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比得了你,打仗慢性子,我有时候都怀疑敌兵不是被你歼灭,而是急死的。”
蒋修染也不恼,反而哈哈地笑起来,“甭管怎么着,胜了没有?”
袭朗也忍不住笑起来,“我真是服气了。”
“不较劲了,各退一步,商量着来。我再看你几天,得减寿三十年。”
袭朗慢条斯理地接道:“你怕什么,祸害遗千年。”
蒋修染笑微微的,“我肯定死你前头。”
“改行当算命先生了?”
两个人说正事的时候少,相互揶揄的时候多,引得在一旁服侍的小厮满心笑意,却要低下头去,强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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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苏去了夏家,把夏映凡的事情告诉了樊氏,樊氏又亲自去了趟涟漪阁,告知夏易辰。
夏映凡回到淮南王府,自是告诉了淮南王,走香芷旋那条路根本行不通。
淮南王的心就凉了半截儿。这样看起来,他的打算岂不是都要落空了?
起先想着,夏易辰终究是名门之后,不可能不希望重振夏家门楣。而平日曾经试探过皇上的口风,听得出,皇上如今想起当初夏家遭遇的种种惨痛经历,是心怀歉疚的。他以为,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将夏易辰的出身公之于众,必会得到皇上的青睐,他再大力美言几句,绝对能保他能在朝堂有个十分体面的位置。
只要夏易辰接受了他给的好处,那么让他承认夏映凡的身世,并将其庶出的身份隐瞒下来,对外称是嫡亲兄妹,便是几方皆获利的局面。
偏生这夏易辰是软硬不吃,视为亲生女儿的香芷旋更是跟他一个鼻孔出气……
淮南王有些烦躁,对夏映凡道:“你把事情经过仔细与我说说。”
夏映凡叹息一声,“依妾身看,夏易辰与袭夫人怎样个说辞,都在情理之中。毕竟,夏易辰自从家道中落之后,狠吃了些苦头,袭夫人的父亲待他有知遇之恩,近年来自然要不负故人所托,视袭夫人为几出。而袭夫人也是点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如今可不就要处处维护夏易辰了。”因着香芷旋透着嘲讽纠正她对夏易辰的言语,让她心里别扭得很,眼下再与淮南王说起,便直呼夏易辰的名字了。
这般为夏易辰与香芷旋开脱,也是必须的。
香芷旋没说错,夏映凡不曾实言告诉淮南王自己的姨娘做过怎样的事。她要是一个不留神,惹得淮南王气急败坏地去质问夏易辰和香芷旋,自己隐瞒的事少不得被两个人和盘托出,那她日后还有何脸面再面对淮南王?
随后,夏映凡着重说的是睿王妃与三公主,“她们两人不知怎的急匆匆追到了袭府,并且先于我一步,跟袭夫人说了好一阵子话。”
“她们是不是又刁难你了?”淮南王两道浓眉几乎打结。这一阵子,三公主可是没少上门寻夏映凡的麻烦——心里有火气,不能拿他怎样,就变着法子的来刁难她了。
“……没有。没事。”夏映凡苦笑。
淮南王一看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他勉强笑了笑,道:“你调香所需之物,都已命人给你寻来了。再有,我去外面找到了一架古琴,你应该喜欢,去我书房看看。”
夏映凡善于调香、养花,谈得一手好琴。他怕她平日烦闷,常在这三件事上下功夫,只求她有个消遣。她闻言笑着行礼道谢,款步出门。
淮南王看着她的身形消失在门外,心里愈发愧疚。他说过的,不论怎样都要娶她,费尽了周折,才使得她同意随他来京城。
却没料到,他一句承诺实现起来竟是这般艰难,比当初争得她同意嫁他还要难上百倍千倍。三年多了,依然不能给她个名分。
偶尔真会惧怕,这孤苦无依的女子的大好年华要葬送在自己手里。
心里一肚子火气,他在室内来回踱步,到底是忍不住,进宫去找三公主。
有一段日子了,三公主吃得少,睡得多。反正不管真睡假睡,时常窝在床上。听得宫女通禀,过了一阵子,她才慢吞吞的起身穿戴洗漱,让淮南王等了小半个时辰,才晃到他面前落座。
淮南王面色不佳,语气不善:“你这一段是中了什么邪?怎么动不动就去我那儿找人的麻烦?!”
