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之前相比,魏帝的精神好了很多,道:“昨晚上你受惊了,可有被伤着么?”陈兰桡道:“并无,幸好侍卫去的及时。”魏帝道:“可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陈兰桡只是摇头,魏帝也并未问更多,只道:“这种事倒是常见,朕是许多宵小的眼中钉,很多人欲除去朕而后快呢,但蹊跷的是……竟会对你动手,你放心,朕已经命人增加了巡防人手,并且严查刺客的身份,一定会查出是何人所派。”
陈兰桡谢过了魏帝。魏帝凝视着她,忽地叹了口气。
殿内一片沉寂,陈兰桡忍不住微微抬头,问道:“皇上为何叹息,是有心事么?”
魏帝淡笑,看向她道:“上回,你说你是公主,所以你父王的心意你会猜到几分,不如你现在猜猜朕在想什么?”
陈兰桡一愣,她再聪明,又不是神机妙算,哪会猜到魏帝的心事?歪头想了会儿,忽然心头一动:“皇上想的是不是一件事关大魏国运之事?”身为帝王,最挂心的无非是天下社稷,而相比天下,魏国如今正面对一个急欲解决的问题,一件事关魏国根基的大事。
魏帝眉毛一挑:“继续说下去……”
陈兰桡看着他的表情,不由笑道:“我猜错了皇上可别怪我啊……”魏帝摇头:“又来跟朕讨价还价……你可真胆大,好吧,你说。”陈兰桡伸出手指挠了挠腮:“我猜皇上是在想立太子的事。”
魏帝微微震动:“小丫头,你倒是……”陈兰桡笑道:“咦,真的给我猜中了?”魏帝见她笑面如花,笑得好像是得了什么大便宜一般,不由龙颜大悦,便向她招招手,示意她上前。
陈兰桡迟疑着走前两步,魏帝打量了她一会儿,忽然叹道:“如此精神姿容,足堪……”戛然而止。
“什么?”陈兰桡不明所以,魏帝却又话锋一转,道:“好吧,既然你猜到了朕的心事,那么,你不如再说说看,朕这几个儿子,谁当太子最合适?”
陈兰桡睁大眼睛,道:“皇上跟我开玩笑呢,这是大魏的国事,皇上的家事,怎可容我乱说?”
“朕又不会治罪于你,只是私下说说罢了。”
陈兰桡摆手道:“王廷中的话,并没有私下之说,只怕这边说了,自有那些顺风耳听去,就算听不去,也会有有心人猜到,到时候他们自然不敢对皇上如何,我却要倒霉啦。”
魏帝眼神一变:“哦……你的话语中多有感慨,莫非……有人为难你了?”
陈兰桡咳嗽连连:“我可没有这么说……”
魏帝笑道:“好,朕不问你。朕问你另一个问题就是了,这个问题你一定可以回答。”
陈兰桡问道:“是什么?”
魏帝对上她澄清的眸子,问道:“你……想不想做我大魏的新妇?”
陈兰桡心中惊跳,头一个反应,是以为魏帝在说她跟燕归的事,甚至想到昨夜的事:莫非魏帝知道了什么?一时脸都发热微红,不知该说什么。
魏帝看着她脸颊上的晕红,笑问:“兰丫头,你为何不答?”
陈兰桡心中略觉慌乱,转开目光,含糊道:“我……我没想过此事,何况……”
魏帝轻轻摇头,道:“哦……你莫非在担心跟燕归的婚约?不必忧虑那个,朕不答应,便是无用。”
陈兰桡这才听出异样来,猛地转头看向魏帝:“皇上你是说……”
魏帝淡淡然道:“朕很喜欢你……想你当朕的儿媳,将来,也能成为辅佐大魏国君的贤明后宫。”
此刻陈兰桡才明了魏帝所言,似有一股凉意绕身,整个人微微战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魏帝看着她受惊的神色,却又笑了笑,道:“怎么是这幅表情,莫非你不愿意么?”一个降国的公主而已,如今竟有成为大魏后宫的机遇,而且按照魏帝所说,就算不是太子妃之尊,品级应也是超然的,这种事若是落在别人身上,对方恐怕会感激涕零也来不及。
陈兰桡无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只好低头,双手握紧了,道:“我……此事太过突然,陈兰桡……毫无准备,而且……不提公子燕归,当初我也毕竟跟师神光定亲……”
“那算不得什么,”魏帝轻描淡写地一挥手,道:“何况你仍是清白之身,不是么?”
