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想管,可已经没有这精力了。
她两个儿子现在还不知在受什么苦。
“大哥。”她唤了一声,“先挪借五千两银子给我呗……”
原是哭穷的何太太,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还在叹息的何老爷也瞬间变成了冰冷模样。
何家几位爷听说何太太回来了,跟说好似的都来到了上房。
远远儿的,就听到何太太叫苦叫穷的声音:“以前,我们家也是六菜一汤,现在就只能两菜一汤,一家子二十多口人,每天就吃二斤肉,连塞牙缝都不够。姑子啊,我们哪里还有钱?你看你大哥身上穿的,这身衣裳还是三年前做的呢,袖口都毛了……”
几位爷、小姐快走几步,他们的姑母最是个顾娘家的,听说当年在她最阔绰的时候,一出手就给了何老爷一万两银票,之后便是一千、二千两的给,最少也是五百两。
何家老太爷在世时,官居礼部尚书,那时也是何家最鼎盛、风光之时。何家的子孙的日子也过得最好,而何氏便是在那时候嫁给了英俊、倜傥的温子群。
何家也是地道的京城人氏,是京城北坡县人,就如同西山县的温氏一样。
“给姑母问安!”
“给姑母请安!”
“美玉拜见姑母!”
☆、第280章 借钱
第280章借钱
何家成亲的、没成亲的,无论是嫡出的还是庶出的,此刻鱼贯而入,都陆续与何氏请安问好,之后便静立在两侧,静静地看着何氏与何老爷夫妇。
何氏扬了扬下颌,这些年她给娘家的钱财可不少,“大哥,你就先拆借五千两银子给我,我有急用!”
从来,只有他们拿别人的东西,何曾有他们拿出去的道理。
即便这个来借钱的人是他妹妹,他也不能借候。
何氏在温家的日子,何老爷夫妇都是听说过。
他们还有一大家子人呢,现在何老爷没有官职,只保留了同进士的功名在身,想入仕就得细细地打点芑。
不待何老爷开口拒绝,何太太道:“姑子啊,你看我们像是有钱的吗?真是没有哇。”
何氏陡地呼道:“没有,没有……”
她才不信没有,这何家的高墙大院修得如此气派,屋子里的摆设更是精致漂亮,殷实官宦人家才有的名贵汝瓷、景德镇的白瓷也是绝无仅有的式样……就这些东西,唯有底蕴世家才用得起。
汝瓷虽不如珍宝,可这式样原是天下只得三套的,一套在宫中,一套在瑞王府,还有现在摆着的这套更是当年先帝赏给何老太爷的。
何老太爷在世时,可是先帝的宠臣,得的值钱东西不少。
何老太爷没了后,何老爷夫妇就见天地与何氏哭穷,其实他们何曾穷过,不过是日子比何老太爷时要差上一些罢了,偏他们夸大其辞说得她若不帮衬一把,他们就要上街讨饭一般。
何氏因而当年何老太太临终遗言:“志敏啊,我不在了,你嫁的温子群嫁着不错,是个有出息的,记得要帮衬你大哥一把。”
何老爷年轻时就是个纨绔,得先帝恩赏,赏了何老爷一个“同进士出身”的功名,何老爷这才有了入仕的资格。
何家几位爷、小姐,一听这话,便知道何氏不是来送银子的,而是来借银子,每个人的脸上早前的恭敬便化成了鄙夷。
何氏道:“这二十年来,我接济你们还少么?前前后后,没有三十万两银子,这二十万两绰绰有余了,我今天就借五千两你也不肯……”
何太太道:“志敏,我们真没有。”
“大哥!”何氏直看着何老爷。
何老爷心下一软,想借给她,毕竟这些年他从何氏那儿得的东西可不少。
然,何大爷却抢先道:“姑母,我们家真没有。我们兄弟姐妹十五人,早前原就只指望爹的俸禄过日子,现在爹也没做官,哪里还有收入?”
何氏不看何太太母子,望向何老爷,厉声问道:“大哥给句痛快话,你今儿是借还是不借?”
何太太带着要胁地看着何老爷:老东西,你敢答应了试试?志敏已经在婆家失势,上有嫡妻所生的能干儿女,后还有一个娘家得势的宋氏,就连温子群赴任都弃下她。这银子一旦借出去,便就没有还回来的时候。
何太太一咬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状,“要命一条,要钱没有。”
“你……”何氏险些没被气得吐血。
这,就是她的娘家么?
