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藕心的话,却实实在在的,让她心里亮堂了很多。
她一向自诩重活了一世,除了要保护和对付的人,更要让自己活得自在一些。可是,算起来,她除了回娘家,何尝有过真正自在的时候?
即便是在林府,也不是时时都能没心没肺地快乐,也会因前世的阴影,而做些必须做的事。
何况,还有今生出现的那些跟前世不一样的状况,让她的心必须紧紧地绷着。
例如,二哥和南宫宇……
便是连最热闹的灯会和花会,本该是要恣意快活的,却也总是会遇上她不想遇到的人!
没错!她是如此地不愿意见到,那个每次见了,都会让她心生异样的瑞王爷南宫寁!那个莫名其妙的南宫寁,除了会让她心跳异常,还总是让她的手心里,捏着冷汗!
林乐容端起桌子上的茶,浅浅地尝了一口。
“你这个丫头,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我还真不知道,你原来竟这么厉害。”林乐容放下茶杯,含笑开口。
“奴婢不过是平日常听吴妈妈和那些妈妈们说话,跟她们学了很多俗语。”藕心倒被林乐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见林乐容的情绪似乎好了许多,藕心的笑也舒展开来。
傍晚,沈羿风依约来接林乐容。
瞧见林乐容的脸色似乎好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自在了,不似早上那般僵硬了,沈羿风暗暗舒了口气。
即便她不知道他是谁,不能真正明白他的心,又能如何?
只要她脸上能露出开心的笑,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能做到,暂且不管自己在他的心里,究竟是谁!L
☆、165.风尘奇女
细雨如织,清湖就像披着面纱的少女,带着朦胧安静的笑意,而远处的青山则若隐若现地矗立在那里,好似在无声的守候。
因是雨天,清湖上泛舟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两只画舫。
沈羿风手握着茶杯,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对面的女子轻弹着筝,神情却有些寂寥。
蓝策则半倚在那里,拥着一位十六七岁眉清目秀的少女,做出饶有兴趣地听着曲子的模样,却不时地跟那少女低声调笑着。
偶尔,也会扫沈羿风一眼,见他对这一切无动于衷,便又生出了深深的遗憾。
这世上还真是有一种人,就喜欢钻牛角尖!
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从外面传来。先是断断续续的,像是有人在低声倾述,慢慢的越来越近,琴声低沉婉转,竟让人平添了一缕心酸之意。
沈羿风和蓝策并不懂琴,却也是听的出了神。便是那位弹筝的女子,也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凝神静默。
琴声停了很久,这边的几个人,依然觉得回味无穷。
沈羿风第一个回过神来。
他对音律一套的真心不感兴趣,能听出点儿意味来,只能说是对方的琴艺高超。
“云清姑娘,你接着弹。”蓝策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对那弹筝的女子笑道。
叫云清的女子微微点头,却似乎意犹未尽般,往舱外看了一眼。
“云清姐姐若对那琴声有意,何不邀抚琴的人来咱们这边,琴筝合奏!”蓝策身边的少女,忽然开口。声音软软糯糯。
“玲珑妹妹又调皮了!今儿是蓝公子和沈公子邀请我们前来游湖,没经二位公子应允,哪能咱们说请就请。”云清对玲珑说着话,一双美眸却瞧着沈羿风,眸中似乎有一层水雾,如外面的细雨一般迷蒙。
蓝策见沈羿风对云清的目光毫无反应,不由得轻轻摇头。又哈哈一笑。
“千金难买美人一笑。何况是请个人过来。云清姑娘生性潇洒义气,喜欢结交朋友,既然云清姑娘有得遇知音之感。就尽管以琴会友,我和沈公子,都不是那种迂腐沉闷之人。”
蓝策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他倒是不沉闷了。可那个沈羿风,除了样子长的不沉闷外。可浑身上下由里到外都写着“沉闷”二字。
“既如此,云清就恭敬不如从命。”云清笑着,吩咐身后站着的小丫头。“婉儿,你去外面瞧瞧。可是对过画舫里传来的声音。”
叫婉儿的小丫头应是而去。
“云姑娘果然聪明,明明是自己要请人过来,却偏说恭敬不如从命。”沈羿风终于抬起眼睛。看了云清一眼。“难怪人常说,自古风尘出奇女。看来云姑娘的盛名,并非虚传。”
“沈公子见笑。”云清盈盈浅笑,颊间泛起一对梨涡。
