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验伤太医奉命前来,待慕容恒褪去上身时,露出了双臂黑麻麻的疤痕,直看得秦荣妃心疼不已,失神之间,拽住皇帝的手,那眼泪儿扑簌簌滚将下来。
太子支吾着道:“这……这……贺兰雪,你们姐妹真是太过分了!”
太子妃可不信这是贺兰柔弄的,“殿下,总得听听太医是怎么说的。恍”
贺兰柔愣怔片刻后,惊叫道:“我身上也有伤!”
太医查验了一遍,抱拳道:“殿下还请移驾偏殿。”
皇帝黑着脸,望向太子的眸光又冷厉了七分。
纵容太子妃算计自己兄弟,这算什么兄长?竟连皇家的脸面、皇子的尊严都不顾了,失望,太让他失望,还没让太子为帝,倘若真由他为帝,岂不是由得后宅妇人们胡闹。
太医一会儿又请了贺兰柔进去。
又半炷香后,两名太医出来禀道:“禀皇上、皇后娘娘、荣妃娘娘、太子殿下,经过查验,雍王殿下身上的伤痕不计其数,瘀青五处,浑身上下皆有伤痕。贺兰小姐身上,唯有腰上、肩上留有两处瘀青,双臂略有挠伤。从二人身上的伤痕来看,应是同一天留下的。”
贺兰柔只得两处伤痕,偏慕容恒就不计其数,这是怎么回事,不容人细想。
皇帝的脸铁青得更甚,忆起自己年轻时遇到的几桩事,没想到他儿子遭遇的比自己更甚。
他嗖地起身,厉喝道:“太子,这就是你选的好太子妃,合着外人算计你的骨肉兄弟!”
慕容恪心头一颤,只一眼,就被皇帝那寒冷的目光吓得腿软,立时趴跪在地上,“禀父皇,儿臣有罪,儿臣没想到太子妃如此胆大妄为……”
皇帝的眸光移向温彩,“雍王妃,你想如何处置,皆都由你。”他顿了片刻,厉喝一声:“传朕旨意,着翰林院拟旨,贺兰绝教女无方,免去千牛卫指挥使一职,即日起流放岭南担任琼州知州。”
皇帝冷声道:“皇后,你尚未肃整好太子宫后宅,就不必把手伸到雍王府了……”
慕容恒轻唤一声“父皇”,撩袍跪在膝前,仰头禀道:“请父皇恩准,允儿臣携着府中上下前往封地肃州。这些日子,儿臣每每阖眸,都是被人欺辱的画面……”
温彩还在想:今儿是不是闹得太大,男人也是要面子的,一个女子玷/污了男子,她将慕容恒的尊严置于何地。可是昨晚,听慕容恒的意思,就是要她这样狠狠地报仇。
她昨夜想的都是怎样行事,也曾担心过如此许会坏了慕容恒的名声,让他被世人嘲笑,可慕容恒竟不解地问“你又嫌弃我了?我不管,你就得给我报仇。”
温彩被他闹得不成,这男人比她大好不,怎的与她撒娇,还非闹着让她去替他报仇不可。
皇帝阴冷的目光扫过太子:都是你干的好事,自己弟弟被女人欺辱,你知情不阻配为兄长?
太子看到慕容恒身上的疤痕,也着实是吓了一大跳。
他只以为贺兰柔是个体弱女子,没想到这欲\望高得令人叹为观止,太可怕了,得有多厉害的女人才能把一个七尺男儿伤成这般,心里甚至为此怨恨上了太子妃。
我不知道你的妹妹是什么人,你该是明白的,要成好事,也不用下此狠手吧。
现在,连我也被父皇怪上了。
皇后更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向太子妃的目光多了几分厉色与责备。
而秦荣妃只在那儿抹泪,自己儿子被伤成这样,要不是温彩入宫大闹,她还蒙在鼓里,早前不只当温彩说话夸张,现在直瞧得胆颤心惊,贺兰柔到底对慕容恒做了什么,才能把人伤成这样,这活脱脱就是慕容恒被贺兰柔给凌辱了啊。
这可是皇子,这分明就是践糟皇家尊严。
着实不能轻饶。
秦荣妃唤声“阿恒”泪如雨下,任是如何喜怒不流于形色的她,此刻也控抑不住。
皇帝道:“你真决定了?”
“是,父皇。儿臣对京城的尔虞我诈厌了,儿臣甘愿前往封地,还请父皇恕儿臣不孝。”他又是重重一拜。
太子凝了一下,忙道:“四弟,这事是我不对,三哥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三哥,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恒主意已定,就让我去肃州罢,他日只要三哥有所吩咐,臣弟定不推托。”
秦荣妃想到了温彩有孕,他们离开,或许与温彩腹中的胎儿有关,毕竟太子宫姬妾屡屡滑胎,让人想来心有余悸,他们离开也好,至少那暗中的黑手对付不到他们的孩子。
只是,秦荣妃舍不得他们。
她好不容易才可以日常见到慕容恒,母子又要分离。
皇帝吐了口气:“天气转热,且等秋凉之后再前往封地。朕下令户部拨款为你敕造肃州雍王府。”
“儿臣磕谢父皇隆恩,万岁万万岁!”
