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浔阳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其实他们现在坐在人前的这些,不管是限制南华使团的行动自由,还是八百里加急派人去给崇明帝禀报此事,等他的意见,都只是个形势。
关于这件事的解决办法——
早就内定好了的。
褚浔阳捧着温热的茶碗在手,直接做了手炉用,抿着唇角想了想,突然道:“不过——哥哥你觉得这事儿到底是什么人做的?会是南华皇帝吗?”
先是刺杀褚琪枫,但是褚琪枫没有追究。
紧跟着又补一刀,灭了南华使臣,这就是在逼着南华皇帝发难了。
反正不管哪一边翻脸,最后都能毁掉这次的联姻,更有甚者——
甚至也能挑拨的两国再起干戈。
“若说是崇明帝自导自演,我倒是宁愿相信是褚琪炎使出的离间计。”褚琪枫不甚赞同道:“以我对那位南华国君的了解,那人治国的手段虽然并不软弱,但却也不完全是个丧心病狂的人,诛杀自己朝中的一品大员来做垫脚石,这种事——他应该还不至于会做。”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褚浔阳深有同感点头,“他心里不高兴我和君玉的事应该是有的,但却应该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看着两国再起干戈,包括风连晟和风乾,那兄弟两个现在都卯足了力气在盯着南华国中皇位,没有心思对外,应该也都不会生事的。至于褚琪炎——”
提起这个人,褚浔阳眉宇间的表情就更显得凝重了几分,皱了眉头思忖道:“我却也总觉得他不会做这样铤而走险的局,以他的心机,不可能不知道,他这番出手,既有可能会给我们制造了机会,反将一军的利用掉,应该也是不会做这样没有完全把握的事的。”
褚琪炎的优点就是善于统筹大局,只肯毁人,绝不害己。
就如是她了解他狠辣决绝的手段一样,他对他们兄妹的心性手段也都十分了解,明知道这个局里面会给他们可乘之机,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这样的事?
褚琪枫稍稍抬眸看了她一眼,再一想到褚琪炎,眼中就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冷意,不过那情绪变化的很快,等到褚浔阳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唯恐她会看出端倪,褚琪枫赶忙收摄心神道:“其实这件事要解决也快,完全不必等到去南华的信使回来的。”
横竖结果都一样,就是现在推一个凶手出来也无伤大雅。
“快刀斩乱麻固然是好,也能防范着褚琪炎的小动作来搅局,可是——”褚浔阳沉吟,认真的权衡再三,还是摇头,“我还是想要知道此事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就算她没达到目的,也总得要把他揪出来才能放心,还是等着吧,等南华那边的信使回来再看看,没准——会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褚琪枫其实和她的想法差不多,就算那人这一次的计策没能影响到他们,可是他隐在暗处,不揪出来,以后没准随时还会被捅一刀的。
“那就等等看吧!”
——
此后整整半月,倒是风平浪静,再没有起任何的风波。
褚琪枫命令刑部的人把驿馆里的西越仆从挨个查问了,没有拿到任何的线索,而同样,刘侍郎被限制在驿馆里无事可做,利用这段时间也把他驿馆里的人逐一排查了一遍,同样是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半月之后,派往大郓城禀报此事的信使回归,同来的——
还有崇明帝重新委派的使臣,人选有点出乎意料,竟然镇国公荣程昱,延陵君的亲祖父。
因为南华朝中要员在这里被杀,这段时间满朝文武都分外紧张,唯恐崇明帝震怒,会就此翻脸。
现在北疆和漠北联手,对朝廷北方边境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一旦再和南华起冲突,那就麻烦了。
因为对南华而言,这也似乎的确是个趁火打劫的好机会,所以这段时间就有些人心惶惶的。
只是出人意料,荣程昱的到来,却是彻底化解了此次危机,因为崇明帝并没有追究西越方面的责任,只是非常愤怒的表示,一定要拿住凶手,要一个水落石出。
而荣程昱的到来,又意味着要继续商讨两国联姻一事。
这日褚易安于宫中设宴款待荣程昱一行,场面上已经很有些见亲家的意思,满朝文武俱都欢欣鼓舞,宴会的气氛空前的好。
而同时驿馆后院一处偏僻的下人房里,却有两个男人在压低了声音争吵。
“主子只叫你做做样子,毁掉镇国公府和西越婚事的联姻就好,谁叫你自作主张毒杀葛翔的?他可是当朝一品的要员,陛下震怒,勒令一定要彻查此事,揪出凶手,你这次惹了大麻烦了。”一个穿着侍卫服的中年汉子恼怒的低吼。
对面佝偻着腰身,穿一身半旧下人服饰的男人低垂着脑袋,惶恐又紧张的解释:“当时红梅遵照吩咐对西越太子动手,佯装行刺,可是对方没有中计,根本就全无取消联姻的意思,眼见着功败垂成,小的也是一是立功心切,这才——”
那人使劲低垂着脑袋,卑躬屈膝,完全看不清脸,声音却沙哑的风车一样,听的人十分难受。
“蠢货!”中年汉子一巴掌将他掀翻在地,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大声,怕惊动了人,恶狠狠道:“你也不想想,葛翔死了,陛下震怒,就算真的驳了荣家和这边连联姻的打算,以后这机会还会给别人吗?”
