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着云天扬的面又不好拒绝,思来想去,道:
“也可以,我陪陪八妹妹,”云可馨仰头憨憨一笑道,“不过馨儿午时要到祖母的海棠阁抄经书,不知爹娘能否应允?”
“馨姐儿你少去一天不行吗?”傅怜音头一低,突然口气有些强硬的问。
“娘亲,我答应了祖母的……”云可馨淡漠的应声。
“就让她去吧,”云天扬简洁道,“这也是我之前当着三房上下的面应承她的。”
“去吧。”傅怜音不情愿瞥云可馨一眼,走开,和云天扬跨出门。
云可馨冷笑着走去了后院。一连两天,她就这样在三房、二房、海棠阁三个地方来回走动,“照常生活”的同时,细心的留意着母亲.
因为她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但两天下来,二房也没什么“异动”,云可馨才松了口气,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第三天晚间,云可馨照例在还到海棠阁抄经书练字,祖母在一旁看着。月紫芸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朝里边看了看,轻唤道:“娘……”
听到声响,周氏与云可馨同时抬头:
“二夫人?进来吧。”
“二伯母。”云可馨笑着轻声招呼道。
“哎。”月紫芸应和着就进了门。
周氏吩咐丫鬟上点茶和果品就让退下。
月氏很显然是把云可馨当成小孩子,因此并不避讳她的在场,才一坐下,就开门见山道:“媳妇恳请娘做主。”
周氏仿佛知道月氏要说什么似的,有些避讳道:“什么事‘做主’?”
“处置三夫人,还有代姨娘,但是三叔公那儿——”
云可馨握笔的手微微一抖,“竖”写歪了,同时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母亲,果真要有所“动作”了!
她突然有些兴奋:此时傅越泽还未封王,这个时候处置傅怜音或对她还以颜色,如若证据确凿,傅家亦不敢多言。
可一旦错过,过两年傅越泽羽翼丰满,被封韩王,云家要处置傅怜音,就难上加难——云可馨偷偷抬头瞥了母亲一眼,笑了笑表示支持。
“那是三房的家务事,”周氏断然截断月氏的话,不咸不淡道,“二房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但现在问题是,她们作恶已经波及到二房,”月氏急道,“娘,您是没看见她们昨天的样子。”
“闭嘴!”周氏冷声道,“她们的‘样子’我见的还少吗?!”
“娘!”月紫芸再顾不得其他,起身往周氏面前跪下,道,“你知道吗?昨天如果不是七姑娘及时发现,连夜带着云桀和云尧去找,四姑娘已被人贩子拐走,云恪也受连累卧病在床,错过了秋闱。”
“这事我今天已听人说了,”周氏麻木了一颗心,慢条斯理道,“三夫人那是听错了,所以云冉才会传错话,三房不是带家眷上门致歉了吗?二夫人,凡事要看开一点。”
云可馨险些扔掉毛笔。
“如果真是听错了,我还怎会计较,再说让人也找到了,”月紫芸磕了一下头,含着满腔的悲愤道,“我害怕的是这样的事以后还会接二连三,一件接着一件,二房永无宁日啊,娘!”
周氏依旧不愿多说话,耷拉着眼睛,淡淡一句:“你何以肯定三夫人就是针对二房的?”
“娘,馨姐儿告诉我,”月紫芸看了云可馨一眼,又转向周氏道,“那天晚饭时间,三弟妹和代姨娘都在她身边,离得都很近,代姨娘听得一清二楚,三夫人怎么会听错?更叫人怀疑的是,”月氏微顿,神色冷然,“馨姐儿不管怎么念叨,都没有叫五姑娘到二房传话的意思,三弟妹凭什么就擅自主张说是馨姐儿传话?所以我才会一时疏忽,让云嫣去了,娘,这用意不是昭然若揭的么?”
云可馨勾出一抹淡笑:原来母亲的心一直都跟明镜似的,三房演戏作秀只会增加她的怀疑和堤防,而不会让她放松警惕。
周氏苦笑一下,看着月紫芸:“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又能怎样?”
月紫芸一丝畏怯也无,镇定自若道:“儿媳是想让娘出面和族老交涉,商量开祠堂——”
“这动作太大,不行,”周氏猛得起身,断然道,“更何况处置正室与妾室不同,没有重大过失,不得擅行,再说这也需要三房老爷的定夺,你觉得天扬会没事跟自己的正室过不去吗?”
“那代姨娘呢?”月氏不甘心的追问。
“代姨娘?”周氏冷笑着重复了一遍,眼里透出刻骨的怨毒,她在房中踱步道,“要不是那个老不死的,她早都死了不知八百回了,再要不是代家为虎作伥,我们天城也不至落到这地步,”周氏抽噎着,老泪纵横,“那个老不死的,如今在朝中是步步高升,顺风顺水,谁能想到他是踩着我城儿肩膀上去的呀……”
云可馨心中一惊:踩着四叔的肩膀?什么意思?三叔公现今在朝中有那么位高权重,比父亲和养父官位都大?
