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可馨回西苑书房取了几本书,出门撞见云冉,还是那个德性,贼眼溜溜,贱兮兮的。
云可馨只当没看见,想绕道而行,却给云冉一挡:
“七妹妹这是上哪儿?”云冉满脸堆笑,与骨子里的挑衅极不协调。
“上课。”云可馨白眼一翻简洁道。
“上课?哼,说的真好听。”云冉从鼻孔里抽出一丝冷气,耻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云可馨莫名其妙的反问:“什么意思?”
“呵,七妹妹,我真没想到啊,你居然这么厉害!”云冉眼一瞪,嘴皮子扯了又扯,咬牙切齿道,“傅哥哥在我们国公府的时候,你和他眉来眼去,他回樊城没多久,你就立马勾搭上了童家少爷。你说你是不是够能耐?五姐姐我自叹不如。”
“五姐姐,你听谁说我勾搭童家少爷了?”云可馨强压下心头之火,冷若冰霜的问。
“哼。听说?这还用听说?”云冉猛然头,拔高音量尖利着嗓门道,“这府邸上上下下都传遍了,说你成天在外勾三搭四,真是水性扬——”
“啪”!云可馨毫不客气一巴掌扇去,打的云冉原地踉跄几步,扶着一边被打痛的脸。惊愕的语无伦次:“七妹妹,你。你,你又打我!”
“呵,五姐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打你了!”云可馨轻拍几下手掌,好似云冉的脸有多脏一样,她冷冷一笑道,“上次是为我自己,这次是为了爹爹!”
“为了爹爹?!”云冉又惊又怒的瞪大眼睛。
“童大人是爹爹亲自为我挑的老师,我去那里学习更是爹爹的嘱咐,可你却把这说成是去勾搭童家少爷,这要是传出去让爹爹颜面何存?还怎么做人?五姐姐,你说你这张嘴是不是欠抽!”
云可馨突然提高音量的训斥。吓了云冉一跳,却因气红眼,口不择言道:
“哼。我说的就是这个,只怕爹爹的良苦用心都被你当成了狗肺!我听说童家少爷是太子的伴读,也常在童家走动,只怕你去上课是假,勾搭太子才是真……”
云冉话音刚落,左边脸又挨了一耳光。云冉再不愿忍耐,一步上前。抡起拳头要打向云可馨,手腕却被云可馨一个眼明手快的拽在手心——
“五姐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假如你不想因为这些话惹祸上身,从今往后就给我闭上你这张嘴!”
云可馨没有动怒,没有发火,于轻描淡写中透出的凛然高华让云冉不自觉矮了半截,心中愈发自卑和自贱,却幡然醒悟自己方才提到了太子,心头一震,恨恨的甩掉云可馨的手——
“哼,你等着,我绝不会让你欺骗傅哥哥,”云冉一深一浅的喘着粗气,愤恨满腹道,“你也别指望这种事能瞒的多久……”
云可馨冷笑着撇撇嘴:闹了大半天,原来是为傅一航打抱不平的,也不知道傅一航在樊城会不会打喷嚏!
“五姐姐,我最后再说一遍,”云可馨已经没什么耐性再和云冉耗了,“我从来没欺骗谁,也没什么事可隐瞒的,去童家学习是人所共知事,我瞒谁?你要去跟表哥说什么随便你,但是我请你记住‘祸从口出’,别弄得害人害自己,到时候爹娘的惩罚只怕就不只是禁足了!”
话毕,扬长而去。云冉在背后气得张牙舞爪,却因云可馨临去时的警告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喋喋不休的回了闺房。
云可馨带去的有《女四书》,童烨还给除了给她讲解这几本书中的内容,又加了《易经》和《礼记》等课程,云可馨学的很认真,去没几天,《女四书》已经背的滚瓜烂熟,还能试着给童烨解释书中的含义,这让童烨很是满意,童智宸更是欣赏,说她“巾帼不让须眉”,比他强的多。
课间,有间歇的休憩时间,童烨出去了一下,当只剩下云可馨、童智宸和太子秦轲时,云可馨才旁敲侧击的打探:
“童公子,太子殿下,小女子有一事不明,还望指教。”
“别客套了,直言无妨。”秦轲平和的笑道。
“小女子想知道每年的皇宫狩猎活动只能是皇室成员参加么?”