沈羿风对云清笑笑,继续去看他手上的茶杯,好似那杯子,比舫中的任何一个女子,都更具吸引力。
蓝策暗暗叹息。
他来京城时候虽不长,对京城的娱乐场所,可是打听了个差不多。除了青楼和歌舞坊,这京城还有几个女子,是不同寻常的。
她们不寄居在青楼或歌舞坊,而是自己单独或合住着,身边也有嬷嬷,或一两个服侍的丫头。她们也会留人住在她们那里,却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入她们的眼。
许多文人雅客,到了她们那里,仅能听上一支半支的曲子,大多数的,都被她们婉言谢绝。
也会有恩客,对她们生出了情义,可她们却很少有人愿意去做姬做妾,她们似乎都更喜欢守着自己的美,让男人围着她们的喜怒来转。
而云清,则是这几个特殊女子中最特殊的一个,那就是,她从不曾留人过夜,更很少跟人出去。有幸听过她曲子的人,也很少见过她的真面目。
蓝策本也是入不了云清的眼睛,像他这种空有美貌不懂欣赏的人,云清根本不见。用云清的话说——“小女子不过是略懂音律,没的污了蓝公子的耳朵。”
看似自谦,实则骄傲。
蓝策常去的,是跟云清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玲珑那里。
云清虽与众不同,跟其他几个这样的女子却都交好,而玲珑住的近,又活泼爱玩闹,两个人自然来往比旁人密切。
那日,蓝策正在玲珑那里看玲珑作画,却听到外面传来叫骂声。
出门看时,方才知道,是一个慕名想见云清的贵公子,被云清拒绝,仗着自己会两下子三脚猫的功夫,带人闯进门来,正对云清污言秽语地骂着。
蓝策最瞧不上的,便是这种仗着自己有功夫欺负弱小的人,何况,他对云清、玲珑这样的女子,心中毫无偏见,反倒觉得她们活得更真实,更唯美。
如今听这人骂的难听,又偏偏打扰了他的清净,他二话没说,只眨眼的功夫,便将那人极其手下打的满地找牙,鼻青脸肿地离开,再也没敢来骚扰云清。
为感谢他的这份拔刀相助之义,云清从此倒不拒绝见他了,不过,似乎也没有被他的美色所吸引。平日只是说说笑笑的,只有高兴了,才会弹上一曲,还总笑言自己是“对牛弹琴”。
蓝策本以为,此次邀云清游湖,会遭到拒绝,毕竟云清是轻易不肯见人的。却没想到,他刚刚一提“沈羿风”三个字,云清便一口答应。
说实话,在那一刻,蓝策别提多郁闷了!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人,仅仅凭一个名字,就请动了云清,他对沈羿风,真有些羡慕嫉妒恨。也终于知道,“四大公子”之名,不是白传的!
不过,蓝策也知道,恐怕云清会失望了,因传闻中的四大公子之首,琴艺超凡,而他认识的沈羿风,他早就问过了,根本就对抚琴一窍不通。
还不如他,当初为了寻找同类,硬是拜师学了一首曲子。恩恩,虽然,只会那么一首。
好在沈羿风虽不会抚琴,也不见得会欣赏,却会藏拙。
当然,此刻的蓝策,已不把沈羿风的沉默当做是为了藏拙了,那厮根本就是对人家云清姑娘没生出兴趣来。
话说,论长相,论才情,论性格,论心胸,云清哪里不如林乐容啊!
就算不是出自名门又如何?若是能在风尘中守着一份骄傲和清高,更让那些被关在深宅大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什么贵妇贵女的,望尘莫及。
蓝策心里,其实是很瞧不上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的!她们那是贞静沉稳吗?她们那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根本没有不贞静沉稳的机会!
何况,那位林乐容,即便是生活在深宅大院之中,也没见她贞静到哪里去!恨不得把人都勾搭到家里了!这样的女人,别说是在古代,就是在原来的空间,他也不会要的好不好?
自然,这话他只是藏在心里,他知道他要是当着沈羿风的面说出来,那厮虽没有将他碎尸万段的本事,也会用眼神杀死他,然后把他拉入黑名单,从此两无干系。
那可不成!
他虽对林乐容有些偏见,但对沈羿风可是印象好的很!
只除了,看不上他装情圣之外!
见沈羿风对云清这样的美女,似乎丝毫没有感觉,蓝策只好退而求其次。
不能一见钟情,那就日久生情也好!
虽他说过在京城只呆两个月,但若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多呆上日子也无所谓。再说,他还真有些舍不得玲珑了呢!
“姑娘,那位公子到了!”蓝策正要跟沈羿风说话,却见婉儿带着人走了进来。
这一看,蓝策真是郁闷上加郁闷。
早知道那抚琴之人是南宫寁,他除非是闲出屁来了,才会装洒脱对云清说什么千金难买一笑,可以请人过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