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儿挣扎着又要从云歌这边过来,云歌急忙道:“衍儿听话,先回去好不好?娘亲的病和衍儿的病不同,娘亲的病一个人呆着,好得更快一些……”
两人劝说了好久,衍儿才噘着小嘴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被父亲抱着出了房门。
……
又过了几日,云歌眼睛上面的布帛已经拆下,碎瓷片划伤了她的左眼,不知道为何,右眼也受到了影响。
太医虽然医术精湛,勉强维持了眼睛的外形同常人无异,却无法挽救她的视力。
她现在看什么,眼前都有一团迷糊的光晕,说看不见却又看得见,说看得见,却又看不甚真切。
她端了铜镜,站在明晃晃的光线下,调整铜镜的角度,细看左边脸颊上面的那道蜿蜒的疤痕……
果然,是更丑了!
晚上,贺兰子彻回寝宫歇息。
云歌依旧用白纱覆面,对子彻的态度也是躲避,**之后,背向着子彻,蜷缩在**角,尽量不发出多余的声响。
子彻斜靠在**头,翻看一本线装的书籍,云歌听那纸张翻动有些频繁,想着他大概也是无心看书,便道:“睡吧!”
子彻嗯了一声,合了手中书籍,温声道:“你睡过来一些!”
这**太大,她只占了极窄的一点地方,空出来的大部分空间便显得格外的空阔。
他让她睡过来一些,她却是没有动,只是闷闷的声音又道:“早点睡吧!”
声音很低,有些清冷的味道。
子彻心里也就别扭起来,盯着她的背影道:“睡过来一些可以吗?”
她轻微的动了动,看上去是往他这边挪动了一些,可是两个人中间的距离依旧那么大!
贺兰子彻干脆拉过被子,将她抱着往这边拽:“我冷!睡过来一些不行么?”
子彻猜不透云歌心中的想法,只感觉到自从她从磨镜馆里面带回无涯和司春之后,她整个人就变了,寝宫遇险之后,她整个人更是呈现出抗拒的姿势!
将她抱紧了搂在怀里,两个人都别扭着,过了好一会儿,子彻的声音潺潺在耳边响起:“云歌,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我和那个锦觅儿……”
“睡吧!”她出声道。
子彻扳过她的身子:“我知道你根本不是想睡觉,你是不想和我说话!”
她没说话,身子却往被子里面缩了缩。
子彻叹息一声,似轻啧又似安慰的语气:“你这个傻女人,没事干嘛往自己的心里扎刺呢?那个锦觅儿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也不过两三年的时间,还记得渭南城我们的婚礼么?你被千让易容带走之后,乌拉传了你的消息过来,我顺着你们的线路往西一路上追赶过来,中途的时候遇到这个锦觅儿的追杀……”
说了这么多,见怀里女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料得她是不信的,可不管她信不信,他都要把事情的原委说给她听!
“那时候我一心想要追上你,遇上她的截杀我心中焦急,便和她厮杀起来,我用乌梢鞭,她则用那柄红缨长枪,她的功夫不在我之下,好几次我都以为是要命丧在她的长枪之下,她却又露个破绽让我躲了过去……”
☆、262 半夜叛逃
“整整**,不管我如何犀利如何狠绝,都逃不过那柄出神入化的长枪,直到东方破晓,她才收了手中招式,说只要我留下身上一样东西,便放我离开!”
“那是我人生当中的第一场败仗,败在了一个女子的红缨枪下面!”
“我心里担心你的安危,本来就耽搁了一整夜的时间,更怕耽搁下去,会追不上你,情急之下,我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让她随意选取一样!”
“她却一样都没看上,说这些东西一点儿价值都没有……后来,我动手写了那本三十六计详解……”
事情过了两三年的时间,贺兰子彻想起那场败仗,神色之间还有挫败之气:“我在那里写的时候,那个叫锦觅儿的则在旁边誊抄,等我写完,她也就抄了整整一本!”
“她要了我的那本,又将她誊抄的这本硬塞给我,这才放我离开!”
“我在洛泽镇上追上你们的时候,手中那本三十六计详解,便是锦觅儿誊抄的……因为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没有对你提起!”
