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伸手,温煦的阳光透过层层花瓣碎落了他一手掌,秦轲凝视着手心斑驳陆离的剪影,若有所思的道:“朕就从未听你这样夸过朕,这算是嫉妒吗?好奇怪好别扭的感受。”
“皇上,妾身一直都很敬重您,”云可馨无奈道,“在您还是太子之时,我对皇上说过,您是泰和之福,方才也夸您慧眼识人,重用童智宸的。”
冷不防的,秦轲突然仰头大笑,爽朗的笑声都把树枝的鸟儿,花间的蜜蜂惊得都飞没了,随后才低头看着云可馨道:
“可馨,你变狡猾了,总是不愿正面回答朕的问题,为什么?朕不喜欢这种疏离的感觉,还是喜欢从前快人快语的你。”
云可馨深吸一口气,没错,她就是不想让他把话题绕到私人感情上去,总觉得没什么意义,而且谈论对象也不对。
“皇上,您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这其中的一些道理,不是吗?”
☆、第二百四十章 吃醋
秦轲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意:她听得懂他在说什么,说明还记得他对她的情分,所以躲着,不愿提?!是的,他得不到她,所以要她记得他,记得他的一往情深,不容忘却。
云可馨给皇帝这个笑容弄得愈发莫名其妙,浑身汗毛倒竖,她轻轻向后一退,淡定道:“皇上,您还没说那三件事呢?”
秦轲微微一笑:“之前不是已经说了吗?是可馨自己说等孩子大了以后再行商议的。”
“可那也才一件呀,”云可馨就要趁此机会让皇帝把三件事一并说了,省的夜长梦多,总觉得自己欠了他什么没还似的,搁在心里也不舒坦,“还有另外两件,皇上何不一起说了。”
“朕不是告诉过你,想到再说么?”秦轲眼角含着笑意的一伸手,扯下头顶上的一朵梅花捏在指尖端详着,有意满不在乎道。
那不是意味着她要随时“待命”,任皇帝使唤来使唤去,这怎么能行?
“皇上,妾身如今不仅是个妻子,还是个母亲,”云可馨近乎央求的道,“孩子还小,只怕无法随叫随到。”
秦轲岂会听不懂云可馨的弦外之音,也就是要他不要再以此为借口了,干脆点,她没时间也没精力随时待见。他的脸色登时有点不好看,紧紧的盯着云可馨,眼皮都不眨一下,抿着的唇酝酿着怒意。就在云可馨被秦轲横眉冷对、怒目而视给弄得快妥协的时候,只听他低叹一声,道:
“看来,可馨是在怪朕打搅了你的生活,好。那朕就一并说了,第一件,就是待聆郎长成,定让他入宫给皇子当伴读;其二,若是日后孕育女娃,朕要收作义女,封为公主。”迎着云可馨错愕无措的神情。皇帝慢悠悠的继续着,“其三,忠于皇室。永不背叛。”
云可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第三件事她想都不必想也能应承下来,但前两件事也未免太霸道了些,自己将来养育的子女,都要与皇室有所牵扯。这是她不愿看到的,因而为难的杵在哪里。久久不语。
“怎么,很为难?”秦轲瞧出云可馨的娇艳面容突然耷拉下来,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心下不忍。但又不愿就这么妥协,于是两人僵持着。
屹立于不远处的风吟潇听着听着就没了动静,心下警觉。微微一侧头,瞥见皇帝和云可馨的情绪都有点不对劲。不像最先那么和气和愉快,心下猜测是不是皇帝提出的三件事羞辱了爱妻,登时心头火起,随手一把扯下挡住视线的梅花枝叶,然后掌心狠狠的一握,坚硬的枝条刺进肉里,鲜血从指甲缝里流淌而下也浑然不觉。他无比坚定的迈出一步,却听见云可馨冷静的声音:
“皇上,第三件事,您不说,妾身也会做到,每个泰和子民都应当如此,但另两件关于子嗣的问题,并非妾身一人能决定,还得问问夫君的意思,毕竟生儿育女,并非我一人之事,因而关于孩子的未来,也该尊重一下夫君的想法。”
秦轲突然非常嫉妒风吟潇夫妻的琴瑟和鸣,心心相印,甚至酸涩的觉得,假如当初自己狠一点,坚决一些,那么以她传统温婉的性情尽管一开始会反抗,但最终也会渐渐依从,让她给他管理后宫未尝不是一件美事,她也能做得很好,只可惜,一念之差!
