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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恩/沈三姐被嫌弃的一生 (轻微崽子)


  孟良清忙道:“她还不知这事,我也怕唬着她。”
  “你倒有心,说得我也想瞧瞧,究竟哪样的女子能让你动心。”
  孟良清赧然垂首,默然不语,像思及心上人而羞窘。萧清林便不笑话他了,只道:“自打父皇说要母妃为你保媒,求上门来的人家不少,俱是京中显赫人家。严睿英虽非志在必得,但若不遂了他的意,连带我林家,也要被他记上一笔。今日便就点到此处为止,你回去再想一想,为点儿女情长,值是不值。”萧清林目光不错地注视孟良清,见他似在思索,并不逼他,叹了口气,笑道:“我怎么便没遇上个想娶为正妃的,所见俱是满口诗词歌赋,或是琴棋书画,就遇不上个与我一般痴醉武学的,我看也要去求个月老保佑了。”
  “戏文里不是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萧清林忙忙摆手,“别提戏文,母妃近来总在屋里摆小戏,我这受不了……”
  孟良清一哂,便只吃茶,略坐了会儿,就辞了出宫去。
  那晚上孟良清向忠靖侯禀过了此事,忠靖侯对沈家略有印象,便道:“是宣德年间,为今上在南林修建行宫那个沈家?”
  “正是,不过如今家中没落,三代以内,再无人官居六品之上。”孟良清说着话,有点咳嗽。
  忠靖侯便叫人给他捧茶来,手炉也取来一个。
  此时盛夏,夜间虽并不很凉,却也让忠靖侯担忧愁眉。他面目严肃,便问:“陈太医的方子,吃着究竟见效不见效,若不行,便换个来瞧。”
  “路上赶得急,受了点风,今日才咳的。”孟良清道。
  忠靖侯于室内来回踱步,细想之下,沉吟道:“倒是怕今上不会答应赐婚,门户太浅,亦不是好事。可还相中了别家?”
  丫鬟捧来细刻牡丹鱼纹的手炉,外裹了层彩缎缝的布套,才放到孟良清手中。
  “正要这般才好,今上必会答应,不过得费一番功夫,做出个勉强的样子来。”孟良清胸有成竹。
  忠靖侯却仍担心,便道:“待你禀过了再说,不可急进,也莫惹毛了严家。”
  孟良清回说知道,一时间父子两个各有心事,彼此无话。私下里忠靖侯差人去详查沈家三代内田产、家财、官职之事,孟良清久不曾在京里住,随身带着的五个丫鬟正在屋里各自铺床挂帐。
  弯月穿了身水红的刻丝小褂,薄袖自腕上滑下,她臂中一点乌黑细痣,如同白玉上沾了粒芝麻。此时扯下汗巾子替孟良清擦了擦额头,怪道:“怎么出这样大的汗,还捧着手炉。”忙把手炉拿去,换来杯茶让孟良清捧着,喂了颗盐津梅给他润口,叫外间的丫鬟去取夜里用的素香来。
  帐子里早熏过了,熏笼已移到外面,另有丫鬟簟竹、沃玉、年英,及孟良清之母亲挑来的个桂巧,各自在帐内挂上彩绸香囊之物。
  沃玉将盆捧来,簟竹便伺候着孟良清洗漱。
  年英摸了摸床上,过来回说:“回来得晚,没熏多一会,尚有点潮气,不如晚一些再睡,等药吃了,咱们下一回棋,再歇罢。”
  孟良清点了点头,不过出去半日,觉得精神不济,便道:“你们下就是,我看一会。”
  都知他累了,丫鬟们也未多闹,其中沃玉与年英二人最是爱玩闹的,也都收敛着,专心下棋。弯月便把裙子掖着,坐在孟良清身边,与他端水,吃了药就不好吃茶了,孟良清是极想吃一钟好酒,好去睡的。就叫人温了热酒来,暖和的吃了一钟,觉得身上好受了,便去躺下。
  他房里素来不留人伺候,值夜的两个丫鬟都在外间,草草睡了。次日听说他回京来,礼部尚书之子林文德午后便来了,陪他说了会话,送来的犀角金玉等玩意,孟良清叫收着了,也预备了回礼,待过几日打发人去送。
  之后凡从前有交情的京官,多打发儿子来问候,孟良清略见了几个,就让丫鬟都挡了去,便说他病症难受,已经歇下。
  夜里孟良清本欲早早睡下,不知他姑母自哪家公子哥那得的消息,知道他不好了,叫太医院医正来瞧。
  又换过旁的方子吃,夜里出了一回汗,被子褥子俱被汗水湿透,半夜里丫鬟们服侍着以大毛衣服裹着他起身,换过了被褥,才又让他睡下,屋里火盆熏得暖,孟良清不觉得如何,弯月服侍他躺下,朝领子不住摆手扇风——
  “你是无事了,热得我们……”
  “有劳。”孟良清笑道,疲累不堪地闭上眼很快睡了去。
  三日后晌午,忠靖侯夫人回京,孟良清已觉好了,出门迎他母亲,一路扶着进来,边走边向他娘说了这些日病症并不严重,略吃两剂药就好了的,何必如此担心,着急赶回来。
  孟母握着他的手,他掌心出凉汗,孟母替他擦了擦手,低声道:“你不在梦溪,我一个人呆着有什么意思,也旷了这么多日,该回府来。伏天你正当难过,哪个照顾我都不放心。年年观荷都是咱们娘儿俩作伴,眼下日子也近了,可不就先回来。”
  之后更衣开筵,一早府中便知夫人要回,原本孟母不在,府里上下由一陈姓姨娘打点,于是一早便治酒办席,粗粗治下两桌,不至中午,三位姨娘与夫人问安,便留下用膳,下午听戏说话,孟母为人温柔和善,给府中不必要听差的下人俱放半天假,又叫丫头子捧着一斗金银、珍珠、玉坠或精巧配饰之类,叫里头伺候的丫鬟们都去抓取,各自抓到什么便道一句谢赏,也不必去跟前打扰。
  直忙到掌灯时分,孟母才卸了残妆,韶秀拔去珠花串轻放在盘中,一面向孟母禀道:“回来那日小侯爷便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还见了三皇子,没去林贵妃处,回来侯爷问过话,便有些累着了,才将养好了些。”
  “侯爷问了他什么?”孟母系今上登基时重臣阮太傅嫡女,名唤阮淑姵,细细柳眉卸了去,她眉眼其实极淡,若无黛画,如一缕残云。凤目却犀利,另一丫鬟与她擦脸,先时那人又道:“侯爷将下人都打发了出来,不过送手炉进去时,听得一句‘今上必会答应’,后面便没听见,怕侯爷要生疑,自先出来了。”
  阮淑姵洗漱罢了,打发人出去,唯独留陪嫁过来的韶秀陪自己睡着。久久之后,韶秀小声问:“夫人可睡了?”
  “没大困劲。”阮淑姵叹了口气。
  韶秀侧着身,黑暗中眼光锐利,“奴婢觉得,侯爷怕知晓了什么,不过小侯爷素来慈孝,怕是听了侯爷什么话……”
  “他懂什么!”阮淑姵一时疾言厉色,不过叹两口气,沉声道:“睡罢,来日还长。”
  韶秀立时噤声,彼此睡下,阮淑姵辗转几次,方才停了动静,漫漫长夜,却也如此日复一日度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更已完成~么哒~

