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爷过寿,这入京给皇后贺千秋节的地方官员、地方官太太们还没走呢,许来的人比今儿还多,只是男女客皆有,怕是园子里的人手不够,到时候又少不得要孟管事从镇子里请跑腿的小子、丫头来帮忙,这些帮忙的人都是按天结算工钱的,个个倒还得力。
温彩道:“应了吧。让孟管事提前预备好人手。”
“是。”
双双沏了茶水,双手奉递到温彩手里,“小姐,今儿花房那边,就卖了十二万两银子的花木呢,杜鹃把银票带过来了。花房吴管事那儿,他们种的花也卖了四万多两银子。”
温彩道:“这才半日呢,许下午还有人买花。回头你给吴管事递话,再放几盆珍稀花木出去,但切记只放三盆,就说是最后三盆,其他的货要过一阵子才有。”
杜鹃面色凝重。
双双笑道:“这抢不到的才是珍贵东西,要是他们买我们就卖,得来容易,反而不珍贵。”
“你这丫头就是机警。醣”
在梦里,双双说的话原是温彩解释过的。
杜鹃与双双自觉去了偏房里算账,花厅留给了温彩与慕容恒。
他忆起今儿献花时的一幕,慕容恒道:“池睿喜欢你。”
“是么?”温彩笑,梦里的池睿一直是极喜欢她的人,那样一个风清朗月、一往情深,没因她的过往而动摇,未因她后来嫁人而放手。不同的理她嫁人前,他可以表露自己的感情;在她嫁人后,他改为了默默地关注。
当她与慕容恒生活艰难时,池睿悄悄送来了冬天的寒被、药材。
慕容恒一直按捺自己的情感,原想待她及笄之后再提,待那时,她与冷昭和离的事就被世人淡忘了,可当她重新出现在京城时,过往的事,隐约之间仿似真的被世人给忘了。
他从未对一个女子表白过,他该怎么与她说?
这是个难题即便他想了很久,还是不得要领。
慕容恒又道:“老三也喜欢你。”
“是么?”温彩依旧笑,将茶盏捧到他的面前。
他定定心神,决定就这样说出来,简单而干练。
温彩道:“你觉得池睿这人如何?”
“什……什么?”
“我和池睿……可能么?”
她喜欢上池睿了?
如裂石之音,一遍遍重复在慕容恒的脑际,怎么也挥之不去。“不可能!”他果决低吼,肯定的,不带半分迟疑。
“为什么?”
温彩心头一痛:梦里的她,害得他与帝位失之交臂;梦里的她,终究是害他孤苦的那个人;如果今生她不去爱他,不嫁给他,他也许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至少,不会如梦里那般的落魄、凄苦。
“真凤命格,你以为父皇会同意你嫁给除皇家以外的男子?池睿就算对你如何真心,池家也不敢娶你。”
那么皇帝知道她是真凤命格,那么池家一旦知晓,为避嫌,也定不敢娶。
身为臣子之子的池睿,哪敢动这心思。即便他情真、意切,在爱情与家族安危之间,他必会选择后者。
温彩心下一怔,梦里没有真凤命格的事,是因为今生她没能给冷晓三滴凤之心血么?
她不甘心,一面不愿累及慕容恒,一面又不甘嫁给除池睿以外的男子。
她的命运与梦里不同,换句话是与前世截然不同。
呆讷地看着地面,想要寻出更好的解决方法。
梅三娘站在花厅外,“小姐,百味居的人递话来,快晌午了,厨子们不会弄河豚。”
“我这就去。”
她将要离去,他却朗声道:“温彩,嫁给我吧?”
他是说,他喜欢她吗?
梦里点滴涌上心头,当她成为京城人人畏惧的女子时,被人笑话,被人欺辱,甚至被徐兰芝使计在京城贵女呆不下去,那时他曾站在她的身后,情真意切地道:“温彩,嫁给我吧?”
前世,她能应。
可今生,知晓了所有结局和过程的她,不敢应。
她笑,眼里含着泪,百般酸楚涌上心头。他是她命里那个对的人,在对的时间,对的地方遇到了对的人,可最后却是一个错的结局。于姻缘,他们是最好的。
她不想第二次害了他,她遗忘了前世,却不能忘双双记忆里的过往。
“殿下……值得更好的女子。”她转身,强抑着所有的心事,快步出了怡然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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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温彩,嫁给我吧?”这是一个魔咒,也是一份最真的表白。
可她不能回应他。
她不能……
温彩在近百味居时,已将万千心事放开,挽了衣袖,一头扎入厨房,吩咐厨子们剥皮、取内脏,她自己做了一条河豚,一边做,一边讲解做河豚的要诀,她要做的是一道“酱烧河豚”。
百味居的小子、丫头们鱼贯捧出饭菜。
就算有温彩的演示,可厨子们还是不敢贸然做酱烧河豚。
孟管事把几个厨子给骂了一顿,方抱拳道:“还得劳小姐来做。”
河豚做好了是美味,做不好就是毒。厨子一旦做好这菜,是第一个尝试河豚的。
温彩也不例外,做好第一条河豚,便取了一块肉来吃。
她笑了一下,“照着我之前教你们的剥皮、取内脏。”
雅间里,瑞王妃与景阳公主姐妹、顾夫人母女,又有六皇子妃、八皇子妃坐在一桌。
景阳张望四下,“温六小姐呢?”
