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云可馨呆愣愣道,“娘亲为何说爹爹纳妾就会委屈了我们?”
“傻孩子,这都不懂,”傅怜音温和的语调中夹杂着讽笑意味,“你也不想想,你爹爹一旦纳妾,他的心里哪还容得下为娘,那个小妾一旦生了儿子,哪还有你们这些小女娃的容身之地——”
云可馨险些要笑出来了:这要是在上一世,自己指不定又被傅氏的惺惺作态给迷惑,搞不好去找云天扬闹了。她忆起上一世每逢傅怜音要是和云天扬吵架什么的,总会找云可馨来“诉苦”,而她往往都是被傅氏三两句一“倾述”,立马就去找云天扬说理,替“娘亲”打抱不平,于是,云天扬很快便与傅怜音和好如初。
想来,傅氏来找她的目的是一样的,然而这一世,自己可没兴趣再给她当“灭火器”使唤了,但有时候来个将计就计也不错!
“娘亲,请听我一言,”云可馨眨了眨眼眸,不紧不慢道,“爹爹再怎么宠小妾,也不能改变您是正妻的身份,小妾生的子嗣也是庶出,而我和筱妹妹是嫡出,焉能相提并论,所以,娘亲切勿过于忧虑……”
“那是因为七姑娘还太小,”傅怜音时常带着讥嘲的凤眸微眯,人不老心已老道,“根本不了解大宅里正妻与小妾、嫡庶之间明争暗斗的残酷,为娘是过来人,见得太多了。”
云可馨寻思:傅氏会说这话,证明纳妾一事确实击中了她的软肋,让她有点焦灼不安甚而方寸大乱了。
“不管怎么说,馨儿相信爹爹不会‘宠妾灭妻’,”云可馨看着傅怜音,平淡道,“更不会做出违背常理的事来,娘亲,您也要相信爹……”
眼睛盯着桌面某个点的傅怜音听到这话,旋即抬头,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喊着笑音道:“相信?老爷都足有两月没进踏进卧房了……”
云可馨小唇扬起:傅怜音,终于说出“心事”了!
傅怜音也为自己的口快给弄得一个怔愣,明白过来时,恨不能咬掉舌头,好在七姑娘仅十岁,应该不明其意——她低下头,佯装整理袖子和衣襟。
“哦,有这事,难怪爹爹最近总睡书房呢,”云可馨顺着傅氏的心思往下说,她撅着嘴,一脸纯真道,“娘亲放心,馨儿晚间就说说他去。”
傅怜音的心跳了两三跳:目的,达到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磨难
“七姑娘,你准备——”傅怜音眼珠转了转,搓着双手,不太放心道,“跟爹爹怎么说?”
虽说平日里云天扬对云可馨的疼爱有目共睹,七姑娘若去帮去“说辞”,肯定会有作用,但毕竟才十岁的女孩子,不晓得能否说到点子上,不要到时候没把夫妻说和,反倒令云天扬误以为是她这个当“娘亲”的教唆孩子,以至愈发反感就划不来了。
“娘亲宽心,”云可馨好似看穿傅怜音心中的顾虑,笑道,“馨儿知道该怎么说,不该说的,我绝无半句多言,”她顿了顿,下面的话直戳傅怜音的软肋,“我会尽力说服爹爹今晚到卧房就寝的……”
傅怜音涂脂抹粉的脸上透出淡淡的红晕,她第一次对云可馨感激殆尽。
“谢谢馨儿,娘亲……可真没白疼你。”傅怜音亲切的笑道,“等馨儿再长大点,为娘一定给馨儿寻一桩好亲事。”
云可馨心下憋不住想笑:这是干嘛,谈交易吗?傅怜音是不是太急了点。
“看娘亲说的,”云可馨道,“做儿女的哪忍心眼睁睁看着爹娘闹别扭,总要想法子撮和的。”
“七姑娘,真乖。”傅怜音发现自己对云可馨竟说不出半句有意的话来,只是干巴巴道,也许她料不到有一天也会求七姑娘,“比冉儿懂事多了。”
云可馨没再答话,只是笑了笑,“母女”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傅怜音才带着云筱离开。
晚上,在书房,云可馨恳求云天扬回卧房去与傅怜音“同塌”。云天扬一开始很固执,但经不住云可馨的“死磨烂缠”——她是下了决心的,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把云天扬说服,让他回卧房与傅怜音同寝,这样才能彻底获得傅怜音的信任。
“馨儿,为什么非要让爹爹回房睡?我在这挺好的。”云天扬叹口气,无可奈何道。
“爹爹。女儿知道你心里面对娘亲还心存芥蒂。”云可馨道,“但不是有句话嘛,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位和呀。”
“可是我已经习惯了……”云天扬仍旧执拗着。
“爹爹,女儿只想说,”云可馨目光闪了闪,宛如甩出杀手锏一般般道。“您的‘后院’离不开娘亲的‘打理’,您纳妾若是能征得娘亲的支持。比什么都强。”