大总管太监高唱一声“起驾养性殿!”
皇后欠身跪送:“恭送皇上!”
在慕容恒解开衣袍的那刻,他后背、前胸便展露在众人的面前,瞧得他们心惊不已,那密麻麻的疤痕纵横交错,自贺兰柔算计他开始,时日不短了,可疤痕还在。
太子更是懊悔不已,早知贺兰柔手段如此狠毒,他怎么不去阻止?
现下,皇后和太子都明白,这次慕容恒是真的生气了,故而那事发生后,慕容恒再不愿去太子宫,有事也只在散朝后与太子说,兄弟二人之间,无形地产生了一道鸿沟。
秦荣妃福身道:“皇后姐姐,臣妾告退。”她一起身,温和地望着慕容恒,道:“恒儿,我在永和宫备了你和顺娘爱吃的菜式,我们回永和宫用午膳。”
温彩的眼睛还看着患得患失的太子妃,扫过还趴跪在地上的贺兰柔:“青莺,皇上都发话了,你还愣着作甚,照我之前所言行事,处罚完了,把人遣返贺兰府。”
太子妃弱弱地问道:“雍王妃,柔儿已受到处罚,你看能不能就此饶过她?”
太子听到慕容恒宁可去封地也不愿留在京城,这就意味着,他从此失去了一个可以交心的兄弟,恼道:“贺兰雪,你嫁入皇家便是皇家妇,皇家颜面重于一切。”他勾唇一笑,道:“四弟妹,贺兰柔就交给你了,你想怎么处罚都行。”
太子妃浑身冰凉,在关键时候,太子并没有站在她这边,算计慕容恒,真正出主意的是太子妃,贺兰柔只是太喜欢慕容恒。
贺兰柔抬眸,顾不得手腕上的痛,那伤口已经被太医给包扎了,她的右手彻底被毁,“姐姐,我没有!我没有伤他,我……”
她不知道慕容恒的伤是怎么来的,可现在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怪异。
是她被人折辱了,那日的事至今想来都像一场梦,整个过程里,慕容恒居然下令不许她回头,是从后面要了她两回,粗鲁的发泄……
她趴在榻上,哪里能弄伤他。
可现在,没一个个信她的话。
太子狠厉地一望:早前干嘛去了,太医已经验伤,皇帝已经震怒,虽然皇帝发火,可这比发火了更甚。他看到了皇帝望着自己失望的眼神,皇帝一定是怪他纵容太子妃算计慕容恒。
皇后冷声道:“太子妃行事不端,从即刻起闭门思过,由周良娣代理太子宫。”
她这些日子兢兢业业,一面防着有孕姬妾被算计滑胎,一面还得盯着太子宫无数的姬妾,步步谨慎,结果却换来这般结果。
温彩伸手替慕容恒打理衣袍,将皱褶处弹了弹,暖声道:“殿下,我们去永和宫陪母妃用膳。”
彼此目光相对,慕容恒粲然一笑。
温彩让他意外,她这次的动静闹得大,却占住了理,皇帝动怒,皇后想护短不能,更重要的是,温彩并非柔弱之辈,一出手就断了贺兰柔的手筋。
贺兰柔声声唤着“姐姐救我!”而现在,太子妃哪里还能救她,皇帝离开时已经有了要重处贺兰柔的意思,就连贺兰绝也被女儿连累,背负着“教女无方”之罪,被流放岭南琼州,从堂堂从一品的江南大都督,再到千牛卫指挥使,最后竟直接被贬为琼州为官,连降数级。
太子妃咬了咬唇,身后的侍女却低声道:“太子妃不能再替七小姐求情,老爷指不定会如何震怒呢,你还是先保自己。”
对,她得保住自己,唯有这样,才可以让流放被贬的父亲重新回到京城。
太子妃闭阖上双眸,不敢去看温彩,生怕让人瞧出她对温彩的恨意。
贺兰柔被青莺拖着,青莺自来手段毒辣,又奉了温彩之命,行至御花园时,青莺手一推,贺兰柔跌倒在地。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
了,我……”
青莺冷声道:“说,你是哪颗牙齿咬伤了雍王?”
她知道,倘若不说,对方一定会拔了她满口贝齿。
在生死面前,生更可贵;在美丑面前,她选择美丽的活着。
右手已毁,她便想保住自己的美貌。
贺兰柔此刻才发现,在这危难之时,自己也可以放下慕容恒,她只要好好的活着,她抬起左手,指着嘴时原大牙,“是这颗!”
大牙在里头,没了也不影响美貌,总不能让青莺拔了她的门牙,那也太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