红燕垂首禀道:“我家小姐在厨房里做河豚。”
瑞王妃眼睛一亮。
七公主颇有意味地沉吟道:“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如今正是食用河豚的季节,听说京城六福酒楼的河豚可是供不应求呢。”她一说,不由自己的吞唾沫,“早就听说彩彩的酱烧河豚淑妃最是喜欢了,直夸宫里的御厨都做不出来呢。三皇婶,你快吃菜,我要留着肚子吃河豚。”
景阳笑啐一声,“真是馋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吃过河豚呢。”
“河豚是吃过啊,可我没吃过酱烧河豚。”
王妃、公主们吃相更优雅,堪胜小猫,一桌的三珍海味在瞬间都失了色。
七公主轻叹了一声,问服侍的丫头道:“去看看酱烧河豚做好了没?”
丫头欠身禀道:“早前原是做好了一条,被六皇子那桌给抢走了。六皇子也不知怎的,就到了百味楼厨房,一听说有条做好的捧了就跑。”
七公主跳了起来,“六皇兄越发没个样子,那是彩彩做给我们的,他倒厚着脸抢跑。”
瑞王妃也附和着骂:“皇子的骄傲都被他弄得没了。”
抢酱烧河豚与皇子骄傲有嘛关系?
还不是一桌子的人都馋那道菜来的。
听说还有这样一道,一个个都没了胃口,吃东西都小心了,生怕吃饱了尝不到那一道菜。
景阳公主正要使人去问,就听到隔壁传来六皇子的声音,“来人,让温六那丫头再做一条河豚来。”
七公主起了身,使了侍女道:“去!到厨房里候着,要是彩彩做好了,你把那菜捧过来,把他能了,敢抢我的菜,吃一条不够还要一条,难怪说六皇兄的脸皮厚,可不是一般的厚呢。”
温彩捧着一个大盘拾阶上来,径直进了景阳公主的雅间,“今儿新做的酱烧河豚,这桌备了条五斤重的,公主、王妃快尝尝。”
景阳公主让下人斟了酒,一面品酒一面吃河豚,“好吃!”
七公主站起身,拿着筷子直往碗里扒,“二皇姐别和我抢,我可念了大半年呢,母后让宫里的厨子做过两回,可他们不会做酱烧河豚,说起来还是彩彩的厨艺好。去年秋狩,父皇都爱吃她做的牙签兔、水煮兔。百味楼的厨子虽也会,到底没彩彩做的地道、味正。”
顾十五迷上了水煮兔,吐着舌头道:“七公主,这里做得挺好的。”
“那是你没吃过彩彩做的,你要吃了彩彩做的,旁的都觉得不好。”
温彩笑了笑,在顾十五身边落座,看着一桌子的贵妇竞相争吃河豚,人人都小酌几口,味道异常鲜美。
景阳和七公主吃了不少,像顾夫人这样的,不好意思与皇家人争食,也就是尝了一两块,顾十五是想吃而不敢争,故作迷上水煮兔、牙签兔的样儿,可还没吃多少,就被顾夫人止住,“好了,不可再贪吃,太辛辣了些,免得上火。”
侍女捧着托盘,上面齐刷刷地码放着温热的帕子,“各位贵人请用热帕。”
一一奉用了帕子,又递了漱口的清水来。
顾夫人现下有些明白,为甚百味楼与旁的酒楼不同了,人家这服务就是好,连饭后的热帕、漱口水都备了,接下来又备了一个式样精致的餐后水果盘,上头是苹果、橙子等,插了牙签。
景阳一面剔牙,一面漫不经心地道:“三皇婶,来了畅园定要泡香汤,我请在座各位泡香汤。我们那汤池昨晚才令人洗过,今儿一早再蓄上的香汤,又点了两桶白乳,加了蔷薇花瓣……”
一行人吃了个酒足饭饱,跟着景阳又转往莲清池。
瑞王世子妃紧跟上景阳,讨好似地道:“景阳公主,听闻这女汤池看守院门的两条狗能辩出男女来,今儿早上,有个内侍太监想冒充女人进去泡汤,竟被狗儿给发现了。还有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