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埋头跑的极快,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噗通一声跪在了褚易民跟前,重重的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王爷,您要替我家姨娘做主啊!”
众人的脚步被阻。
郑氏和褚灵韵的脸色齐齐一变。
褚易民则是下意识的皱了眉头。
顾妈妈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将那小丫头连拖带拽的拉起来,一手已经滑到她腰后狠狠的扭了一把,面上却是挂着慈祥的笑容道,“你这丫头怎么这样不知轻重,你家姨娘正在病中,受不得吵闹,还不让开。”
语速很慢,字字句句都不乏警告之意。
那下丫头疼的一头冷汗,眼泪汪汪的,却是狠狠的瞪她一眼就又固执的转向褚易民道,“王爷明鉴,有人要害——”
顾妈妈一着急,猛地用了将她拽到一边就去捂她的嘴。
这时屋子里的点翠似是被这动静惊扰,坐在床上扯着脖子往外探望,虚弱道,“是不是杏儿回来了?”
说着有些不胜虚弱的咳嗽了两声。
顾妈妈将那叫杏儿的小丫头死死的拽着,对褚易民二人陪了个笑脸道,“下丫头不懂规矩,一惊一乍的,回头老奴便将她打发了,再去挑几个稳妥的过来伺候崔姨娘。”
顾妈妈的身体高大健硕,而杏儿却不过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小丫头,被她挟制住完全动弹不得,她却不死心,仍是满眼悲愤的看着褚易民。
褚易民站在门口,再就没有挪动一步。
他不说话,但是脸上阴冷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郑氏突然就急了,连连给顾妈妈使眼色,顾妈妈连忙就要将人拖出去。
不想褚易民却是突然扭头朝身边郑氏看过去,冷声道,“你这是做贼心虚,想要杀人灭口吗?当着我的面就来这一手?真当本王是瞎子聋子不成?”
郑氏被他呵的腿一软,下意识的跪在了地上,不胜委屈道,“王爷在说什么?妾身不懂——”
褚易民冷嗤一声,却没理她,径自抬手一指顾妈妈道,“放开她,让她说!”
顾妈妈自是不敢违逆他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将杏儿松开。
杏儿刚一重得自由就再度扑倒在褚易民的脚下,磕头如捣蒜般的大声道,“王爷,您要替我家姨娘做主啊,我家姨娘她小产不是意外,她是被人害了,王爷,做主啊!”
褚易民闻言,身子猛地一震。
而屋里点翠也听了动静,当即就失了魂一样呆坐在床上全无反应。
褚灵韵的眸子转了转,暂时却未开口,只是站在旁边冷眼看着。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顾妈妈嗤了一声,“翠姨娘刚失了孩子,你这样胡说八道的给她添堵,到底是存了什么心?”
杏儿抹了把泪,也不惧她,只就大声道:“王爷,奴婢有证据,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请王爷做主。”
褚易民的一张脸已经黑如锅底灰,只就短促而冷硬的吐出一个字:“说!”
“伯伯你来!”杏儿扭头冲院外招了招手。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穿着一身半旧的蓝色长衫的中年人惴惴不安的快步走了进来,进门之后二话不说就先伏地大声道:“草民李顺,给王爷主子请安!”
褚易民也懒得一句句追问,就只等着杏儿的后话。
杏儿当真也是不惧郑氏,一板一眼的开口道,“这是我大伯,是城西百草堂的坐堂大夫,今儿个一早姨娘出事之后奴婢吓坏了,忘了府里也有大夫,就赶紧去请了他来,我大伯他给姨娘把过脉,他知道,姨娘小产是被人害的。”
郑氏的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拿眼角的余光去扫了那刘大夫一眼。
这叫李顺的大夫的确是杏儿请来的,当时因为点翠小产,这里乱成一团,谁也没太当回事,只当是小丫头病急乱投医了,怎么也不想在这里会露了破绽出来。
刘大夫也吓了一跳,顿时就心虚的垂下视线。
郑氏见状,心里立刻就又凉了半截。
褚易民看着那李顺,沉默了一阵方道:“你都诊出了什么?”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李顺似乎就是个胆小如鼠的草民,闻言就惶恐不安的连连磕头,一边语速飞快毫无章法道,“草民只是觉得姨娘的脉象有意,一时好奇就去偷偷验了沾在被褥上的血渍,姨娘似乎是服用了某些不干净的东西——王爷恕罪!王爷饶命!”
