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在里面吗?”风梁问道。
“是的!”史浩道,“不过陛下吩咐了,暂时不准任何闲杂人等入内,五殿下有事的话还是等明天天亮再说吧,请您不要为难奴才!”
三更半夜,崇明帝不在寝宫,还神神秘秘的跑到这里躲起来?
这事情怎么想都是有猫腻的。
风梁既然已经都到了这里了,自然不甘心无功而返。
“你让开,本王是进宫来给父皇请安的。”风梁说道,直接就推了史浩一把,要往里闯。
史浩的身子没动,仍旧一座山一样的矗立在前。
“你让开!”风梁不由的急了,眼中闪过些许狠厉杀气,恶狠狠道:“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挡本王的路?给我让开!”
“奴才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五殿下行个方便!”史浩说道。
这个时候,程中恒和风连晟等人已经相继赶到。
见风梁和史浩之间正争的脸红脖子粗,风连晟就冷着脸走上前来一步,一把扣住风梁的手腕将他拉开一边道:“老五,你也应该适可而止了,再这样胡闹下去,别怪我不顾兄弟情分。”
“兄弟情分?”风梁恼怒的一把甩开他的手,回头往那院子里看了一眼,冷讽道:“咱们同为父皇的儿子,你深夜滞留宫中,如履平地,我来给父皇请安,却还要受一个奴才的窝囊气,老三,你是太子不假,可上头毕竟还有父皇呢,你真当这宫里是你的东宫后院,所有的事情都任由你为所欲为,只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吗?”
“老五你够了!”风连晟的脾气本来就不好,此刻也是骤然翻脸,表情冷肃的指着他道:“趁着本宫现在还愿意和你好好说话,你最好是马上知难而退,我早就跟你说过,今天宫里有事发生,父皇的心情不好,你若一定要一意孤行,回头受了责难,可别怪我这个做兄长的不帮你!”
“我不用你帮!”风梁毫不领情的顶回去。
这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很多,除了史浩之外还有许多御林军。
风梁这会儿是一心急着抓风连晟和风启的小辫子,目光略微四下一扫,便又是一个箭步抢上前去,抽出一个侍卫腰间佩剑,直接横在了史浩颈边,威胁道:“本王一定要进去,你到底让是不让?再要阻拦,就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五殿下,这使不得啊!”陈鹤年等人虽然也都揪心于宫里现在的状况和崇明帝的安危,但风梁这样公然在宫里量兵刃,却被视为大不敬。
“这是本王自己的事情,不劳陈上书你费心!”风梁冷冷说道,一扬眉,只就紧紧逼视风连晟的眼睛道:“不是说父皇就在这昌庆宫里吗?我现在就要去给他老人家请安,是罚是骂,我自会承担,横竖是不用你来担干系。”
他说着,架在史浩颈边的长剑就更往前送了送,立刻就在史浩的颈边破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史浩却像是全无感觉一般,还是不肯让路,只就一动不动的站着。
闹到这个份上,也就差不多了。
风连晟看似被激怒了一样,脸色阴沉如水的走上前去,一把按下风梁持剑的手,道:“随便你要做什么!”
他说着,就又对石灰窑挑眉使了个眼色,“让他进去。”
史浩其实是不必听他的命令的,但是因为心知知风梁进去绝对讨不了好,于是就只又冷冷的斜睨了风梁一眼,缓慢的往后退了两步。
风梁得意的冷哼一声,一撩袍角就直接闯进了院子,直奔里面的正殿。
院子的宫人们倒是没人敢于多管闲事,风梁一路长驱直入,才刚进门,就刚好和从里面出来的繁昌公主撞了个正着。
“公主当心!”繁昌公主的婢女赶紧扶了她一把。
风梁却是没想到她也会在这里,愣了一瞬,再见她眼眶通红,明显是哭过的模样,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脱口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繁昌公主张了张嘴,对他却是戒备的很,不答反问道:“五哥怎么会来这里?”
