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是注定的劳碌命。”宁元娘素手托腮,“四嫂也是一样,一大家人、多少亲戚要打理,何处都不能出错。”这样说着,不由庆幸,“数我的日子最闲适。”
“各人有各人的处境而已。”蒋修染笑着凝她一眼,“你往后的日子也不清闲,要好生教导孩子,我们这一枝的门风如何,全在你。”
“我晓得。”
那是她该尽的本分之一。
他说的没错,各人有个人的处境而已。因着他的做派、如今的家境,她再不需被人事逼迫。
其实,便是当初为着姻缘有过的挣扎,比起别人也算不得什么。她的天地,没出过大事。大事是生死攸关,只是小事太磨人心罢了。倒也好,将她的性子磨得平整了些,不再棱角过于分明。
说起来,她如今能成为京城有名的贵妇,被人争相逢迎,是因着门第不算太低,更是因着他的缘故。
她不需如别人一般付出太多辛苦去经营,始终存着一份清醒、知足就好。
到如今,才发现自己是少数的很幸运的人。以往还曾有过苦尽甘来,如今想来便会讪笑自己——哪里吃过真正的苦头呢?不过是一度命不由己罢了。
思及此,她不由看住他,笑问道:“说起来,你到底看中我哪一点了呢?”
要说才情,才女比比皆是,她只属泛泛;要说样貌,京城最不乏貌美如花的女子。
蒋修染只是笑笑地反问一句:“那你如今又看中我什么了?我可是要品行没品行要风雅没风雅的人。”
一番自嘲惹得宁元娘笑了起来,遂放下这话题,专心下棋。
**
第二日,蒋修染一早就出门了,没与她说去向,到晚间就寝的时辰还未回来。
他这个人,偶尔特别细致,偶尔又特别散漫。宁元娘懒得纠正他这些,唤来阿东问了问,得知他去了别院,也就哄着琳姐儿歇下。
转过天来,宁元娘用过饭,蒋修染才返回,回来就要她一同出门:“带你去个地方,你看看怎样?”
她打趣道:“莫不是找到了桃花源?”
他轻轻一笑,“但愿是。”
宁元娘也没追问,将琳姐儿交给奶娘照顾,随他一同出门。
蒋修染带她去了一所府邸,马车穿过大门,经过外院,停在了二门外。
宁元娘下了马车,先回眸看了看外院,绿意葱葱,鲜花锦簇,屋宇上的琉璃瓦在阳光映照下流光溢彩。
氛围很是惬意。她就由此想到了家里的景象,唉……头疼。她抚了抚额。
蒋修染笑着携了她的手,“去里面看看。”
宁元娘有些慌乱,要收回手,“这到底是谁家啊?”
“眼下只是一所空宅。”蒋修染握牢她的手,踏上石阶。
宁元娘随着他进到二门的同时,闻到了茉莉的清绝淡雅香气,顿觉神清气爽,忙张目四顾。
内宅遍植茉莉,洁白纷繁的花朵,随着香风熏度,簌簌飘落,翠绿映衬下,形成一场美轮美奂的雪色花雨。
“好美……”她喃喃低语。
蒋修染温声道:“若是住在这里,从此时到秋季,每日都能看到这番景象。若是以这里为家,年年岁岁都能享有这般美景。”
宁元娘嗯了一声,有些恍惚地随着他往前走去。
屋宇的格调清新简洁,小鸟清脆的叫声不绝于耳。
蒋修染引着她穿廊过院,进到正房,修长优雅的手推开雕花木门,携她入室。
室内并无陈设,空荡荡的。
她不解地看向他。
蒋修染拍拍她的脸,笑她少见的迟钝:“我去过西山别院看了看,大抵清楚你的喜好,可那时你毕竟还在闺阁,喜好或许有所不同。该如何布置,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
“你是说……”宁元娘睁大了眼睛,“我们可以住在这里?”
“嗯,还成,没笨到家。”
宁元娘用力掐了他的手一下,下一刻,已是笑容璀璨,“怎么不早告诉我呢?”她看着簇新的居室,“是刚建好的?”
