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气急败坏了,“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实话。”宁氏挑了挑眉,眉宇间现出凌厉之色,“是你害的我,嫡子、女儿都对我敬而远之!我的女儿常年住在我娘家是为何故?都是我被你害的!我现在做的才是最该做的,我便是让你失望,起码不会让女儿继续对我失望!”语气冷然,说到末尾,眼中却已含了泪。
她的女儿袭胧,为着五年前她不肯为老四出头,对她失望至极,负气去了娘家,每年肯回来的日子加起来也不过一两个月。
嫡子明白她的为难之处,不走近,女儿鄙视她与父亲狼狈为奸,不原谅。这些就是她嫁给他袭兆谦的“好处”!
活到如今,折磨她最深的,便是那一份最珍贵的、最遗憾的那一份血脉亲情。
大老爷一听她说起女儿就心烦意乱,当即起身离去。
宁氏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亦步亦趋地跟到了门外。
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宁氏抬头望了望湛蓝色的夜空,群星璀璨,似一颗颗晶莹的泪。
萧飒的风旋起,在耳畔回旋,清晰可闻。
她站在廊下,良久不动。
如今最希望的,不过是袭朗一再如近日所为,惩戒这个从不曾尽责的作为父亲、夫君的人。
碧玉走过来,低声提醒她天色已晚。
宁氏颔首笑了笑,入室洗漱歇下。
翌日,宁氏去老夫人房里问安,惊见老夫人面如土色,当真是病重了。这叫个什么人?能给别人气受,却受不得一点儿气。她在心里好一番冷嘲热讽。
老夫人其实早就积郁已久,昨日火气被全然点燃,身子就受不住了。连续这些日子,袭朗、香芷旋就没做过一件让她顺心的事,这也罢了,且是每次都让她气恨难消,让她颜面荡然无存。
老夫人总是不能相信眼下出于败势——在这府中得势几十年,总是以为如今不过是个坎儿,迈过去就过了。偏生事与愿违,一再如此。年老了,反倒要被晚辈拿捏,那是个什么滋味,只有她自己明白,自己消受。
二老爷见母亲如此,知道袭朋的事只能依照大老爷的想法去办,任由大老爷挑挑拣拣地选了几份价值将近九万两的产业,这才能够从账房支取了八万八千两银子,只等着袭朋的债主再有消息传来。
二夫人因着这些,前来请安后,坐在老夫人面前一再指桑骂槐地数落大老爷的不是。宁氏听了开头便道辞离去。
二夫人却继续喋喋不休的抱怨,全然不知询问一字半句老夫人的病情。
老夫人本就堵塞的心更难受了,不耐烦地摆一摆手,“我能不能活过去都难说,你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
二夫人这才自知失言,慌忙补救,连声询问老夫人感觉如何,有何不适,想吃些什么。
马后炮,傻子才会当真。老夫人愈发不悦,摆手让二夫人退下。
**
明天就是袭脩续弦的吉日。
香芷旋挺犯愁的,不知道明日该怎样行事。不露面,有些说不过去,是袭朗伤病,又不是她。露面的话,也是麻烦,前面的事摆着呢,捧钱友梅的场心里未免膈应。
袭朗却已有了主张,这日晚间歇下之后,道:“明日带我去你陪嫁的宅子住一两日?”
“嗯?”香芷旋抬眼看着他,“合适么?”
“我在外人眼中还是个病秧子,受不得喧嚣,避出去是情理之中。而你么,总要随行照看。我已吩咐下去了,明日一大早,我们就出门。”
“……哦。”原来是已决定了。香芷旋不满地看他一眼,“哪有这样的?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我宅子里的下人全无准备。”
“多带些人帮衬就是了。”
“……好吧。你可不准挑剔。”
“不会。”袭朗心说别挑剔的是你才对吧?唇畔噙着笑,他的手落在她腰际,滑进衣衫,寸寸上移,“你养好了没有?”
?
☆、第32章
? 香芷旋握住他的手,“好了。可是……一想我就打怵可怎么办?”
“那要怎么办才好?”袭朗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一直这样打怵?一直让我干看着碰不得?”
她小声嘀咕:“我倒是愿意,只怕你不答应。”
“我的确是不会答应。”他吻了吻她眉心,“但是今晚就算了,明日还要早起。”知道她有赖床的小毛病,便是今晚相安无事,明早都不见得能早早起身。
香芷旋笑起来,“嗯!”
袭朗却淡淡加了一句:“明晚我可不会让你闲着。”
香芷旋:“……”
袭朗转身熄了灯。
香芷旋倦意袭来的时候,听得含笑在门外通禀:“四爷,大老爷此刻在小书房,等您过去说说话。”
袭朗应了一声,即刻起身穿衣。
香芷旋却忍不住嘀咕:“怎么大半夜的过来了?”
