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她的人已经撇开这一众人等不管,直奔了船舱。
包括褚月宁在内的所有人都俱是一愣——
旁人遇到这种事肯定是忙着推脱遮掩的,这浔阳郡主却偏偏反其道而驰,反而跑到最前面去了!
郑文康等人虽然不解,不过这个时候却是乐见其成的,当即就一招手道,“走走走,咱们也跟过去看看!”
一行人下了船舱。
那船舱不是很大,总共不过四个房间,靠着一侧的回廊走过去,一目了然。
褚浔阳的行动很快,毫不拖泥带水,一路杀过去——
郑文康等人的大众心理是没错,可她的心里却自有另一重计较,语气欲盖弥彰的遮掩,还不如抓紧时间采取行动,将此事的影响力压到最低的程度之内。
虽然是月中,但是在这大晚上的视觉范围也是有限,褚月宁和霍倾儿既然能看清楚对面船上那人是姚锦轩,那就说明事发也只在前面一小会儿的功夫之内。
姚锦轩要真想做点什么也要有时间,这个时候找到人还的来得及的。
褚浔阳雷厉风行,来的很快,连踹了三道房门无果,然后就听到前面的屋子里传来女子咯咯的娇笑声道,“方才的那句对的有欠公正,公子可要愿赌服输,要自甘领罚的!”
“雪柳唤春山——水色,碧池——碧池摇落九州星——”男人的声音醉意朦胧,时断时续。
“公子您醉了!”女子笑的越发欢畅了起来,也知道两人是在做什么,间或还夹杂了家具移位时候的碰撞声,和衣物摩擦在一起的簌簌声。
后面跟过来的褚月宁听到这调笑声,整张脸上就更如是罩了一层寒冰,眼睛里头通红一片。
“咳——”郑文康尴尬的咳嗽一声,连忙抬手将后面的人拦下,道,“都找过了,没人没人,这船舱里就这么大一点地方,咱们还是到上头去继续找吧!”
这样的动静,只要来的不是聋子,谁听不出来?
褚浔阳的目光一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仍是面色平静的冷声命令道:“把门踹开!”
“是!”青萝应声的同时已经飞起一脚。
砰的一声门板落地。
“啊——”略显狭窄的船舱内立时传出女子的一声尖叫,随后便有人尖着嗓子质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这样的不懂规矩,随便就闯——”
她的话到一半褚浔阳已经一步跨了进去。
彼时那屋内的床榻上,粉色的幔帐低垂,半遮半间可见一双男女衣衫不整的摔在一起。
大冷的天,女子身上只罩了一件半透明的薄薄的外衫,露出一面翠色的肚兜大片撒开的裙裾,衣物被扯乱了,大半个雪白香肩在外,乍一看去都是风情。
旁边的男子外袍也被扯的松散了,露出里面洁白的里衣,满面酡红的眯眼躺在床上喃喃的念着什么,似乎是醉的大了,褚浔阳带人这么大动静的闯进来他都似无所察,口中念念有词的还在重复着之前念过的诗句。
那女子虽然不是良家,但是被人这么闯进来也是惊慌失措,从男人身上爬起来,慌乱的整理着衣物,而可笑的是男人的一只手却是死死的拽了她的一片袖口,她慌乱的起身,非但没能把半褪的外衫穿上,一拉一扯之下反而露的更多。
“公子,您快松手——”那女子一急,声音里就带了哭腔扭头试着去掰男人的手。
“不行!”男人却是来了脾气,面色略有几分倔强道,“再继续——接着——接着——”
说着就是醉的昏昏沉沉的模糊了声音。
两个人拉扯不开,就这么衣衫不整的僵持在那里。
褚灵韵和霍倾儿等人都是面色微红的别开视线。
褚月宁的胸口起伏的厉害,眼睛里蓄了泪却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来,也是往旁边勉强移开了视线。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褚灵韵斥道,神情严肃。
“我——我们——”那女子支支吾吾,羞窘的无地自容,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半天才哇的一声委屈的哭了出来道,“姚公子醉了,贱妾只是扶他下来船舱休息的,可是他醉的大了——”
说着就是满腹委屈的又满眼期盼的抬头朝郑文康看去,道:“世子,是如姬无能,照顾不周,我——”
郑文康干笑两声,为难的转向褚月宁道,“四郡主您看,姚公子的流量不假,这大约——只是个误会吧——”
虽然两人还没做出什么来,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到底也不是什么体面事情。
褚月宁的面子渐渐挂不住了,脸色涨得发红,死死的捏着手里帕子,眼中神色变化莫名。
那唤作如姬的歌姬一震,反应了一下才像是如梦初醒般明白过来,连忙就要爬过去拽她的裙角。
褚浔阳使了个眼色,青萝立刻一步上前,还不等她摸到褚月宁的边儿就一脚踩在她探出来的右手上,寒声道,“你是什么身份,就敢对我们郡主动手动脚?”