难怪温墨兄弟因为她顾娘家,没少说她,“娘,在你心里,大舅比我们重要。”“娘,你傻不傻,是不是又悄悄给大舅拿钱了。”她总是说:“你大舅不易,这一辈子就只做到六品官,一家子人要吃饭咧,我们家日子好过,总要照拂一二。”末了,她还对他们说:“你们三个要学我,彤儿将来嫁了婆家,也要像我这样照拂你的两个哥哥。”
何氏这几日提心吊胆,现在被娘家兄嫂无情地拒绝,心一阵揪痛:“大哥,阿墨、阿玄被宋大爷抓到新兵营了,要打点关系才能把人捞回来,要是晚了,将他们俩弄入新兵名簿,不是要害死他们么,大哥……”
何太太生怕何老爷嘴一软就应了,道:“大老爷,你不是今儿要去书房督促孩子们功课么,快去忙你的,这里有我呢。”
家里只出不进,日子已经不易了,这银子是万不会借的。
何太太索性先把何老爷给支走。
何老爷要离开,何氏一把拦住去路:“大哥,你就不能摸摸良心么?这些年我对你到底如何?你就借我五千两……”
“妹妹啊,这个家我不做主的。”
他想借,可他不敢,他近来哄着何太太,就想着何太太给他凑银子好打点关系入仕呢。他是先帝赏的同进士功名,比不得那些正经考进来的,在能力上原就被人低瞧,但就算是低瞧,他也要入仕,唯有当官才能扬眉吐气。
何老爷还是走了。
何氏悲怆无助地唤道:“大哥……”
他知道不能借银子,要是他借了,何太太一定要拿他出气,因为当年他娶了李家嫡女为妻,而李家在京城可是世家门阀,即便不能再袭护国公爵位,但底蕴还在,不是他们何家可以相比的。且,何老爷想让何太太走
tang李家的关系谋实缺,他不敢违逆何太太的心意。
何氏顾娘家。何太太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何太太相较何氏还是要好许多,何太太过年过节会与娘家送节礼,却不会像何氏那样不间断地送银钱。
何氏在娘家哭闹了一阵,何太太只取了十两银子打发她,“姑子,就这些了,也不用还了,你回去吧。”何氏愕然,只得哭着离了何家。
何氏回到城南时,眼睛已哭肿成桃,下令道:“去镇远候府。”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早前对娘家的帮衬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有人说她何氏势力眼,何太太比她更甚,一看她不能再给何家捞到半分好处,立马变脸。
何婆子又与何氏商量着如何求温青夫妇的事,主仆二人一合计,决定这次要拿出诚意来。
何氏和上次一样,先是哭诉了一把,再不如上回那样“要求”,而是放下身段,央求道:“还请大/奶奶与候爷好好说,帮帮我这个可怜人,把阿墨、阿玄两个不争气的东西给捞出来,他们从小娇身惯养,哪里吃过这等苦。”
可怜天下父母心,如果抓一个还好,偏偏宋家把温墨、温玄都给抓进去了。
梁氏道:“你莫要急,候爷已经与宋都督父子递了话,要约他们吃饭,都被他们拒了。”
这件事,原是昨晚温青告诉梁氏的,温青约他们吃饭不是因为温墨兄弟的事,而是为了五月初十的新兵大比初比之事,温青听人说东军的新兵下手最狠,往届大比时,把其他几军的新兵直接给打死。
温青想着士兵是报效国家,可以死在沙场,但不能死在大比,自家人比试,没必须弄出性命来。
他问了北军衙门的老人,听说如果提前请了宋都督父子说话,先通了气,东军新兵就会手下留情,给北军新兵留一条命。
温青想请人吃一顿饭,许就能给自己的新兵一条生路,何乐而不为。
帖子是送到了,但宋珀却回话说:“最近没空,有时间给你准信。”
不光是温青被拒,便是刘世子也同样被拒了,还有中军都督也被拒了,宋珀给那两位的回话直接就是“没空。”人家说有时间就应邀饭局,好歹是给足了温青面子。
“还请候爷看在阿墨、阿玄都是老夫人的嫡亲孙子情分上,帮衬他们一把……”和上次的哭闹不同,这次换作了以情理动人。
听到梁婆子等人的耳里也顺耳了不少。
“原本我这几日也在凑银子,候爷请人吃饭、打点关系也都需钱的,可是我……凑来凑去,就凑到了五十两银子。你们是知道的,温玄要成亲了,家里连置办聘礼的钱都没有,就这些,还是我卖了首饰的……”
何氏生怕梁氏不信,把自己典卖首饰的当票拿出来。
梁氏瞅了一眼,她怎么也没想到,温家大房的日子竟过得这般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