那人摔在地上,这才露了脸,却竟然右半边的脸上整个是一片连绵在一起的疤痕,灯光下,皮肉翻卷,分外恐怖。
“是——是小的糊涂!”他痛呼了一声,赶紧爬起来,跪在地上,只是告饶。
那中年汉子还是气不过,又狠踹了他两脚,教训了两句。
那疤脸的汉子只是受着,并不反驳。
那人拳打脚踢的冲他一阵折腾,直接踢的他锁在屋子一脚,抱着头,不住告饶。
中年汉子看着差不多了,眼中突然浮现一抹厉色,伸手要去腰后摸什么东西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屋子的开门声。
这里的下人房,都是紧挨着的,一旦有什么动静,隔壁有人的话,肯定瞒不住。
不得已,他只就能愤恨的撤了手,想着来日方长,就又踹了那人一脚,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仔细着点儿!”
说完,急匆匆的转身奔了出去。
锁在角落里的疤脸人爬起来,却是身姿利落的拍了拍身上泥土,竟然腰板硬挺,神采奕奕。
只不过他那眼神却不太对劲,眼中神情冰冷而诡异的冷冷说道:“想杀我灭口?今天谁死,还不一定呢!”
而又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自言自语一样,紧跟着外面就听那中年汉子惨叫了一声。
疤脸人眼中闪过一抹得逞一样幽冷又疯狂的光芒,转身利落的就要打开后窗翻出去,不曾想推了一下,竟然没能推动。
他心里一个哆嗦,紧跟着身后房门已经被人一脚踹开。
惊慌失措的回头,却是褚浔阳笑吟吟的带人举步走了进来。
第081章 倚老卖老?
那疤面人的瞳孔一缩,短暂的惊慌过后到底也是不甘心束手就擒的,下意识的回头,直接一掌向那扇窗户劈了下去。
这边角落里的几间房本就有些年头了,要不是因为这次入住的人太多,平时根本就不会住人。
那窗户上的木条早就不结实了,而显然这人更是个练家子,一掌下去,势必劈开出路。
褚浔阳却只是冷眼看着,也不叫人阻止。
疤面人也顾不得许多,一掌横出,作势已经准备翻窗逃命了,不曾想掌风撞烂半旧的窗户之后,迎面却被人从外面一掌对上。
砰的一声——
他全无防备,当场就被窗外那人的掌力震的心口一涨,喉咙里飞快涌出一股腥甜的暖流,人也跌出去,摔在了地面上。
映紫单手一撑窗口,直接从洞开的窗口翻进了屋子里。
疤面人抹了把唇角溢出的鲜血,愤恨的爬起来,目光戒备的盯着门口的褚浔阳,却也没有自不量力的开口辩解什么。
映紫将那处去路封死了,站在窗前挡着。
后面青萝和桔红两个提剑闯进来,二话不说就展开了凌厉的攻势。
从始至终,褚浔阳这一行,谁都没说一句话,显然——
只是奔着杀人灭口的目的来的。
就算是被他们堵住,那疤面人本来也没觉得太不值——
将他绑到御前或是拉去过堂更好,反正他还有话要说。
可是褚浔阳上来就直接要命,他却是不甘心的,一面闪躲应付两名婢女凌厉的杀招,一面嘶哑着嗓音道:“公主就这么杀了我,要如何对南华来使交代?未免欲盖弥彰,惹人怀疑了吧!”
他那声音,实在难听,好像是嗓子倒了,十分低沉,这么嘶哑着一吼,更像是车辙底下洒了一把沙土,碾压过去,就叫人心里暴躁,越发觉得难受。
再加上他那种被疤痕毁弃的脸,更是让人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偏偏褚浔阳不在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观战,本来以为可以速战速决的,不想桔红和青萝两人联手,居然连过了十招都没将这人制住。
“这人身手了得,绝非等闲。”朱远山看的眼花缭乱,谨慎的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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