沁儿自己有体会,叔叔把我从西辽国的皇宫接来这南湘国,姑姑已经哭得呼天抢地了,若是有人对我不利,我姑姑肯定会找她拼命的,每个人都是自己父母的亲生儿女,想必他们的感觉也和我姑姑一样吧!我父王是男儿,眼泪肯定没有我姑姑这样来得容易的,不过,我父王也是极疼我的。所以,叔叔,你就放了那位姐姐吧!”南沁虽然才三岁,而且自小就在西辽国的皇宫里长大,且被南磊和司徒虹保护得甚好,经历自然是少的,见识也都是司徒虹和她说的,南沁自
己亲身的经历本来就少,这次从西辽国来到这南湘国,就是她难得的人生经历,自然深有感触的。
景年低头想了片刻,这个小女孩的话,让他想起了以前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一种认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过这几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让他已经忘记了那时候的自己而已。
“郑唯,让君如墨住手,把这个女子放出宫去吧!”景年说道。
郑唯应声走了下去。
南沁看到景年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自是高兴的,忍不住拍起手来,说道,“叔叔终于答应沁儿的请求喽!”
不经意地,却蹭掉了景年桌子上的一幅画,画轴打开,上面的人儿就映在了南沁的面前。
她微微皱眉,景年看到这幅画掉落到地上,似乎很紧张,刚刚转过身子要把画拿起来,南沁就已经打开了这幅画,上面的人,英姿勃发,一身官服,眼睛却是那般炯炯有神的,灿若明珠,涌动着一世风华,脸色白皙,一看便知是一个女子相貌,好生漂亮。
南沁慢慢地把画打开,宁夏的整个人都显露在了她的面前,她茫然地说了一句,“姑姑?”
“谁?”景年诧异,有一种冲动在他的喉头,不知道怎么言语。
“这画上的人,不是我姑姑么?”南沁说道。
景年,拿过画像来一看,的确是宁夏的画不错,他又惊讶地问了南沁一句,“你没有看错?”
“我自小和我姑姑一起长大,我如何会看错!只是叔叔,你为什么会有我姑姑的画像呢?我姑姑又从未见过你。”
这一点,景年也不知道,难道世上当真有长得这般相像的人?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星相上说司徒虹能够改变南湘国的命运,可是为何,她要长得和宁夏一模一样?
又或者-----
“郑唯,看好沁儿!”接着景年匆忙走出了殿外,脸上带着些许紧张的表情。
骑上了他的扶翼,就去了皇陵,顺便带上了君如墨还有几个侍卫,并且携带了铁锹等工具,一路上,景年都在想着,司徒明磊,南磊,一下子多出来的妹妹,为何他看到司徒虹那样的神态,会砰然心动,这几年来从未有一个女子让他有过这种感觉;为何偏偏他去西辽国的时候,司徒虹会突犯恶疾,若不是刻意所为,这世上当真没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之前,宁夏就曾经说过不想在这皇宫里了,那夜,她在他的怀里流了许多的泪,似乎早就有预谋要出宫,宁夏向来就不是笨人,难道会这样坐以待毙?而且,她和司徒明磊一向是好朋友,之前司徒明磊就曾经在她的暖阁里出现,他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也没有机会再问。
司徒明磊的医术向来又这样高,司徒明磊怎么会眼看着他的好朋友落到这样的地步而不营救,或许,那一晚上,两个人就在密谋此事,就是他看到的司徒明磊在暖阁的一晚上,宁夏绝对不可能这样容易死去的------
这三年,他一直沉浸在已经没有她的悲伤中,许多的盲点都被他自己掩盖了,再也看不到,司徒明磊在她出事后也悄然出宫,不曾留下只言片语,原先他以为司徒明磊就是这样个性的人,所以也没有派人去寻找,现在看起来,这一切都是疑点了。
转眼就到了皇陵。
今日天气本来有些多云,郊外又起了风,他站在宁夏的陵墓前,上面是她的谥号:南湘国正乐皇后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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