“你先睡。”袭朗笑着拍拍她的脸,下床之后帮她裹紧被子,“回来之后,我要是看你还没睡,要罚你的。”
香芷旋失笑,“知道啦。”
袭朗转去了小书房。
小书房里没似正屋一样生火,进门后书香伴着深秋的清寒扑面而来。
大老爷端坐在太师椅上,开门见山:“明日要出门?”
“是。”
“不是已经无碍了?你三哥续弦的喜事,还是露个面为好。”大老爷语气比之平时,有了些起伏,“再者老夫人被你们气病了,正是该到床前侍疾的时候。”
“老夫人是挂念老六才有些不适。”袭朗道,“我便是说自己已无碍,外人也不相信,都以为我起码到明年春日才能下地行走。”
大老爷看着袭朗的视线有点儿冷,“那你就到明年春日再现身官场吧。”
袭朗笑了笑,“入冬之后,我要进宫面圣。外人不知底细,太医却是圣上钦点。”
大老爷看着他,慢慢浮现出几许无奈,“老六的事,是你的人做的吧?寻常人不可能做到丝毫痕迹不留。你这招将计就计未免太狠了些。”
“那该如何?”袭朗平静地看着父亲,“将人放回,不要那笔银子了?”
大老爷缓缓笑开来,“倒没那个意思,问你一句罢了。”
这一招实在是狠,也实在是巧妙:长房能拿回近九万两银子的产业,袭朗能入手近九万两的银子,这样一来,长房的人总共进账十几万两。偏生二房要是算账的话,只失去了那些产业。
袭朗道:“没那个意思就行,后天老六就回府了。”语声微顿,又笑问,“还有没有看中的产业想拿回?我多扣老六几日也是一样。”
大老爷摇头,“点到为止就好。”又笑着凝了儿子一眼,“你要八万多两,这个数,比当初香家贿赂老夫人的数额,只多了八千两。”
“您猜出来了,的确如此。”袭朗道,“入手之后,我帮忙存到银号。”言下之意是那笔银子与袭府无关。
“是该如此。”大老爷对这一点倒是赞同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自心底,大老爷对香芷旋这个儿媳还是很满意的。最起码,自她进门之后,老四的身体逐日见好,可见是用心照顾了。起先也是存着偏见却不能不让她进门的,可如今宁氏人前人后都不吝啬褒奖之词,可见真有可取之处。
宁氏这个枕边人,指责他的时候他是真生气,但是从来相信她的眼光。要是老四媳妇不成体统,她早就趁现在这机会帮老四休妻了。
袭朗此刻则拿不准父亲过来到底是什么目的了,敛目喝了口茶,等着下文。
大老爷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因近来宁氏的话受了刺激,过来跟儿子说几句话。他这个儿子,他一向管不了,并且要是愿意的话,真能造他的反。儿子便是闲得乱转,也绝不肯找他说说话的,只好亲自前来。即便不能缓和关系,起码不至于更坏。
他又闲闲说了说如今朝堂里的一些事,便起身走人,“早些歇下。”
袭朗送到门外,看着父亲的背影,有点儿莫名其妙,怀疑父亲纯属睡不着找他来消磨一会儿时间。
他回到房里,见床头的灯还点着,香芷旋侧身向里,已经睡着了,蜷缩着身形。
他宽衣歇下,将她身形扳过来。
香芷旋迷迷糊糊地依偎到他怀里,小脑瓜还蹭了蹭他的肩头。
他敛目看去,见她小脸儿粉嘟嘟,唇瓣红艳艳,很是诱人。便忍不住去亲了亲她的面颊,又吮咬着她的唇。
香芷旋起初抵触,向后躲闪,手则顺着他衣襟探进去,胡乱摸索着他的疤痕,摸了两把之后竟安静下来。
袭朗满心笑意,猜想她这是把自己的伤疤当成辨识的记号了。
她语声模糊地嘀咕了两句,还没醒过来。
真是服了她。
后来,她到底是醒了。
总归是比上次好多了,上次那完全是灾难,这次呢,有些困难而已。
困难是可以克服可以改善的。她模模糊糊地想着。
而对于袭朗,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他除了迁就,除了陪着她磨磨蹭蹭,别无他法。
他不时地抚一抚她额头,还好,没像上次似的疼的冒冷汗。
这样就好,该知足了。这档子事,就像他们的日子,总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如意的。
相似小说推荐
-
宦臣记 (篆文) 磨铁中文网VIP2015-07-20完结他是大魏朝两京外埠,十万宦官的头儿,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国朝人称内相。 帝王宠...
-
巫女为后,太子别任性 (安吉拉丁) 红袖VIP2015-07-21完结神秘公子投靠无能太子门下,只为帮其争夺原本就该属于太子的皇位。二皇子诡计多端,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