他话说到一半就又是连连磕头,诚惶诚恐一副即将大难临头似的的模样。
褚易民听了这话,顿时就又一口火气从心口升腾直冲天灵盖,怒不可遏的大声道:“把话给本王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翠儿用了不干净的东西?你的意思是有人用了下三滥的手段来残害本王的子嗣吗?说!敢有半句妄言,本王就摘了你全家的脑袋。”
“王爷饶命!”那理顺又是连连磕头,额头上面乌青一片,“草民也不敢妄言,只是草民查验的结果如果无误的话,姨娘她最近几日可能是连续服用了避子的汤药之类,所以才——”
点翠的小产十分突然,但是情况却并不十分凶险,完全不见丝毫人为的迹象,这也是起初时候褚易民不曾往这方面设想的原因。
避子汤和打胎药的功效毕竟不同,如果说是这个原因所致,倒也可信。
褚易民愣了一下,郑氏灵机一动已经先发制人,猛地转身看向屋子里呆坐的点翠,厉声道,“你也太不小心了,自己有了身孕也不知道,还去乱服什么药?现在惹出这样的祸事来,是故意要招的王爷心烦吗?”
褚易民的目光一冷,也是霍的扭头朝点翠看去。
点翠目瞪口呆,愣了一瞬,就强撑着身子从床上趴下来,跪在地上哭诉道,“王爷,我没有!婢妾从不曾服用过什么汤药,也绝对不可能是服用什么避子汤,王爷您是知道,婢妾一人孤苦,一直都想要个孩子的!”
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姨娘,自是巴不得能得一个孩子傍身的,又怎会用药?
褚易民也是起初气的大了,此刻平复下来,心里自然也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点翠没有理由自己去服避子汤,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他阴冷的目光已经移到了跪在脚边的郑氏脸上。
“王爷您这么看着妾身做什么?”郑氏的脸色铁青,不可思议的笑了一声出来道,“您该不会怀疑是臣妾做了什么吧?”
“不是你吗?”褚易民道。
他对自己的这个正妃一直以来都还算敬重,但有些事矛头直指,也容不得他不去怀疑,毕竟——
刘大夫他是知道的,在王府十余年,能用的了他来联手糊弄自己的人并不多。
郑氏在他这样明显怀疑的目光鄙视下,几乎无所遁形。
她想要说什么,褚易民已经移开视线,目光锐利的朝刘大夫射了过去。
刘大夫的呼吸一窒,连忙跪伏于地,自辩道:“王爷明鉴,崔姨娘的胎位的确不稳,会出现这样的事也是再也正常不过的。小的不敢妄论这位李大夫的医术,可小的之前诊断的时候是真的不曾发现什么别的迹象。王爷若是有所怀疑,可以去请宫里太医过府验证,届时再惩治小的不迟。”
“来人——”褚易民开口。
然则还不等他吩咐,那李顺却已经接着刘大夫的话茬道,“姨娘的身子弱,这一胎的确是本身就怀的惊险,只是若不是后来误服了汤药,想想法子倒也可以稳住的。”
刘大夫闻言,瞬时松一口气。
褚易民犹豫了一瞬。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褚灵韵这时候才示意紫絮附耳过去,悄声的嘱咐了两句话。
紫絮神色复杂的扫了点翠一眼,然后慎重点头,趁着院子里正乱,偷偷摸了出去。
待她走后,褚灵韵才款步上前,一边给褚易民抚着胸口顺气一边道,“刘大夫是咱们王府的老人了,医术一直都是信得过的,既然两位大夫都这么说,想必他也是一时疏忽,只是无心之失,现在我就是好奇,这好端端的,咱们府上怎么就会出了避子汤这样的东西了?”
她说着,就是美目婉转,拿眼角的余光扫了眼跪在屋子里的点翠。
点翠一直垂眸抹泪,似是对任何的人和事都不关心。
郑氏自知她此时是已经惹恼了褚易民,必定是多说多错,见到褚灵韵已经站出来周旋了,索性也不在开口替自己辩解,只就紧抿着唇角也是抽了帕子抹泪,十足委屈的扮相。
褚易民看着两个女人各自扮可怜,心里就越发的气氛。
褚灵韵将他扶回屋里坐下,然后才是一招手对院子里跪着的杏儿道,“李大夫不是说翠姨娘误服汤药是近期的事情了吗?这院子里可还有姨娘今儿个用剩下的东西?都拿出来让两位大夫验一验,看看这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的。”
她没叫顾妈妈去,也没用她自己的丫头,很明显就是个避嫌的意思。
点翠的目光闪了闪,捏着帕子的手指不觉更加用力三分。
杏儿倒是没有犹豫,带着这院子里的另一个丫头一起去了侧院的一间耳房,不多时就端着一堆杯盘碗碟出来,是这一日之内点翠用剩下的茶汤饭菜。
“去看看!”褚灵韵道。
有她出面,刘大夫仿佛就是找到了主心骨,已经镇定了下来,不慌不忙的爬起来,过去查验那些东西。李顺也硬着头皮过去帮忙,两人仔细的检查了一阵,待到验过一个盛着半碗清汤的碎花碗时两人就不觉齐齐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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