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彩望着夜色中他的身影,吃吃笑了起来。
早前那一声尖叫,还有那破窗而入的声音太大,外头还以为进了飞贼。
慕容恒刚出阁楼,就见一边立着温青。
“四殿下,我家有什么是你瞧上的?你只管说,我们俩好说话,我会考虑考虑送给你。”
慕容恒面无表情,早前不觉,这会子伤口处才方有刺疼感,“你当我愿意来?你妹妹借了我十万两银子,我是来问问,她什么时候还我。”
一说完,他大摇大摆离去。
温青与护院小厮看着他的背影,温青道:“我妹妹借他十万两银子……”
小厮道:“候爷,这话骗人呢?六小姐借他银子做甚?还是十万两。”
这种骗人话,连傻子都不信,何况是他们。
小厮摇着头:“连个藉口都不会编。”
温青道:“但比冷昭可靠。”
只是慕容恒什么时候不动声色和他妹妹好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不知道呢?
思来想去,他妹妹该没见过慕容恒吧。
温青本睡得正香,被这一闹倒是欢喜地回了桂堂。
徐氏道:“出了什么事?”
“四殿下什么时候认识的妹妹?瞧这模样,倒是关心妹妹得很,直接从阁楼的窗户上就撞进去了,吓得妹妹大叫起来。明儿一早,寻个木匠来,把妹妹的窗户修好。四殿下连个谎都不会撒,还说妹妹借了他十万两银子,是来催债的。哼……编个让人信服的也好,竟说这种谎。”
徐氏也不信,笑道:“回头我问问妹妹,许妹妹和四殿下还真是有缘份呢。”
“女孩子脸薄,你先别问她,我回头问四殿下。”
温青将衣袍一抛,端端落在了屏风上,“今晚折腾这番,明儿别起不了床。”他打了个哈欠。这回,他该要做一个美梦了。
温彩并没有睡,而是把锦盒打开,将房契、地契还有巨额的银票等物又重新检查一遍,瞧罢之后,将百货行\房契、锦园地契搁到了大箱子里的暗格里,唯有将汪氏留给她的田庄地契、与慕容恒签的契约、银票重新锁到锦盒中。弄好之后,她把大箱子推到床底下,这才上榻睡觉。
*
温彩夜里睡得晚,次日,日上三竿她还没有起。
徐兰芝过来了两趟,并没有打扰。
温翠也听说温彩昨儿回来的事,领着侍女在闺阁外来过一趟,就去桂堂给徐氏请安。
徐太太、徐兰香也在徐氏屋里说话。
徐兰香好奇地道:“昨儿夜里,听到好在的声响,还听到有声尖叫……”
徐太太先来,徐氏已经告诉她了,笑道:“六小姐住的闺阁门窗老了,昨儿夜里风一吹就掉了,把值夜的丫头吓了一跳。”
徐兰香半信半疑,什么样的风,能把窗户都给吹掉了。
温翠则笑道:“大嫂嫂可寻人给修了。”目光睃了睃案上摆着的两匹漂亮缎子,质地、花色全都是最好的。
心里暗思:上回徐氏就说要给她添几身新衣裳,莫不是给她的。
徐氏有些懒懒地问左右:“六小姐还没起呢?”
正见徐兰芝从外头进来,“我去过了,彩彩还没起。麻嬷嬷拿了破窗户让匠人修。杜鹃又说彩彩主意大,许会换新的,等着她回话呢,她却睡得沉,竟无醒转的意思。幸好是夜里掉的,要是白日掉的,莫要砸伤了人。”她一扭头,对自己的侍女道:“让人好好检查一下我屋里的门窗,如果有不牢也好好修,莫要像六小姐屋里一样,半夜三更的突然掉下来,多吓人啊。”
徐氏知徐兰芝孩子心性,对她也只说是窗户被吹掉了。
徐氏道:“各房各院的门窗都检查一遍,趁府里请了木匠来,正好都修修,要是不好的,也可做了新的换上,咱们府里不差这些钱。”她顿了一下,“把那两匹缎子给六小姐送去,这原是七公主给她的礼物,哪能给我的。”
大丫头抱了缎子就去。
温翠可听下人们说了,昨儿温彩回来,桂堂小库房都堆满了,宫绸贡缎、茧绸,再到打赏下人的衣料,一有应有,男子做衣袍的,妇人的、年轻小姐的全都齐了,还有许多摆件,瓷瓶、字画什么的,更有下人说,瞧着比早前还多出一些来。
徐太太问徐兰芝:“六小姐那边都还好吧?”
“问过麻嬷嬷了,说是极好的,就是昨儿半夜那窗户掉下来吓了一跳,院里上下被那一吵,过了许久才睡着。”
温翠在一边坐着,她自知晓,徐氏与娘家母亲、妹妹们亲,但待她也还不错,来了镇远候府后,吃的、用的,就是月例都比温府强上许多。
杜七婶好奇地道:“咦,不是让你把衣料给六小姐送去么?”