☆、书房

  俗中六月二十四为荷花生日,民间观荷,乘画船,箫鼓声中游荷花荡观荷。自宣德年间,南边行宫落成,每逢此节,天家也携一应宠妃及贵胄赴行宫南游,为期二十日,往往六月二十至于行宫。
  六月初,沈寒香接到孟良清来信,他先言赐婚一事颇费周折,叫将沈家细帖写去一份。不过亦宽慰她不必担心,若未能求得今上赐婚,便请官媒提亲,并言及他父亲已认可此事,只需等待。
  末了似写了一首小诗,却又涂了去,涂了也罢,且不曾丢弃。沈寒香略一看,知道恐怕孟良清写了几句情词,又觉不妥,方涂了。涂了却也要让她知道,是以不曾弃。
  她笑将信收了起来,与孟良清的玉佩归于一处。招呼沈柳容过来试他的鞋,七岁上孩童长得快,隔三差五得给沈柳容缝新的。
  前日徐氏命今日送沈柳容过去,本早几日就要去徐氏处的,但因沈柳德镇日精神不振,沈平庆派了四个大汉守着,徐氏忙着给沈柳德相媳妇,便耽搁了。
  沈柳容穿着新鞋,一路行来,好奇地到处瞅。到了徐氏那里,彩杏已放了回来,瘦了些,形容却未见憔悴,依旧在徐氏这里做大丫鬟。
  伴月捧了茶来,彩杏便低着身,逗了逗沈柳容,又叫给他拿果子吃。
  “把乳酪也取一碗来。”今日她穿一身秋香的小马甲,下扎雪青色的裙子,沈寒香他们进来时才刚系好。
  丫头子取来乳酪,彩杏便亲手喂给他,沈柳容四下打量,童稚声音问:“大娘呢?”
  “夫人一早便出去了。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的,要给哥儿相一房媳妇,毕竟是咱们家长房媳妇,得慎着些。那家本是约的今日,夫人想说吃过了午饭,悠悠地去,慢慢回来。便叫你们姐弟一早来,不想才刚打发来人说,要留夫人在那边吃酒说话,那姑娘的母亲与夫人又是旧识,夫人这才去了。大抵是要中午才回的。”
  沈寒香便道:“那我们便不在这儿扰了,等夫人回来再来罢。”
  “倒也不必,发蒙的先生请好的,是徐家一个亲戚,也姓徐,字荣轩,年纪虽轻,已中过进士,赶着来年进京在这边亲戚家先住着。夫人一想,左不过也是亲戚,哥儿又缺个先生,何不就叫了来。”彩杏给沈柳容喂了半碗乳酪,沈柳容便摇头说不要了。她扯下巾子替他擦了擦,一并连碗叫人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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