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直迅速转向他。
周文武连眼也没抬,道:“我被神魂的整个过程你都在一旁观察?那后遗症你如何观察呢?你认为你去地牢审人,他们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么?你要喝了这碗药,我就一字不漏的告诉你我的后遗症。”
徐直慢慢的做了回来。
“我喝了药,你真会详详实实的说?”她就是一个为了学术,转头玖可以没有骨气的一个人。
周文武勾了下嘴皮。
徐直迅速盘算了下。喝了白华煎的药是会有困意,反正涂月班都是她的了,醒后再审也是可以,不差那一时半刻。
有这么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她怎么能放过?周文武人是反复无常,但仔细想想他身为皇子时有关学术方面需要皇室帮忙他也一向做到——攸关研究方向,徐直就是个无赖,哪怕学士馆曾有事要皇室帮忙,她也记不得是哪位皇子帮的忙,都一律归在周文武身上,好说服自己咬上那个饵。
她不再说什么,豪气的一口喝了汤匙里乌黑的药汁。
周文武眉眼微抬,嘴角是一贯的讥笑,又送了一匙到她嘴边,她殷勤的猛喝,喝到最后长发落在颊畔,周文武又跟周文晟一般,天生的皇族哪喂过人?几次药汁都洒在她的衣襟和发梢上,她不耐烦的把头发撩到耳后,稍大的幅度让周文武喂药的动作骤然慢了下来,她索性自己接过碗,一鼓作气全喝完。
“好了,阿武,你快说吧,摄魂钟对你究竟有什么影响?你必须说的清清楚楚。”徐直热切的看着他。
周文武却是盯着她微松的衣襟,颈肩至锁骨的象牙肌肤一览无遗,先前他还没有留意到,现在这才发现她衣衫不整,直发未束,脸上甚至没有胭脂,分明是伺候她的人今晚有心让她出不去了这内室。
……不出内室,然后呢?谁来伺候她,陪她度过这一夜?
他眼底蓄起狂暴。她的身边人也太无法无天了,光看宝元楼外随便塞给她一个饼她也吃就知道,只怕是谁来陪她都无所谓吧?姜玖?还是那个青年?怎么陪?
他就是个容易猜忌的人,一时间满脑子的假设淹没了他让他心头发狂。
“阿武?”
周文武回过神,冷冷的看着她的热情。这种热情,原来从头到尾都不是对着他,他抿着嘴道:“摄魂钟一响,我的脑中就一片空白,直到意识回复,中间都没有任何的思考。可以说,哪怕它摄魂我一天,于我也是一瞬间。”
徐直沉吟道:“与我差不多的感受。但,我只是空白刹那就恢复神智……那,你是一点也没感觉有人问你事了?”
他警觉的看着她。“他们问了什么事?”
徐直没有理会他,思索道:“谎言需要时间来编造,真话却一直在那里,摄魂钟不让人思考……还是矛盾啊,想要得到她却要我死,这也是真心的反映啊……”
周文武的目光本在她面上打转一圈,又落在她微露的肌肤上,听得她此言,打断她的思考。“你说谁要你死了?”
徐直看着他,充耳不闻,回到:“后遗症呢?有幻觉?”
周文武拧了下眉,忍着满腹怨气道:“醒来后,胸口钝痛。”
她想了想,广袖里的手隔着他的衣物贴在他的心脏部分。“这里在钝痛,不是伤口在痛?”
他一顿,没有垂下视线,反而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他道:“是自内心而外的痛,而非伤口。”
“心脏钝痛,是永久性伤害么……”她看着他扯开外衣,露出里头被纱布包裹着的胸口,上头纱布几乎都被雪晕染,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方能这样。她微的一怔,这才真正正眼察觉他的西玄男服与在四方馆时不同……她想起来了,她吐了他一身,他只是随便沐浴却没有包裹伤口就匆匆过来了么?
“你不是想摸个仔细?”他拉过她的手贴在他的胸口。
徐直凑过去,本想认认真真的探索加询问,哪知目光失焦,一头栽进他怀里,正好撞上他的伤口。
他心里一惊,连忙互住她的头颅,两人双双失重的向后倒去,周文武单手直拖住她的后脑勺,以致徐直滚到床上时,还压着他的手掌。
“徐直,你还好吧?”周文武侧过身,见到她的脸色略白,鬓发微湿,似有薄汗……是在头痛吧?
他的手一时抽不出,见她滑如丝绸般的黑丝就这么铺散在床褥间,美目还惺忪的张着,好像个迷惘的少女。
在十多年前,也有这么一幕似曾相识:在那一晚尚是少年皇子的他踹开大门,所看见的就是她这幅模样,然后……周文武俯下身,另只手抵在她的另一侧,低声问道:“徐直是因为那一晚,你才来天牢的吗?还是,真的只是为徐达报仇?”
