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那妾身是该感谢表姐的惦记,”经过前一夜的折腾,卓敏早没了抵死不承认的心力,只求风国公能够看在为他生养一对儿女的份上放过她一码,与其顽抗,不如适时坦白,划清界限,以求苟活,“还是感激你带了这一帮人来‘探望’我。”
傅怜音被卓敏一番冷嘲热讽给弄得清醒了些:果然昨晚燕国公府是发生了“大事”,但她想不通过程是怎样的,卓氏是怎样露馅的,说了多少,同时心下告诉自己卓氏是不能指望了。
“我已经说了,不是我要来的,”看清了一切,傅氏冷然笑着探问道,“倒是你,怎么会一夜之间像只丧家犬似的,看着就让人心酸。”
“你心酸?”卓敏好似听不懂般哼哈一笑道,“我没听错吧,表姐只有称心才对,对不住,你的好意我担不得。”
难道不是?她即使抵死不承认也定然会让燕国公府打死,而这事便永远不会有旁证,傅怜音却永远高枕无忧,继续快活的过她三房正室的日子,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谁拉她下水,她今天便是下地狱也要拉上谁,兴许还能让燕国公府动了恻隐之心,放过几个孩子,好生照料。
傅怜音顷刻间懂了卓敏的意图,于是犹豫自己下部该怎么做时,云天扬已然声调冰冷的发话道
“卓氏,今日我把家中老母也请来了,你就老实点将你与傅氏狼狈为奸害死我兄长一事从实招来。”
卓敏拖着脚链跪下,“诚恳”道:“是!妾身与傅怜音是远房表亲,家母与其母亦是闺中好友,但妾身与傅氏并不很熟,”卓敏嫌恶的瞥了傅怜音一眼,急于撇清,却说的不疾不徐,“后来她嫁到鄂国公府成了三房正室我们才有了往来,原本像一切寡淡的亲戚联系不深,可有一天,她来找我,向我说了她在鄂国公非人的日子,把所有的怨责都推到二房,并且说若不除去二房,难消她心头之恨,”卓敏一面说,一面转着眼珠,等着傅氏反驳,眼见傅呆愣愣的说不出半个字,心下愈发有恃无恐却很适时的止了话题,“后面的谋划经过,昨夜已向国公和三老爷坦白交代,就不赘述了,还请你们念在我是授人以柄法外开恩。”
傅怜音冷笑:以前真是小瞧卓敏了,这番经过加工了的添油加醋的说辞居然能从她那张利嘴里脸部红心不跳的说出,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傅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云天扬脸色黑里透青的问。
傅怜音明白卓敏定是把两人“合伙”的事抖的差不多了,自己再要强辩只会平添云天扬的怒火,但这么让卓敏得逞她有于心不甘。
“老爷,妾身有罪,”傅怜音双膝一跪,没有哭诉亦没有辩解的平静道,“被仇恨迷糊了心智,犯了许多不可原谅的大错,但刚才卓氏所言的,许多地方有出入,且其自身不干不净与人通奸,这种人的话怎能信!”
卓敏先是一怔,继而扯唇:终于狗急跳墙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人头祭
“傅氏,你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云天扬盯着傅怜音淡淡地道,“都到这时候了,你也不忘踩人一脚,拉人下水。”
傅怜音一愣,眼角颤了颤,道:“老爷何出此言,妾身所言句句属实,不信您让卓氏摸摸自己的良心是不是与江阴侯勾搭成奸,”她顿了顿,看着云天扬诚挚无比,“老爷,妾身虽说被仇恨蒙蔽,犯下大罪,但我恪守妇道,从没有对不起你,我对您对三房日月可鉴……”
后面才到的风吟潇和云可馨听到傅怜音如是说,前者连连叹气的摇头,云可馨却是看透一切的疲惫和厌恶,若是傅氏能像江阴侯一样,让她来几刀结果了性命,替父报仇,她也毫不犹豫!
“住口!”云天扬不怒自威,“傅氏,你身为三房正室,妯娌不合在前,”又阴谋过继七姑娘,事成还不甘心,竟然联合外人杀我兄长,还说什么‘恪守妇道’,对我对三房日月可鉴?亏你有脸说!”
傅怜吟却突然冷静的令人惊讶,面色不改,静静的听着,这与此前惶惶不知所措简直判若两人——云天扬有些惊讶她的变化,亦是沉默的盯着垂着脑袋的傅氏,无意间瞥见她豁出一切的淡然神情,瞬间明白了什么,他报以冷冷一笑。
“老爷,”傅怜音仰头,依旧紧盯着云天扬,细声细气道,“妾身深知罪孽深重,无可救药,愿受一切责罚,只求您开恩让我见见兄嫂和侄儿,还有二哥。就是死也瞑目了!”
