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沈羿风拿起林乐容身旁没展开的被子,铺到了地上。这暖阁比那边的屋子暖和多了,睡在地上也不会冷。
“水……”似乎刚刚睡着,沈羿风便听到林乐容轻轻的呼叫声。“藕心!藕心?”
沈羿风忙一骨碌爬起来,往桌子旁走去。
幸亏藕心那丫头走的时候,已经放了凉开水在那里,倒上就行。
沈羿风慢慢地扶起林乐容,发现她虽叫藕心,却未睁开眼睛,不禁摇头而笑。这个时候的林乐容,满脸的依赖,还有一丝无助,倒比她平日别扭的样子,看着可爱多了。
喂林乐容喝了两口水,沈羿风也觉着渴了,便就着茶杯喝了两口,还好水温合适,并不太冷。
沈羿风放了心,放下杯子,又回到地上。
林乐容慢慢睡的沉了,沈羿风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那些在庄子上也没想清楚的心事,此刻又浮了上来。
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毛病!
说起来,他也算是帅哥一枚,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从小到大,不说是学校里最受女孩子欢迎的那个,但前三总是能排得上。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那种偏内向的性格,但那样的生活环境,想真内向倒是也难,何况跟女孩子相处,对男人来说本来就是无师自通的事。
很快的,他便学会了和女孩子似真似假地调侃,或油腔滑调地玩些暧/昧那一套。
虽说他从没有过正式的女朋友,但要说长这么大并没喜欢过任何人,那也是扯谎。
活了二十几年,怎么也有那么一两个、两三个、三四个、四五个……拉拉手的,亲亲摸摸的,抑或是开过房的。亲热都亲热过了,要说一点儿不喜欢,骗鬼,鬼也不会相信啊!
只是,喜欢也就喜欢了,分开也就分开了。也没觉得生活有什么变化,没什么大不了的!
难不成是自己来到这个鬼地方,连性子也变了?还是活得太无聊了?闲的蛋疼!竟然对一个别扭的古代小女人牵肠挂肚起来。
要说她也没什么好啊!长的又不十分漂亮,还喜欢整天板着个脸故作高冷状,城府又深,却偏偏算不上聪明,既不温柔又不可爱,也没什么个性!
要论性格,他还是更喜欢刘听荷;要论漂亮,当属安紫南。虽说这两个人都相对清冷了些,但人家清冷的自然。
谁跟那个小女人似的,故意沉着一张脸,就像全世界人民都欠了她的!
要说温和柔顺,自然要属赵映雪。李氏稍微胆小了些,但有时候那怯生生的模样,还是很惹人怜爱的。
就是那个性子张扬的、已经不在了的周清兰,也更让人心里舒服一些……
沈羿风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些他已经想了很多天了,可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大用处。
连刘听荷都看不下去了,说若是实在不行,就回去吧!
可见他的心事有多明显!
不知是不是他叹息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太过清晰,炕上的林乐容忽然动了动,似乎是翻了个身,轻轻地问了一句。
“藕心?”
“你醒了!”沈羿风立刻从地上站起来,要去掌灯,却听到林乐容的一声惊呼。
“你怎么了?”沈羿风也顾不得掌灯了,忙跑到林乐容身边。
林乐容见一个黑影扑了过来,飞快地往旁边一闪。
“不要过来!”
“乐容,是我!”沈羿风只好放缓了声音。“别怕!”
林乐容其实早就听出了沈羿风的声音。
她知道是刘夫人派人叫他回来的。许是刘夫人早就想让他回来,自己病了,正好给了她一个借口。不过,她跟刘夫人一样,也以为他明日才能到。
沈羿风还是先去掌了灯,室内一下子明亮起来。
“乐容,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儿吧!不然,再喝些水?”沈羿风温柔地问。
又来这一套!
沈羿风本就生的漂亮,温柔起来,更是让人难以抗拒。
前世不谙世事的她,总是沉溺在他的温柔之中无力自拔。却不知温柔有时却是一把刀,说不准什么时候,那把刀就会变得森冷尖锐,直接刺入人的心!