三公主撇撇嘴,自是清楚他指的是什么,“你府里那位,没名没分的,乱晃什么?去寻常人家也罢了,怎的还去了袭府?我今日是没给她好脸色,也是防患于未然——哪一日她不知好歹地跑去蒋修染府中可怎么办?你就不怕蒋修染把她乱棍打出来?他府里没有理事的女子,动辄要人命的护卫可是不少……”
“闭嘴!少给我强词夺理!”淮南王横了她一眼,“到如今还能心平气和地提及袭朗、蒋修染,当真是心宽。”
那两个人绕了个大圈子,最后坑的可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
三公主嫣然一笑,“是啊,他们是把睿王害得不轻,可你呢?你被他们狠狠地利用了一把,心里也不好过吧?兴许比睿王更难受吧?就冲着这一点儿,我就对他们两个没脾气。再说了,你可别忘了,我跟袭夫人交情匪浅。”
淮南王不屑地哼了一声,“自作多情,你以为谁真敢实心实意对待你么?怎么可能呢?”
“你又比我好哪儿去了?”三公主冷了脸,“你府里那位,当着你是一个样子,背着你可是另一个样子。你跟个傻子似的,都不知道吧?”
“废话!”淮南王毫不留情地反诘,“你以前对蒋修染,不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胡说!我待他从来都是一个样!”三公主心想,要真的当着他能收敛些,自己也不至于被他那样羞辱了。说到这儿,她也看出来了,淮南王就是来找茬吵架拿她撒气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又笑开来,“说起来我倒是挺好奇的,你跟夏氏女这一阵子没闲着,一个总跑夏易辰那儿,惹得人家闭门谢客;一个总去秦府找秦六奶奶,百般怂恿着秦六奶奶将她引荐到袭府。打的什么主意啊?莫不是想让夏易辰认了她当女儿?又或者是让袭夫人认了她当远房亲戚?”
淮南王差点儿就被她气笑了。夏易辰是夏映凡的兄长啊,照现在的情形论起来,香芷旋还要唤夏映凡一声姑姑呢。而这话题是他不能接的,转而道:“你那段日子不也常让宫女去秦家传话?也不嫌面上无光,人家都成亲了,你还总跟秦夫人说着说那,让她以为你还是想做秦家的儿媳妇。你要是害得秦家鸡犬不宁,我那表弟可不会轻饶了你。”
“合着我说什么,秦夫人就该信什么?谁叫她没脑子的。我想让秦家做我的安身之处,秦明宇怎么做的?我拿蒋修染没辙了,膈应他可不在话下。”三公主遗憾地叹了口气,“也只能是开一时的玩笑,秦夫人不已经回乡省亲了?再回来,不管谁说什么,不管她想什么,府里都是秦六奶奶说了算,没用了。”
没脑子……秦夫人也不是没脑子,是现状与她多年来想象的差别巨大,她受不了那落差罢了。同样的,秦明宇还不是一样?淮南王想到秦明宇到头来还是为着家族娶了钱氏女,心里就有些发慌。
不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的。
秦明宇是一个,眼前的三公主也是一个。
他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下一个。
三公主睨着他,眼波流转,闪过狡黠,“我跟你说啊,有什么事情的话,你还是别让夏氏去烦袭夫人为好。袭少锋看重他的夫人,最烦谁总去上门叨扰,没看我明知袭夫人有喜都不曾去探望过么?——我们俩还有点儿交情呢。昨日实在是迫于无奈,才硬着头皮去的,心里可是一个劲儿地打鼓。你真有事想求袭府的话,我给你指条路,直接去找袭少锋或蒋修染。要是赶上袭少锋心情不错,你求什么他就答应了。而他要是不答应,他不喜欢办的事儿,通常蒋修染会跟他对着来,肯定会帮你。不信你就试试。”
一席话,淮南王斟酌片刻,结论是只能信一半儿。
三公主又道:“再有,你与其让夏氏花心思打扰袭夫人,就不如让她去找宁大小姐了。宁大小姐是袭少锋的表妹、蒋修染的心上人、夏家的常客,这分量还不够?”语声微顿,深凝了淮南王一眼,“说句难听的,你要是把宁大小姐绑起来藏几天,不管哪个人,对你都会有求必应的。”
“蒋修染绝对会把我先斩后奏。”淮南王斜了她一眼,“你那点儿挑拨离间的手段,还是省省吧。但是,有几句还算有用,谢了。”他笑了笑,起身离去。
三公主眯了眸子,笑容里有着恶作剧得逞之后的快意。
只有几句有用?他全都听到了心里,只是不会照她的话去做,要换一种方式。至于如何行事,她大抵猜得出。她还不了解他么,正是因为太了解,方才才故意那么说的。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厚道,甚至很恶劣。但是,宫里从来就是这样的尔虞我诈,方才提到的几个人,哪一个被淮南王殃及,都会使得蒋修染、袭朗发飙。
她一个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只怕事小。
只要香芷旋没事就行了。那个女孩子……不,那个女子,明年就要做娘了,想到这一点,真是挺高兴的,尤其特别好奇,孩子生下来之后,长得会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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