“真是奇了怪了,这皇宫内院,你们一个个的来去自如,怎么到了本王这里,反而处处要受盘问了?”他说着,就直接推开繁昌公主往里闯。
繁昌公主察觉到他是来者不善,心里一急,连忙追上去阻拦,“五哥你不能进去——”
风梁这个时候急需一个真相,当即就恼羞成怒的一把推开了她。
这会儿他心里正急,出手就重了些,繁昌公主被他推了个踉跄,砰的一声撞在身后的屏风上。
琉璃的屏风和她的人一起摔在地上,炸开无数的碎片。
“啊——”繁昌公主的婢女下意识的尖叫。
这一声,是嚷的颇为凄厉,本来正坐在里间一张椅子上的崇明帝霍的扭头看过来,暮色深沉,森冷如刀。
他的气色看上去很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关系,反正看在眼里,就显得死气沉沉的。
繁昌公主摔在地上,手腕和手背上多出被琉璃的碎片刺伤,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风梁看着安然坐在那里的崇明帝,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整个人都僵硬的不知所措,嘴唇嗡动半天,连请安都忘了。
怎么会?风连晟百般阻挠他过来拜见,分明就是心里有鬼,现在崇明帝为什么还跟没事人一样。
“你做什么?”崇明帝看一眼摔在地上的繁昌公主,几乎是暴怒的低吼出声。
婢女过去帮忙把繁昌公主扶起来。
风梁这个时候才是一个激灵,嘴角抽搐了两下,赶紧垂首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崇明帝的心情明显不佳,再被他贸然闯进来坏了规矩,此时脾气就半分也没有压制,直接斥责道:“你当真是放肆,这个时候你不在前朝那里等着上朝?是谁准你跑到这里来来闹的?”
风梁一下子就哑了火,连解释都不会了——
他自己不成气候,从小的时候就不得崇明帝的喜欢,但是他也识趣,几乎从不多此一举的试图到崇明帝的面前去献殷勤,日子才过的逍遥自在。
这可以算是他人生中头一次的逾矩,本以为天上掉馅饼,自己的机会来了,不曾想——
事与愿违,居然还碰在了枪口上。
风梁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后面的院子里,风连晟和程中恒等人就刚好赶到。
“父皇恕罪,是儿臣未能约束住老五,让他强闯进来,冲撞了父皇,还请父皇恕罪!”风连晟立刻就规规矩矩的跪了下去。
崇明帝却没管他,已经敏锐的注意到后面跟进来的几个人。
他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不悦的沉声道:“你们几个又是怎么一回事?”
“臣等冒昧,臣等有罪!”程中恒赶紧跪了下去,磕头请罪。
崇明帝明明毫发无损,几个人也是一头雾水,实在不知道他和风连晟这父子两个是卖的什么药。
“回禀皇上,臣等知道不该深夜前来,扰了陛下清梦,是臣等的罪过,实在是战事紧急,迫不得已,还请皇上息怒!”程中恒勉强定了定神,心里飞快的将要说的话整合了一遍,才要如是禀报,不曾想崇明帝却突然不耐烦的呵斥道:“朕现在什么也不想听,有话都留到一会儿的早朝上再说,你们全都出去。”
大致上,他其实算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以前因为紧急政务连夜求见的事情程中恒也曾经历过,崇明帝并不是会为了这样的事情而迁怒的人。
他今天的态度实在太过反常,但是谁都能看的出来他是心情不好,程中恒等人也不会自己往枪口上撞,赶紧请罪退了出去,只剩下风梁一个,跪在那里,忐忑的不知道是该去还是该留。
崇明帝此时明显是无心理会他,刚好里面床边的延陵君收拾了金针起身,他就神色忧虑的看过去道:“怎么样了?”
延陵君把金针交给桔红,整理着袍子起身走过来,脸上没什么特殊表情的说道:“二殿下还没有醒,因为他的体质有些特殊,同样剂量的毒药,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并无妨碍,可是放在殿下身上,就要额外惊险一些了。方才微臣已经用金针渡穴,将他体内余毒逼了少许出来,但是杯水车薪,一时半刻,还是难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实在是二殿下的身体底子薄弱,有些效力凶猛的药微臣也不敢随便给他开,我想——陛下还是再叫太医过来看看,或许能想到其他的法子也不一定!”
延陵君用了同样的药方给崇明帝和风启解毒,崇明帝体内毒素当时就被清了个七七八八,当场就转醒了,可是到了风启这里,外加一套金针渡穴都没能唤醒他。
崇明帝的神情带着明显的恼怒漠然盯着床上脸色铁青的儿子。
他醒来之后,延陵君就主动和他“分析”过他和风启中毒的大致经过,得知他和风启是同时中毒,其实崇明帝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风启,但是在这里等了半天,确定风启是轻易不能脱离危险,心里的这个念头也就慢慢的淡了。
倒不是完全相信了风启的清白,只是——
他此时到底也是有惊无险,反而风启——
想着昨夜父子两个针锋相对据理力争说过的那些话,崇明帝的心中只就扼腕不已——
就算这件事真的和风启自身脱不了关系,但是眼下的处境也是让他真实的看到了这个儿子的固执和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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