“是的,还有一些朝廷五品以上官员都能参加,”秦轲看着云可馨,奇怪她问这个,“其实此前并没这些死板的规定,但今年的殿前一品带刀护卫风吟潇建议父皇不要带过多女眷前往,父皇听取了他的意见,所以今年的狩猎不比往年,除去御膳厨房的厨子,几乎没有女眷同去。”
又是这个风吟潇!他居然建议皇帝别带女眷参加狩猎,这也太狂傲了吧!不过想想狩猎之时,男子与猛兽为武,女子去了除了碍手碍脚的确没什么意义,可他也太……
云可馨本来还想问太子能不能破例让她跟着云天扬一起去,现在倒好,话没出口,就掉入冰窖,啥也不用问了,只希望哥哥此行能平安顺利,千万别出什么岔子了。
转眼间到了八月的泰和皇帝狩猎的日子,那天云可馨在家中坐卧不安,不知前世之祸会不会上演,以及参与其中的大伯、父亲,三叔和云恪能否平安无事……徘徊中,熬到了晚上,云家三兄弟还有一个云恪风尘仆仆的外面回到府中,脸色看上去都不太好,有些惶惶不知所措的样子,一进门就吩咐小厮和仆妇把门关好。
云可馨见此情景,心头一凛:莫不是前世之事重演了?如果一切顺利,不会这么晚才回到家。但看到云恪平安无事,她又松了一口气,可是皇帝和太子呢?云可馨真巴不得把哥哥拉到身边问个清楚。只听到云家三兄弟匆匆道别,说了句“都歇了吧,明日再说,”就在各自苑落前分别。
傅怜音和云可馨是在门口迎接云天扬的,见他面色苍白,不言不语,就知道事情不妙,于是直到走进西苑正厅,傅怜音才问:
“老爷,这是怎么了,看大哥和二哥脸色都不太好。”
“出事了,出事了,”云天杨喃喃自语着在一张紫檀雕花木椅上坐下,整个状态都还处不可置信中,“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云可馨心下已经有数,安慰道:“爹爹,您先别急,发生什么事让你如此惊慌?”
“谈不上惊慌,”云天扬接过丫鬟递来的水杯,喝了口茶道,“夫人,七姑娘,你们知道吗?方才在狩猎场上,”他猝然一顿,压低声音,“方才狩猎场上皇上和太子险些……性命不保。”
傅怜音惊愕的睁大了眼睛,深呼吸道:“性命不保?怎么说?”
“那该死的八王和十王与同去的喇叭勾结,特意把皇帝和太子引入一个毫无人烟之地,然后又与弓弩手包围了皇上和太子——”
“那后来呢?”傅怜音吃惊的用帕子捂住了嘴巴,“老,老爷,你,你是说圣驾和太子他们,他们……”
“没有,”云天扬拼命喝着热茶,八月的三伏天,他的心却冷的直发抖,“还好殿前一品带到护卫及时赶到,连发十几箭射死了弓弩手,又杀入敌阵以枪捅死了喇嘛,最后和八王血战当场,制服了八王和十王,皇上和太子才得以龙体未恙。”
“那个一品带刀护卫是?”
“风吟潇!”云天扬歇了口气,手也不像之前那样抖的厉害,“真看不出来,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竟有这般能耐,就那这样单枪匹马的杀入敌阵,真可谓英雄出少年。”云天扬摇摇头,概叹连连,忽而又惊魂未定道,“若不是他,今天还真不晓得会怎样的天崩地裂。”
云可馨淡淡一笑:风吟潇明年就该封小君侯了吧!
“你说这八王和十王是不是疯了,竟行此这等大逆不道之举,”傅怜音安慰着云天扬,还给他做肩部按摩,“但不管怎样,事情已经过去了,老爷,你也别多想了。”
“过去了?你说的轻巧,”云天扬气闷的拍掉傅怜音按在他肩头的手道,“回宫后,皇上是龙颜大怒,除了下旨赐死八王和十王,还要我们吏部对二王余党以及相关联的人全部彻查,有一个漏网之鱼,我这个吏部侍郎从此别干了。”
云可馨顿觉遍体生寒:这大概就是前世名噪一时的“大清洗”了,当时入狱的入狱,死的死,宁错杀一千,不负皇帝一人!皇宫,真是个吃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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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樊城
接下来的情况,如云天扬所说,紧张又惊险,朝廷内外,人人自危,几乎与八王和十王有过往来的人都受到株连,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次年才有所缓解。
泰和二十二年六月初十,皇帝秦岩册封燕国公嫡四子风吟潇为清远侯,并任殿前指挥使,册封傅越泽为韩王,其子傅一航为世子,消息传遍京城直至鄂国公府三房,傅怜音整个人眉飞色舞的,在云天扬面前腰杆都挺直不少,人前人后,眼睛都长到了头顶上。
云可馨冷笑,这或许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意思了。
月底,韩王托人带话,邀请三房到樊城去,意即省亲,傅怜音应允。
“老爷,大哥在樊城托人带话,要咱们去一趟樊城,您看呢?”饭后,傅怜音就对云天扬说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