陈兰桡脸色逐渐雪白,那一抹晕红已经荡然无存。
魏帝却仿佛没看见般,缓缓地出了口气,道:“好啦,朕又有些乏了……你就先回去吧……也把此事,好好地想一想,朕等你的回答。”
陈兰桡退出皇帝寝殿,整个人有些恍惚,心神不属地回到兰和殿,还未进门,小王子无忌欢天喜地跑了过来,拉住她道:“你可回来了,我等了好久。”
陈兰桡垂眸看他:“你等我……”无忌举起手中的鹿皮口袋:“还有你托付我的东西,看……好端端的吧,你该给我讲昨晚上的事了。一定要仔细地跟我说。”
陈兰桡心乱如麻:“无忌……”无忌这才发现她脸色不对:“你怎么了,怎么好像见鬼……呸呸……怎么好像被人欺负一样?对了,父皇叫你去干什么?”
陈兰桡听他发问,眼睛飞快地红了起来,无忌有些害怕:“怎么了?莫非父皇真的……”
无忌又是担忧又是惧怕,仰头呆呆地看着她,陈兰桡吸吸鼻子,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将此事敷衍过去,又安抚无忌两句,答应改天跟他说话,无忌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陈兰桡回到殿内,把吃食交付给霜影,便坐在桌前出神。
一刻钟左右,就听到门口有人道:“咦,这里好生空旷……”陈兰桡回头,却见门口站着一人,正是三公主福安。
☆、第62章
????陈兰桡正有些心烦,见福安公主来到,少不得打起精神应对。
福安公主进了门来,笑吟吟道:“我刚才过来的路上,听说你去见父皇了?是不是为了昨儿遇刺的事?”
陈兰桡道:“给公主猜中了。”福安道:“嗐,我是公主,你也是公主,别这么客气啦,你叫我福安好了,我比你小,就叫你一声姐姐吧。”陈兰桡也不爱在这上面虚与委蛇,便也应了。
两人坐了,霜影送了茶上来,福安打量着这屋里,叹息道:“你这里可真冷清……”忽然想到皇后有意针对陈兰桡,魏帝又病着,谁又会在意陈国公主的宫内布置陈设呢。
陈兰桡道:“无妨,这样倒是清净。”福安笑笑,避开这个话题,问道:“对了,昨儿的刺客是冲你来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形,可否跟我说说?”陈兰桡道:“似是冲我来的,亏得侍卫们来得及时,刺客也已经伏诛,叫人松了口气。”
福安摇头晃脑道:“说起来那刺客差点儿就跑到我宫外去了,可惜在二姐的宫外被格杀了,不然我倒要见识见识。”
陈兰桡听她口吻天真,竟然把这件事当作好玩儿的一般,便道:“这些刺客杀手,都是穷凶极恶的,福安你怎么反倒想见呢。”
福安笑嘻嘻地看她,道:“亏你有文武双全的名声在外,怎么竟这样胆小?我虽然比不上你跟朱姐姐,但也是会几招功夫的……若是给我遇上那刺客,我定要跟他过上两招。”
陈兰桡一听,嘴角一抽,默默含笑。福安睁大眼睛道:“你不信么?告诉你,教我的可是咱们北都的第一高手……有道是名师出高徒,被我拿来练手的那些太监侍卫,都说我的功力已经比很多江湖高手都要厉害了。”
福 安公主一脸洋洋得意,陈兰桡看着她,却像是看着少不更事的自己,当初她在陈国,时常跟在师神光身边,从他身旁的奇人异事身上学了很多东西,且因为陈王很宠 爱她,所以不限制她习武,宫内也有高明的武士教导她,有时候她要跟一些侍卫过招,往往数招就能让对方拜服,久而久之,也觉着自己天下无敌。
那些教导她的“师父们”,一来因为她冰雪聪明,格外疼爱,二来碍于她是公主之尊,所以从不多嘴。倒是师神光曾说过她几回,她都不以为意。
一直逐渐经历了更多的事,也参与了几次真刀真枪甚至生死相搏的打斗,尤其是近来……越发明白自己的实力其实远远不足,放眼天下,卧虎藏龙,似她这般,别说是“一流高手”,恐怕就算三流,也是勉强。
而福安公主这种,恐怕更是远远的不入流,陈兰桡笑看着她,心道:若是福安公主一辈子不出宫,无忧无虑的话,让她把这假相的美梦永远做下去倒也是不错的,想她当初,又何尝不是如此,只可惜并无福安公主般幸运。
陈兰桡轻咳了声,喝了口茶水,才问道:“北都的第一高手?那是谁人?”
福安傲然道:“原来你不知道啊,那当然是东方门主啦。”陈兰桡一听,面色一凛:“莫非是‘刀门’的那位门主东方明?”
福安道:“哈哈,原来你也知道。”陈兰桡道:“我在陈国也听说过东方门主的威名,原来你还有幸得他指点,失敬失敬。”福安拱手抱拳,做了个江湖人的揖,哈哈笑道:“好说好说!”
北都的刀门,便是天下人口中的“狂刀门”,传说当初魏国立国之初,就是几名刀门弟子跟随魏帝南征北战,最后建立魏国后,刀门扩大,门下弟子成千上万,个个精锐,是魏国最接近皇族核心的一支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