那如姬惨叫一声,额头上瞬时就泌出一层细汗来。
待到青萝推开的时候,她那只纤纤玉手已经不辨之前的模样,痛的近乎昏厥了过去。
郑文康也是一介文臣,万也不曾想到东宫的丫头出手如此狠辣,看的毛骨悚然的怒声喝道:“她不过就是个下人,而且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
“是下人就该守下人的规矩!”褚浔阳却是没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我妹妹金枝玉叶,万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的,今天废你一只手给你长长记性,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本分!”
这女人分明就是有人有意为之安排的,既然是有胆量与人合谋害人,那么就算是废了她也不可惜的。
张文康的脸色瞬间就变的极为难看,刚要发作,褚灵韵已经娥眉微蹙唏嘘着站出来道,“现在这里要怎么办?这姚公子也是的,怎的就——”
说着就有些难以启齿的收住话茬。
延陵君靠在门框上看了半天的戏,听了她的话这时候才是凤目微挑漫不经心的笑道:“男人么?就算三妻四妾也只是寻常,姚公子不过贪杯而已,都这么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横竖又不是真的捉奸在床,拉扯了两下而已,事情说小不小,但同样说大也不大。
他的为人散漫,又对什么事都是这样一幅无所谓的模样,所以这话说来倒是十分之应景,衬着他眼中桃花满天的笑意,着实是再合情理不过的。
褚灵韵心里冷冷一笑,挑眉看向褚浔阳。
原以为褚浔阳听了这话必定变脸——
她虽然不觉得褚浔阳敢奢望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鬼话,不过她如今和延陵君正是私底下打的火热的时候,当众听了男人的这番话,换做是谁只怕也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儿。
褚灵韵心中带了几分快慰情绪的看过去,不想褚浔阳却是面色如常半分的恼意也无。
褚灵韵的心里突然就有几分不痛快,就又叹息一声道:“姚公子和月宁大婚在即,虽然也是不什么大事,但是这事儿做的到底是不体面的。”
说着就满是同情的看了褚月宁一眼。
她眼睛看清楚了,今天这事儿有郑文康掺和,就是针对东宫设计的,要打东宫的脸面。
褚浔阳是不好对付,相对而言褚月宁却要好拿捏的多。
只要褚月宁今天会忍不住在这里闹开,那么她的婚事就算是不黄,回头也必定传的街头巷尾到处都是。
褚浔阳与她本是一体,到时候也势必受到牵累。
“是啊,四妹妹!”褚浔阳道,意味深长的握了褚月宁的手道,“延陵大人的话说的很有道理,你也当是学着大方一点。”
褚月宁本就忍了许久,强撑的才没落泪。
别人说什么也都还算了,现在就连褚浔阳都这么说?
褚月宁心里所有的委屈终于在这一达到了定点,眼泪顷刻间就要忍不住的往下滚,然后就见褚浔阳在袖子底下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指,紧跟着话锋一转道:“不是我说你,在这一点上你可得多学学安乐堂姐,论及风流,谁能和郡马相提并论?堂姐都能这般大度的既往不咎,你要再计较这点事就未免小家子气了!”
褚灵韵的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霍倾儿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褚月宁的眼泪本来眼见着就要夺眶而出,听了这话心里突然就是意外的畅快淋漓。
她心里委屈愤怒是真,但是这些年大夫人却是将她教养的极好,从骨子里她也有属于自己的自尊和骄傲。
她又不傻,今天摆明了是有人故意找了这歌姬来做戏给她看的,她气不过是真,这会儿气出了,却总还不至于分不清轻重。
“本宫还不至于这么小气,不过——就是个玩意儿罢了!”褚月宁道,语气傲然,说话间就刻意挺直了脊背冷蔑的斜睨了一眼在旁边缩成一团痛的浑身抽搐的如姬。
如姬的脸色不觉的又白了几分。
褚浔阳已经扭头对青萝吩咐道,“郑世子他们估计还要继续游玩,姚公子醉成这样了,你把蒋六叫来,将他扶到我们的船上去,眼下的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该早些回府了。”
“是,郡主!”青萝领命去办。
连累褚灵韵出了丑,郑文康的就难免心虚,犹豫着也不知道后面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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