徐直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下意识的脸庞微侧,吻上她柔软的唇瓣,就这么压着她的嘴,并没有撬开它,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
以前往往这时就有反胃跟焦虑,让他无法再进一步,他只是不死心的想亲近她,但这一回……他一怔,开始尝试着辗转吸吮她的唇瓣,舌尖探了进去……他直勾勾的盯着徐直张大的美目,确定在他身下的确是那个徐直,等到他终于感到徐直回吻了,他迫不及待的扯开徐直的衣裙。
他眼眸微微赤红妖艳起来,胸膛急促震动,籍着抚摸她的娇躯明显察觉到她已经被他勾起欲望,他想吻遍她的身子,却舍不得与她唇齿分离,不住的互吻着,徐直细碎的喘息与娇吟刺激着他的感官。
……是徐直……是徐直……是他日思夜想的徐直……他跨在她的两侧,背脊紧绷,单手快速的脱着自己的衣衫,但又不顺手,她不得不暂时离开她被吻的红肿湿润的唇,急切而小心的要抽出压在她后脑勺下的手,以便两人极速渴求的温存,不禁意间他对上她布满情欲的美眸,迷茫而没有意识……他心里咯噔一声,声音粗哑难辨的问道:“徐直,我是谁?”
徐直朝他微微一笑,看起来有点傻气软乎乎,跟平常精明的样子完全不同。
周文武顿时心里凉了半截,脑子也短暂的清醒,他扫过她被扯开大半衣裙的美丽身子,她从头到尾一个姿势都没有变过,药效让她全身无力,药效让她……忍不出眼前的人是谁……却能热情回应,是因为这个男人能撩起她的欲望?……只要能勾起她情欲的,都可以吗?
他咬住压根。“……徐直!”
他的力道几乎咬碎了牙,压在她娇滑雪白胸腹间的大掌青筋暴起,良久才恨恨的替她拉上衣衫,心扉的凉意蔓延全身,平息一身躁动后,他俯下头逼近她的脸。
她的眼神比先前来的溃散,但似乎一直在本能的抵抗药效,眼眸里的情欲已淡去许多,似乎就是一个被迫发情,情欲也去得快的女人。
她目光散乱直盯着他还带着艳色的眼眉,慢吞吞的开口:“孙时阳·····”
他闻言,眼色微暗。孙时阳?她念念不忘孙时阳,却不知那个姓孙的已经……“星官杨言头痛症,孙时阳为其开颅,年后愈,只有一小段记录,那么几个字……孙时阳就泄底了,从此再也没有这两个人的只字片语,天下没有孙时阳,也没有星官杨言此人。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难道我们的天下,不是他们的天下么?”
周文武是猜出她在努力记忆印象最深的事来反抗睡意,他没想到徐直这么不喜欢被迫的睡眠,但听到最后,他眼瞳微微扩张,脸色邃然大变。
四方馆那个大魏医者确实说,徐直的头痛症难治,除非能够打开脑子,但世上从未有过这种医术,也没有人主张过;而老医者之所以想到开颅治疗,还是因为前几年有医者自西玄回去后,提到有病人在询问开颅治病的可能性。想都不用想,那个病人就是徐直。
天下第一个说开颅的就是徐直!哪来的医者敢替这种异想天开做担保!
老医者说或可开颅一试,他还半信半疑,但连一向聪明的徐直都在十多年前确定自己必须开颅才回去找那孙时阳……就只这一条不算活路的活路了么?
他全身微微颤抖,轻声问道:“徐直,除了开颅,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嗯?孙时阳到底在哪……”
“孙时阳……”十多年前他下令杀了孙时阳们,里头到底有没有医者孙时阳他这个下令者都不清楚。他不是皇族么?皇族视人命如草芥不是他们的权力么?为什么……就他尝到报应?因为他被剔除在皇子身份之外了么?他喉口哽塞,盯着徐直,始终说不出那句“别找了,孙时阳被我给杀了,你只能绝望。”这种话来。
“……徐直,”他声音很轻,状似正常的说:“你的墓停建吧,你年纪尚轻,必有大好岁月,何必急于一时?”
徐直看着他。
他看着徐直。
“……必须建。”她脸上有着若有似无的微笑。“那时我……最后的……”
最后的?虽然后面的字她没有说出口,但不难想像就是“最后的住所”之类;周文武心里烦躁,隐隐约约又有杀人泄恨的冲动了。总是这样,不管他心里真正想要什么都不会属于他的!层层叠叠的阴郁压制着他,几欲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