“刚走到半道,就碰到杜鹃姑娘了,说是让我先拿回来,六小姐已用完过晨食了,一会儿就过来。”
几人不由自己的寻着院门,这桂堂也是两进的,进了院门,就能看到前院,设有会客厅和习武厅,是护院、小厮住的房间,亦有一个小厨房,但这小厨房自温青夫妇住进来就从未用过。
徐氏和温青住在桂堂后院,正房有三间,一间较大的花厅,又有一间偏厅,再是内室,两侧各有三间厢房,东头有一间较大的小库房,如今放的东西,然后又是一间杂物房,西厢房三间暂且都住了服侍丫头、婆子的房间。
空气里飘过一阵馨香,徐兰芝大吸了一口。
就见温彩穿过内仪门,一袭水红色的衣裙,穿戴得体,依然是个豪门候府金尊玉贵的小姐。
徐氏笑微微地道:“昨晚被那破窗户闹的,怎不多睡会儿。”
“嫂嫂,我再睡就晌午了。”她一进来,欠身与徐太太行礼,“给徐伯母问安!”
徐太太笑了。
就见后头的杜鹃、忍冬等人都抱着东西。
温彩一抬手,道:“前些日子,我置了一套红玛瑙掐丝头面,式样新又贵气,
正合嫂嫂戴。嫂嫂堂堂一个正二品的诰命夫人,就该打扮得贵气些。”
杜鹃轻声道:“这首饰原就是六小姐给大\奶奶买的,六小姐想知道好不好看,就试戴了一下,反被温家的人指责、训斥……”
温彩正色道:“谁让你说这些。”笑着接过锦盒,道:“嫂嫂收好,以后参加宴会什么的,你就戴上也喜庆。而今哥哥的身份不比以往,你打扮体面了,就是哥哥的体面,我这个当妹妹的瞧着也欢喜。”
徐兰香啧啧出声,伸着脖颈看,“真不愧是三千两一套的头面,瞧着就不一样,瞧那精细得,啧……”
女人谁不爱漂亮首饰。
徐兰香瞧得都快盯着窟窿来。
徐氏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好收,妹妹还是自个留着戴。”
“原就是给嫂嫂预备的,我留着作甚,我瞧嫂嫂的肤色白皙细腻,近来气色差些,戴上这个才精神和喜庆呢。我就知道嫂嫂舍不得买好头面,这才替你买的。我让杜鹃去张记珠宝店,跟人打架一样儿才夺回来的,你不收,且不是枉费我们的一片苦心。”
徐兰香“哎哟”一声,“既是彩妹妹给你的,你收下就是了,换作是我,立马戴在头上。”
徐氏笑了一下,这才收了,让杜七婶给搁好。
温彩笑了一下,“我给徐伯母和徐二姐姐也预备了一套,我身上钱不多,好歹是我的心意,你们可别嫌东西糙。”
忍冬走近,手里是一只带小抽的锦盒,杜鹃打开一层,笑道:“这是六小姐给徐太太预备的。”
是银质嵌绿松石的,正合徐氏这个年纪,又合她节妇的身份,戴上去倒也得体,从发钗、簪子、耳坠到手镯竟是一整套了。
徐氏道:“得值不少银子吧?”
“银子算什么呀?可不就是来花的么。伯母收下就是,我当时在珠宝铺子一瞧下这套,就觉得你戴上好看。”
徐兰香笑道:“娘也备上一套收下,要是往后府里有宴会,戴上也体面。”
徐太太笑了,轻声道:“这钱也不是这样花的,该攒下的,还得留着些。”
温彩垂首含笑,并未往心里去。
徐兰香则有些母亲多嘴,人家有银子就花,管你何事,这说多了,温青又是个护短的,还不得不高兴,何况人家是给你送礼,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杜鹃取了个漂亮的小布包来,那布包做得很精美,上面有有暗扣,把饰物一装进去扣上。
徐兰芝忍不住道:“彩彩这是哪儿来的?”她第一个想到的是:会不会是温青背着她给温彩好东西了。温彩手头的好东西真不少,要是都交到她手里保管才好。
“让杜鹃在百货行买的,这叫饰包,专装首饰的。还有钱包,是用来装零碎银了、铜钱和银票的,好使得很。”
温彩送给徐兰香的是一套纯银嵌红玛瑙的,式样与她送给徐氏的有些像,便又有些不同,没有徐氏的精致,只一眼,徐兰香就喜欢上了,笑着收了,得了个专装首饰的饰包。
杜鹃手里抱着一个包袱,微微凝眉。
温彩道:“云衣绣庄新进一批上等好锦缎,我给嫂嫂挑了件绯色的,宴会、应酬的穿上极好看。祖母在世的时候,最是个爱好的,我和哥哥瞧得多了,也都随了祖母,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哥哥给嫂嫂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