他扯了扯嘴角,挑了挑眉,“八字没一撇的时候,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宁元娘满心喜悦,看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你这个人,多少年来喜欢的也不过几样东西。”蒋修染刮了刮她鼻尖,“哄你开心太容易了。”
他居然摆出一副“这是小事一桩,哄你高兴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的”的样子。
却又分明是需得耗时许久才能办妥的事情。
宁元娘笑着勾住他,踮起脚尖,吻一下他的唇。
蒋修染立刻自心底笑开来,笑容极是温柔、满足,“你哄我开心更容易,只需一抬头的功夫而已。”
☆、蒋修染宠妻二三事(二)鸳侣梦
入夏之前,蒋修染携妻儿搬入新居,并给亲友下了请帖,同享乔迁之喜。
当天,宁三太太逗留到很晚,实在是喜欢外孙女的缘故,不知不觉,已是曲终人散。
她有些不舍地将琳姐儿交给宁元娘,低声道:“我该回去了。”
宁元娘忙道:“我送送您。”
“不用,不用。”宁三太太摆手阻拦,指了指琳姐儿,“乏了,你哄着她睡下。”
宁元娘便没坚持,笑着点头,“您得空就常来。”
“好。”宁三太太应下,转身出门。
刚出正房,遇到了蒋修染。
宁三太太有些局促地停下脚步。她有些怕这个女婿,说来荒唐,却是不争的事实。
蒋修染上前行礼,“您这是——”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您。”蒋修染侧身,抬手请宁三太太先行。
宁三太太也没推辞,横竖她说什么都不算,并且他该是有话跟她说。
过了走出去一小段路,蒋修染道:“日后您得空就过来看看元娘和琳姐儿。”
“好啊,好啊。”宁三太太满心欢喜,忙不迭应着。
“日后,”蒋修染停下脚步,“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度日吧。您说呢?”
宁三太太微一思忖,会过意来,“你说的对,我明白你的意思。往后,我不会拿那些琐碎的家事来烦你们的。”
蒋修染却是一笑,“哪里还有琐碎之事,您只管享受天伦之乐便是。”
宁三太太也笑起来,“是是是,你说得对。”往后的岁月,家事自有儿子儿媳打理,她只需含饴弄孙。有蒋修染这样的人摆着,宁家及亲朋怎么会做让他不快的事呢?
“我说的是心里话,”蒋修染语气和缓,“元娘平日很惦记您,只是她嘴笨,估计见了您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宁三太太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里酸酸的。转头看到盛放的茉莉,这酸楚更浓。她这做母亲的,是到今日才知道,女儿最爱的是这种花,最心仪的住处,是这样一所遍植茉莉的宅院。
一方面,元娘福薄;另一方面,又最有福。
都说女子嫁人等同于二次投胎,元娘嫁对了人,自是再无悲苦。
**
入夏之后,袭朗伤病有复发之兆,告假在家调养,蒋修染则每日踩朝露而出,踏斜阳而归。
宁三太太时常来府里,哄着外孙女,与女儿日益亲近。想来不由唏嘘,母女二人要到这时候才慢慢走近,情分渐深。
宁元娘得闲常去之处,自然还是袭府。先是去看袭朗是何情形,也看不出端倪。他那个人,大抵没有忍不得的疼。私底下问香芷旋,香芷旋说你看他哪像有事的?把酒停一阵,伤病就好了一半,不用担心的。
宁元娘清楚,四嫂是不想自己跟着担心,由此想到了蒋修染。那也是个一身伤病的。
闲来便开始常常翻阅医书,又请了大夫到家中,给蒋修染把脉,开出林林总总的药膳。她让药膳师傅手把手地教自己,意在亲手打理他的饮食。
宁三太太又点拨道:“得空也要多给他做几件衣服。”
宁元娘却道:“我针线寻常,还不如针线房的手艺好,给他做过两件便罢手了。”
宁三太太啼笑皆非,戳着女儿的额头道:“你这叫什么想法?真是瞎心思。衣食都相同,若要攀比,哪里有个尽头?再说了,他又不是讲究穿戴的,衣物只要针脚平整就行了。”
宁元娘想了想,不由汗颜,“还真是这么回事呢。”
宁三太太剜了她一眼,“你总去袭府,没见你四表嫂得空就做衣物鞋袜么?她每年都给你姑姑做几套衣物,你姑姑一说起来就眉开眼笑的。你四表嫂手艺再好,也不如自幼勤学苦练的绣娘吧?亏你跟她私交最好,竟不知学着些。”
宁元娘汗颜,“我记住了,日后也会常给您和爹爹做衣物的,好不好的,总是份心意。”
宁三太太哈哈地笑起来,“好似我跟你要衣服穿似的,好生服侍夫君就行了。”
“娘,”宁元娘握住母亲的手,“谢谢您。这段日子,您大事小情都为我劳心劳力的,没您点拨着,好多事我都转不过弯来。”
一声谢,险些把宁三太太的眼泪说出来,哽了哽才道:“要谢就谢你夫君吧,是他要我常来看看你和琳姐儿。”别的话她没说,说不出口,尽心弥补女儿才最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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