云天扬,风吟潇和云可馨眼睛同时眯了眯,讽刺的笑意隐而不显:这傅怜音果然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她的家族后盾上了,她自信身为韩王的大哥和时任兵部侍郎的二哥会救不了自己,傅家的种种光环以及与先皇的渊源,看谁敢动她!谁敢拿她怎样!傅怜音哪里是想见什么娘家人,根本就是在*裸的威胁云天扬。警告燕国公府。只是自作聪明的傅氏哪知道由于傅越恒被风吟潇抓到通敌的蛛丝马迹,已然呈报皇帝,秦轲为了稳住局势。也给风吟潇时间,暂没有动手,韩王受了弟弟牵连从此不被皇帝信任,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赋闲在家当起了“闲王”。所有的这一切,傅怜音都音被云天扬禁足在家而得不到任何风声。
“可以。我成全你,”云天扬一眼看穿傅氏的手段和把戏,也不多费唇舌的道,“但老爷我最近公事繁忙。无法亲送你回娘家,因此还得劳烦忍耐些时日。”
傅怜音眼珠转了转,笑道:“妾身知道老爷一向以公事为主。所以从不敢打搅,那么让妾身自己带了筱儿回娘家去见哥嫂便是。”
你还想带八姑娘走。做梦!云天扬的脸笼罩在一团黑雾里,模糊不清,须臾才道冷冷的截断道:“不必,你方才既然都说了对我之心日月可鉴,我若不领情,岂不让你诟病,就这么定了,等我忙完公事再说……”
就这样,原以为会有争锋相对、你死我活的推卸戏码就这样悄然落幕,周氏心不在焉的和风吟潇夫妇说了几句话,便一脸灰黑的随云天扬回了鄂国公府,好几日都不愿出门,二太夫人当时没去,却在周老太把事情经过一说,给生生吓出病来,从此闭门思过,甚而卧床不起。
傅怜音明里还是三房正室,暗里被彻底架空,云天扬命令,任何事务都不允许傅氏插手,如果谁任其染指,唯谁是问,还直接吩咐侍从看好,不许她踏出卧房半步,说是禁足,不如说软禁了。
傅怜音忍了又忍,只想快点回娘家,摆脱现在的处境和困局,但一天又一天过去了,云天扬那边始终没动静,连出现在门口都没有过,于是,十日后,傅怜音开始绝食,“以死明志”,逼云天扬甚至云家人表态。
云天扬不期而至,傅怜音以为他服软了,傲娇的险些尾巴都要翘到天花板上去,却在接下来注意到云天扬身边身后的跟着的侍卫时,心下一凛。
“老,老爷,您,您这是要干什么?”
“没有,为夫只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云天扬讥讽的说,“你可以去见你娘家人了,我这就送你过去。”
傅怜音直觉不对,不肯动,警惕道:“你们要带去哪里?云天扬,你别乱来,否则我娘家人不会放过你。”
到此时傅怜音才收起虚伪做作的面孔,和云天扬彻底撕破脸,直呼其名。
云天扬不为所动,只淡淡一句:“送你去天牢见你娘家人啊?”
声调低,语气却沉重的仿佛掐着对方的喉咙一样,令人透不过气。
“什么?天牢?”傅怜音惊愕的瞪大眼睛,嘴唇动了又动,艰涩道,“云天扬,你别吓我。”
“傅氏,你见过我吓过什么人没有,”云天扬目光冷了又冷,“告诉你,傅越恒犯下通敌叛国之罪,事情败露后,企图畏罪潜逃往边关,被殿前指挥使狭道拦截,斩首途中;韩王一家受此牵累本赋闲在家,却被查出包庇其弟诸多罪状,因而罪加一等,现在一家人深陷牢狱,就缺你这妹子去‘团聚’了,”云天扬毫不歇气的挖苦讽刺,“傅氏,我们夫妻十几年,你还没见识过刑部大牢吧,我可以‘引领’一二。”
“不,云天扬,你一定是骗我的,骗我的,”傅怜音失控的大叫起来,“我的娘家人怎可能出事,一定是你,是你怕我们傅家做大才和燕国公府联合陷害我们傅家——”
傅怜音骂骂咧咧中被几个侍从拽出三房卧室,直到进了刑部大牢,见到了满脸颓废、衣衫褴褛的大哥傅越泽、嫂子王伶还有尚未从家庭变故中晃过神来的侄儿傅一航及侄媳风语露,傅怜音方才如梦方醒:傅氏一族,要覆灭了。
云天扬在铁窗外,冷冷的扫视一眼,转过身去要离开。
“姑父。等一等,”傅一航不顾一切的跑来,双手紧紧拽着牢门栏杆,一手伸出的摇晃道,“侄儿有话说。”
云天扬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转了回去,与傅一航面对面。
“云大人。”傅一航突然改了口。赧然道,“我知道这时候还叫您一声’‘姑父’有些不合适,但我真有事情想请求姑父帮忙。”
“我还能帮你什么呢?”云天扬低声反问。傅家是罪大恶极。但小辈并无过错,且傅世子本质也不坏,但他不会因此有所徇私,因此表情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