但强扭的瓜不甜,也许适得其反让她恨上他,人在心不在,那又能怎样?还不如就此让她记住他的好,让她觉得亏欠了他,一辈子在她心底徘徊不去……
秦轲就这般心情复杂和矛盾的想着,怨念着,然后在挣扎中开了口:
“也好,可馨说的不无道理,那么就依你的意思,有了结果再告诉朕。”
云可馨方才松了一口,但下意识又很懊恼,这意味着三件事还是有两件“悬而未决”,说来说去自己还是“欠”了他,这皇帝,是故意的么?她看了他一眼,终究是垂下眼睛,轻声道:“谢皇上。”
皇帝轻笑一声,没说话,只转头朝风吟潇挥挥手,点点头,风吟潇会意的近前,担忧的看了云可馨一眼,又回头道:“请皇上示下。”
“带可馨回去吧,该说的朕都说了。”秦轲淡淡道。
“是,皇上。”风吟潇拽了云可馨的袖子,颔首告退而去。
出宫的路上,云可馨提议要去爬山散散心,风吟潇知道她这是有话要对他说,遂不多问,只让马明浩将马车赶至郊外的一座山脚下,告诉他在这里等着,他们独自上山。这座山并不高,很快便到了山顶,连绵起伏的山峰,徐徐的清风,也没给云可馨的心带来多少平静,反倒给风吹的越发凌乱。盯着山崖下随风而动的树木和花草,良久,她才把方才在御花园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不,我不同意,”云可馨话都没说完,风吟潇便跳了起来,眉头紧锁,语气蛮横,“敢情我们俩的孩子都为着他一人了,笑话!”
“妾身也不愿,”云可馨不知是给山风吹的还是烦恼所致,红了眼圈道,“夫君在朝堂已是这般身不由己,见惯了‘伴君如伴虎’,我不想我们将来的孩子也这样,可是——”
“可是什么?”风吟潇低头,望进云可馨一双水灵灵的眼眸中,抿唇。
“为人父母的,那个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云可馨将这一路的纠结全数倒了出来,“就算我们在聆郎儿时避免他与皇室接触,可他将来要考取功名,走上仕途,还是不可避免的与朝堂有所牵扯。”
“那不同!”风吟潇斩截道,英挺的眉峰一扬,“聆郎考取功名走仕途,那是为国效忠,我不反对,我指的是,”他紧紧盯住眼皮底下六神无主的云可馨,俊容蒙上一层薄红,表情也不自然起来,嗓音却不同以往的深沉嘶哑,“她要把我们的女儿收作义女之事,这完全是为了你,假公济私,借此接近你,我岂能忍!”
即便从前傅一航屡次三番试图接近和“骚扰”,云可馨也没见过风吟潇醋劲这么大的时候,墨眸一角闪过的一丝狠戾更让她想起了上一世杀伐果断的他,但这一次,却令她无比心安。
情不自禁的,她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不其然中缠上他的唇,软舌学着他从前逗弄她的戏码在他嘴里调皮的兜兜转转着。风吟潇先是怔愣,继而心头一荡,一条长臂就把眼前的小身板往怀里圈去,享受着她为数不多的“勾引”。
血脉膨胀之下,那原本还搭在云可馨小蛮腰上的大手渐渐不安分的随着婀娜玲珑的曲线缓缓向上游移着,最后溜进二人相贴的胸前肆意捏揉,掌心里那沉甸甸的柔软和舒适,让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云可馨却吓了一跳,松开双臂和朱唇,又羞又气的拍掉那只还在她胸前“忘乎所以”的大掌,瞪他一眼:
“子岑,你疯了,这在户外的山上,收敛一点。”
“这回是可馨先挑逗我的,”风吟潇翘了翘唇角,得意的耍无赖道,“我情难自禁了。”
云可馨脸红:“我虽不是君子,但也‘动口不动手’,可你——”
“我是君子,但在可馨面前我‘君子’不起来,”风吟潇理所当然的道,“所以只能当‘小人’了,动手不动口。”
云可馨咬唇,平静点了才道:“我是要告诉你,我不管别人感情是怎样,我心里只有夫君,只有我们的孩儿。”
风吟潇被她看破吃醋的心里,俊秀的脸红到耳根,他镇定一下心绪道:
“话虽这么说是没错,夫君我肯定信得过夫人,只是皇帝太不懂得掩饰,所作所为也太明目张胆了些,而我作为男子汉,岂能任他人这么窥觑自己的爱妻,太窝囊了,我不准!”
说的愤忿然,也有些孩子气性的怄气,云可馨想笑又忍住了:
“我倒觉得皇帝并非用情深什么的,对于一个身居高位的人,考虑最多的应当是如何坐稳江山,治理国事,至于这些儿女情长只是其次,他会想通的,何况得不到的,兴许就是最好的吧。”
“我忌讳的就是这种心里,”风吟潇闷声闷气道,
“日后更会横生出种种借口,此后滋生出各种流言蜚语不说,于你我的名声也不利,所以,”风吟潇抿唇顿了顿,眼里闪着忽明忽暗的光,随后以决然的语气道,“我们现在先设法能拖一日是一日,等聆郎稍大点我就申请调动,远离皇城,过几年安生日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