难怪父亲的魏其侯形同虚设。
“娘,抱歉,都是我不好,”月紫芸连忙起身扶住颤巍巍周氏,内疚道,“是我勾起您的伤心事儿了……媳妇只是想,您毕竟是国公遗孀,三叔公再怎么着也会看在您的面子上——”
“我的面子?哼,”周氏回头,望着月紫芸,冷笑更甚,“你觉得他眼里有我这个国公遗孀的大嫂吗?这国公府里有我说话的份吗?”
“娘,这么说,您是不愿出面了!”月氏的心坠落到了谷底。
“我最好等他老死,大家都利索!”周氏黑着一张脸,尖利的说。
然而,让云可馨担忧的是,祖母越是这么说,母亲反而越是一副“愈挫愈勇”的样子。
嘴上念叨着“那,算了,儿媳告退”之类的话,眼底却闪着孤注一掷的信念!
她心下擂鼓:母亲难道要亲自去找三叔公?这,万万使不得!
☆、第五十章 危机
前世,云可馨虽然久居闺中,对宅邸里的明争暗斗知之甚少,但云瑾修一直不待见二侄媳这事她还是知道一二的。
几乎每年云瑾修的寿诞,月氏送去的贺礼必定返回,平常面对月紫芸的招呼也是不冷不热的应付,今生照目前的情况看,似乎没多大转变。
云可馨就这样望着母亲消瘦的背影在微弱的灯光中渐行渐远,直到浓缩为小小的一点,消失不见。
她放下毛笔,站起身,想对祖母说要陪母亲一同前往,却被祖母按回座位。
“祖母,我想去看看二伯母……”云可馨着看看门外,又回头看向周氏,焦急道,“去去就回。”
“你不能去,去了只会坏事。”周氏若有所思道。
“坏事?”云可馨一愣,不明其意。
“你若在场,那老不死的定会以为二夫人在拿你相要挟,后果更严重。”周氏低头,视线停留在桌子上的某个点,面容显得愈发苍老,“二夫人想什么,我这个做婆婆怎么会不知道?但现在真的不是时候。”之后仿佛意识到说漏了什么,声音低了下去。
云瑾修是老虎,代姨娘是他嘴里的一颗咬人的牙齿,月氏想要虎口拔牙也该等到老虎彻底老去,无行动能力到时候.,此时若去,无异于去送死。
这是周氏的意思。
“那我去找二伯父……”云可馨尽量隐晦的说。
“对,去找天佑,”周氏抬头,看着云可馨,宛如自语,“现在只怕也只有他才能阻止月氏。”
“好,我这就去。”
云可馨匆匆忙忙走出海棠阁,绕到北苑前苑时,路过云瑾修的书房前,门敞开着,灯从里边倾泻而出,洒在苑落的地面上,与月光融为一体。
“……三叔,我知道您与代姨娘关系特殊,”月紫芸的隐忍克制的声音,“但是也不能由着她这么祸害……”
“住口!”云修修冷漠刻薄的截断,“什么叫做‘关系特殊’?这话要是传出去让人怎么想,月氏,你真是越来越不成体统,天佑平常都没教你怎么说话是不是,二房的门风就是这样的吗?”
“三叔,您倘若想教训妾身,那么教训便是,何必扯上侯爷,”月紫芸不卑不亢道,“妾身方才是说代姨娘的父亲与三叔公是同僚,您替她说话,可以理解,但我不能再容忍她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云祁出身前,我险些滑胎就是她搞的鬼,若不是因为您的关系,三老爷早写‘放妾书’把代姨娘逐出国公府了。”
“这么说来,老夫我真是罪大恶极啊,”云瑾修语气突然变得阴森可怖,透着咬牙切齿的暴怒,“怂恿一个姨娘为祸内宅?!”
紧接着便是酒盅摔向地面的碎裂声。
云可馨吓了一跳,她脚步匆匆的跑向南苑二房。看到云天佑和云嫣在书房里,就小跑进去,拉住云天佑的手慌道:
“爹爹,娘亲,娘亲去找三叔公了。”
云天佑一愣,没反应过来:“七姑娘,三弟妹找三叔公做什么?还有,三弟呢?还在宫里看案卷?”
云可馨扶额:父亲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在说三房,连忙改口道:
“哦,馨儿一时口误,说的是二伯母,她,她在北苑三叔公那里……”
云天佑倒吸一口冷气,仿佛预见到后面将要发生的事似的呆若木鸡的杵在原地,双目圆睁,面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