“这次若不是她突然冒出来,劫持衍儿,我也根本就把这个人和这段经历都忘记了!……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放宽心,我对那个叫锦觅儿的女子,永远都是敌对关系,绝对没有你想的那层意思……”
贺兰子彻搂了沐云歌,温言软语说了很多。
可是怀里的沐云歌却半点儿回应也没有,他低下头,看见她眼睫轻合,竟是睡着了。
子彻轻吁一声,调整睡姿之后,慢慢的也睡了过去。
身旁烛火跳跃,不时发出哔啵的一声轻响,**榻上的鸳鸯交颈而眠,端的是和谐甜蜜。
半个时辰之后,子彻的呼吸声愈加沉重绵长,沐云歌才轻脚轻手的摸索从他的身边起身。
从**下拽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袱,云歌抬手从楠木架子上面取了昨夜脱下的外衣,为了不弄出声响吵到子彻,她一手抱了外衣,一手拎了鞋子,轻脚轻手往外面退去。
**上的子彻似有沉郁的心事,长长的闷叹一声,呢喃出声:“云……歌……”
云歌只当是自己吵醒他了,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动弹,过了须臾,不见他有何动静,还传来轻微的鼾声,这才又踮着脚尖,往外面走去。
出了房门,站在屋外廊檐下,这才穿好外衣,又弯腰摸索着穿上鞋子。
离别的夜晚,没有月亮,果然是比任何一个晚上都要黑!
视力虽然不好,不过她这几日已经将穿过院子的路径闭着眼睛走了不下十余遍,现下虽然是天光暗淡,却也还不至于磕碰到什么不该磕碰的东西。
悄无声息的,往院门前面走去。
夜深人静,所有人都在酣睡,没人想到她会趁着夜深独自离开。
眼看着宫门就在前面,云歌伸手入怀中,取了令牌在手中,加快步伐往前面走去,突然从身后传来脚步的踢踏声。
云歌只当是子彻醒了,往这边追过来了,心中一急,几乎是小跑起来。
身后传来的却是司春的声音:“夫人请等一等!”
云歌收住脚步,站在一株不知名的花树下面,看着远处一团模糊影子往面前跑过来。
靠近宫门的地方,檐下挂着整整一长排的宫灯,光线比起刚才那个花园,要明亮不知道多少倍,可是云歌却还是看不清楚,只感到眼前不断有洋洋洒洒似飞雪一样的东西落下来。
伸手揉了揉眼,司春已经到了跟前。
她的肩上也挎着一个包袱,微微喘着气对云歌说:“夫人,我跟你一起走?”
“走?你要去哪里?”
司春突然冒出来,本来就打乱了她的计划,她正在心里编着瞎话,说自己是夜晚睡不着觉,在院子里面逛逛。
却听见司春要和她一起走,忍不住惊疑起来:“司春你怎么不为房间里面陪衍儿?这大半夜的,是要去哪里?”
司春上前一些,对她行礼,压着声音道:“夫人就别骗我了,自从你遇险之后,我就看出来你是不想面对西郡王,也不想面对衍儿,我早就猜到你会离开……”
“你……”云歌讶然,这个司春,还真不是简单的丫头呀,这都被她看出来了?
司春笑着伸手挽了她的手,亲昵的往她身上靠了靠:“夫人,司春早就是你的人了,你要离开,司春自然也要跟在你身边……”
云歌伸手去扒她的手,干笑两声说道:“司春,你误会了,我没有想要离开,你还是快点回去吧,衍儿醒过来见你不在,会哭闹的!”
“这几日都是初画在带衍儿,夫人你就放心啊,衍儿在皇宫里,身边又有十二死士护着,是再安全不过的了!”司春语气坚决的又道:“夫人你若要离开,司春便陪着你,你若要回去,司春就送你回去!反正我是跟着夫人你了!”
云歌抬起头,看了看天空飞雪一样落下的东西,她看不真切,不知道这到底是盛夏飞雪还只是绒绒花瓣。
司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道:“夫人是舍不得这垂丝海棠么?要不我还是送夫人回寝宫吧?”
“海棠?”云歌喃喃问着,伸手接了几片簌簌花瓣在掌心,果然是海棠的垂丝花瓣。
她垂下眼睫,心头苦笑,这么近在眼前的东西,她都分不清楚,若孤身一人离开,指不定会吃多少苦呢!
司春这丫头伶俐又有胆魄,有她在身边,倒是要方便很多。
因云歌的身上有出入令牌,看守宫门的人虽然觉得她深更半夜的出宫有些奇怪,可是还是打开宫门放行了。
过了饮水亭,出了护城河,云歌回头看了一眼影影绰绰的层层宫殿:“司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衍儿和西郡王吗?”
司春一路上都搀扶着她的胳膊,听见她问,便答:“司春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司春只需要跟在夫人身边侍候着就好了!”
云歌满心荒凉还带着隐忧,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对她展颜一笑:“走吧司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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