“你怎么在这里?”林乐容面无表情地问,丝毫不为沈羿风的温柔所动。
沈羿风见林乐容的脸色,比他刚回来时好了许多,说出的话也有了生气,不似方才要水时那么柔弱无力,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人也放松了下来。
也不在乎林乐容是在扮高冷还是在扮什么了,灿然一笑。
“不是你病了,派人请我回来的吗?”沈羿风说着,坐到炕沿上,脸上依然是灿烂的笑,目光锁定林乐容的双眸。“我这才走了几天,你就病了!该不是——想我了吧?”L
☆、096.爱深恨切
林乐容冷冷地瞧着沈羿风,很奇怪他竟能笑得出来。
不是他说她狠毒,还怕他的心上人受到伤害,正月里便带着人躲了出去吗?如今回来,竟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她实在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沈羿风默默地注视着林乐容。
她的眼眸中看不到一丝温度,有的只是冰冷、疏远,和抹不去的……恨意!
虽然她竭力掩饰着,他还是能看的出来。
她恨他!不!是她恨原来的沈羿风!
许是因为她知道,沈羿风娶她,根本就跟感情无关,大多是为了利用定国公府的名望和地位!
明知如此,她还嫁给他,在她的心里,一定有许多的埋怨和不甘!
不能不嫁吗?
想着记忆里那些点滴,沈羿风明白,林乐容之所以嫁给沈羿风,不是勉为其难,不是因为父母早就订下了婚约,而是因为,她的心里眼里,装满了他!
爱之深,才会恨之切!只是,不知她是何时知道沈羿风真正的想法的!
沈羿风的心抽了抽,忽然有种莫名的悲哀。
她恨他!可是,她恨得根本不是他!爱深恨切,其实都与他无关。
沈羿风慢慢地挪开眼睛,将视线落到别处,艰涩地开口。
“你还没完全好,多休息!”
林乐容看着沈羿风神色忽然变得黯然。说了那句话后,便回到地上,刚要躺下。却又问她。
“要不要熄灯?要不要喝水?”
沈羿风的语气依然温柔如水,还带着一丝隐忍,让人不小心便会跟着他融化。
林乐容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悄然掩去内心说不清楚的异样。
“不喝了!熄灯吧!”
林乐容觉得自己这几个字,说的异常艰难,仿佛不是出自她的本心,却亦不是为了敷衍。
她也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总之,怪怪的!
因有心事。虽一路从庄子回来有些累了,沈羿风还是睡的不沉。天刚蒙蒙亮,他听到有丫头们悄无声息地进来,便起了床。
见林乐容依然阖着眼睛。也没有叫她,到外面在丫头们的服侍下洗漱了,又吩咐藕心不必叫林乐容起来,一个人出了门。
已好几天没回来了,今日又是过节,怎么也得到老夫人和刘夫人那里去坐坐。
沈羿风到的早,老夫人也刚起,正在洗脸,听是他来了。忙吩咐丫头们快叫进来。
“听说你昨晚就回来了,急着赶路,可累着了?怎么不多睡会子?”老夫人接过毛巾来擦了脸。问道。“乐容怎么样?好些了吧?”
“好些了!只是昨晚没睡好,我让她多歇歇。怕是不能来给老夫人请安了!”沈羿风答道。
“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讲那些虚礼。倒是今日是中和节,用了早饭,林府来接人的车子也该到了。”见沈羿风脸上微微露出不解之色,老夫人笑了。“这一年到头的。难为她在咱们家辛苦,也该回去歇息几日了!”
沈羿风倒还真不知“中和节”一说。亦不明白林乐容为何要回娘家住几天。只是,他刚回来,林乐容就要走了,让他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
却又不好问要住几日何时回来的话,只能笑笑,不再多说。
在老夫人这里坐了片刻,又去刘夫人那里闲聊了一阵子,刘夫人也说起今日林府来接人的事。看来,二月二回娘家住上几日,是这里的习俗了。
回到院子里,丫鬟婆子们都起来了,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见他进来,该行礼的行礼,该屈膝的屈膝,也不多言,便又忙各自的去了。
沈羿风早已习惯了这些,也不为怪,进到屋子,便见荷心迎了上来。
“大爷回来了!”
“听说你昨日也病了,可好些了?”沈羿风问。
“奴婢已完全好了!”荷心答道,跟着沈羿风来到内室门口,打帘子让沈羿风进去。
林乐容也起来了,正坐在镜台跟前,在藕心和蕊心的服侍下梳妆。
“我今日回去,会多住几日。欣……长嫂她该是也快了,我等她喜讯过了再回来。”林乐容对着铜镜中沈羿风的影子开口,并未回头。
“好!你想回来时,派人告诉我,我去接你。”沈羿风答应着,接过藕心递上来的水,喝了一口,发现并不是茶,而是白水,不由得笑了笑。“怎么?变得不爱吃茶了?”
“清水干净!”林乐容淡淡地回答,并不多说。“省得又吃坏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