云天扬怔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只听云可馨眼神一黯,好似自语道:“不管您多么不情愿。在您把水莲纳进三房前,您得委屈自个儿一下。”
这话听上去多少有点老谋深算的意味,云天扬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尤其是从一个十岁女童嘴里说出来。令他多少有点不可思议。
但云天扬暂且撇开心下的讶异,转而思考起云可馨说的话。其实他岂会不理解七姑娘的话中之意,只是跟傅氏早已面和人离,分房已久,再去面对,一想到要同塌而眠就有些尴尬甚至不知如何自处。
“也罢,爹爹不较真了,”云天扬拉着云可馨的手,轻抚几下她的小头,怜爱的笑道,“七姑娘说的对,傅氏毕竟是正室,多少得给点面子。”
闻言,云可馨便趁热打铁道:“女儿送爹爹回房。”
当父女二人在卧房门口出现之时,傅怜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云天扬居然真的回房来了,看一眼身边牵着的云可馨,又羡又妒。
云可馨机灵的把云天扬推进卧房,并说天色已晚,她也该歇下了,匆匆道别,带上门后便抬步离开。
其实她这么急着告别,是有件心事一直在心头徘徊不去:风吟潇被册封清远侯至今已有半年之久,而在上一世,他就是在册封不到半年被逐出了燕国公府……不知道前世之难是否还会降临到他头上,想到上次分别他说叔父风弘文有事要找他谈,她就心惊肉跳,坐立难安。
云可馨的担忧并不是杞人忧天,此时的燕国公府正沉浸沉重的氛围中:
江阴侯风弘文开祠堂处置侄儿风吟潇!
此刻,他已被五花大绑在祠堂中央的一张凳子上,满眼不解的望着他从小到大都钦佩的人物,叔父风弘文。
“叔父,为什么?”风吟潇简短的问。虽不明白叔父为何要突然开祠堂处置他,却也保持着几分冷静。
“本侯是在替大哥和大嫂,还有风家列祖列宗处置你这个不肖子孙!”江阴侯目视前方,冷冷的甩出一句话。
“不肖子孙?!”风吟潇吃惊,“叔父,您怎能用如此严厉的说辞。”
“难道不是吗?”风弘文眼睛撇向风吟潇,语气锋锐道,“大嫂是被你气死的,懂吗?”
“被我气死的?不!”风吟潇叫起来,同时在凳子上拼命挣扎,若捆绑他的不是厚厚的牛皮筋,早被绷断,“母亲是病故,并非因我而去。”
“不是你?”风弘文猛然起身,凶神恶煞一般逼近风吟潇,睁圆眼睛,“你这不肖子孙,在你娘亲身染重疾之疾,居然还会出府渔色,甚至把万花楼的姑娘带进府中,藏在书房求欢——”
风吟潇倒吸一口冷气,俊容顷刻间惨白:“不,叔父,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他急着要申辩,却因为脑海里闪过一个娇小可爱的倩影而猝然打住,薄唇微启,好似许多话即将呼之欲出,终究还是闭上。
“怎么,说不出来了,”眼见风吟潇像只待宰的羔羊一般孱弱,风弘文扯了扯嘴角,既以更为冷酷无情的语气道,“你一直托着不成亲,三番五次忤逆大哥和大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知道吗?你自己说,大嫂是不是被你这个不孝之子给气死的?!”
“不——”风吟潇疯了,像一只困兽激愤的低吼,“母亲不是我害死的。不是——”嘶哑的嗓音压抑不住的悲戚、痛苦和绝望,“父亲和母亲一直都理解我迟迟不婚的原因,他们都清楚,叔父若不信就去问父亲——”风吟潇使劲摇头,踢腿的挣扎道,“父亲呢,我要见他。他在哪儿?”“你还知道问起大哥?”风弘文目光突然变得凶狠。腮帮子鼓了起来,“大嫂因你而亡,大哥也思念成疾一病不起。”他见风吟潇满脸震惊和无措,愈发步步紧逼,“他说再不想看到你这不孝之子,还托我转告你。他已与你断绝父子关系,你从此不再是燕国公府的人。”
“不是这样的。不是——”风吟潇额头青筋暴突的一吼,墨眸中充斥着杀人噬血的光芒,原本清白俊逸的脸更加发白的吓人,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却是突然冷静下来,用尽浑身力气嚷道,“叔父。父亲在哪里,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江阴侯冷冷一笑:真是天真。到现在还想见父亲!
“来人!”风弘文眼风扫过祠堂内外严阵以待的一排侍从,一字一顿道,“家法伺候!给我教训这个不肖子孙。”
话音刚落,上来四个人高马大的彪形大汉——两个抬长凳,一个执鞭,一个执杖。其中两个汉子在祠堂中央放下长凳后,一把拉起风吟潇仰面压倒在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