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碧闻言,视线从苏心漓的身上移开,落在方姨娘的脸上,锐利的视线,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成功捕捉到了方姨娘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她当下拧起了眉头,这件事情,待她回去之后,一定要告诉夫人调查清楚,若真是如此,苏博然这男人就是渣了。
这下,苏博然的脸色都变了,他责怪的看向苏心漓,见她一副天真的模样,仿佛那只是一句无心之言,云碧又在场,她与定国公府那些冥顽不灵的人一样,都极为护短,尤其是对苏心漓,那是无条件的纵容,根本就容不得他发作。
苏心漓眼角的余光扫过充当隐形人的六姨娘,比起云碧的错愕和探究,她则要平静许多,显然,这件事情她应该是事先已经知道了,就算谈不上一清二楚,应该也是有所了解的。
方姨娘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很快恢复如初,“妙雪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的疼爱,我一直都想要个女儿,相爷将她带回来交给我照顾,我当然应该尽心尽意,她在我身边长大,又乖巧懂事,我难免多心疼一些,都说女儿和养女呆久了,就会越来越像,道是如此。”
苏心漓看着方姨娘那疼惜的样,“方姨娘就是太纵着苏妙雪了,才让她的胆子越来越大,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方姨娘爱演戏,那是她的事情,苏心漓却不愿意配合,她看向苏博然,将今日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父亲若是不信,大可以找六皇子问清楚。”
苏妙雪性子傲的很,这样丢脸的事情,她怎么愿意一五一十的全告诉方姨娘,至于弄巧那丫鬟,她觉得苏心漓让她丢了脸倒了霉,正想让人替她算账了,所以和方姨娘说的,都是一些添油加醋的话,她口中的苏心漓,蛮横霸道,刁蛮任性,仗势欺人,要多恶劣便有多恶劣,简直就是人神共愤,但是苏心漓和苏妙雪毕竟都是方姨娘看着长大的,所以对于两人的性子,她还是知道的,苏妙雪在说今日这件事情的时候,虽义愤填膺却有些闪烁其词,方姨娘就料到是女儿先下的手,但是她不过是想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有什么错,错的是苏心漓,她无才无德,凭什么霸占着那位置不肯放?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活该!
方姨娘虽然觉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但到底还是不安的,因为她清楚,她这样想,并不表示苏博然也是一样的想法,尤其现在有程府的人在,他就算是与她一条心的,但是也不能失了公允,谁让定国公府位高权重,谁都想抱他的大腿呢。
她想替苏妙雪辩解,又担心自己表现的太过更加惹人怀疑,这件事情若传出去,相府的声誉就没了,相爷还不得扒了她的皮,出去的话,指不定会被那些人的唾沫淹死,那样的话,她还如何成为相府夫人?面对苏心漓对苏妙雪的各种抹黑,方姨娘再怎么愤愤不平,就只能忍着。
云碧见苏心漓口齿伶俐,占据上风,自然不会出面,只是一脸欣慰慈爱的看向苏心漓,小小姐越来越漂亮,也越来越聪慧了,她这样厉害,她和夫人也能放心一些。
在云氏和云碧看来,苏心漓欺负别人,可以,她们纵着,但别人欺负她,说什么都不行!
“我知道父亲心疼我,您现在病着,今日的事情,我本来是不想与妙雪姐姐她们计较的。”
苏心漓叹了口气,刻意咬重心疼二字,垂着眼睑,抿着的唇角划出冰冷又嘲讽的弧度。
“妙雪姐姐和姨娘们真是心疼父亲,明明知道您身子不适,不能受刺激,一有点什么事情不分青红皂白就到您的跟前闹,恨不得父亲嫌恶我,与我断绝父女关系。”苏心漓光明正大明目张胆的给苏博然上眼药。
“父亲,我是年幼,但这并不表示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谁对我真心,谁对我假意,我分得很清楚。”所以这些人,完全没必要在她面前一套背后一套的惺惺作态,她不吃那一套。
苏心漓勾着唇,“方姨娘,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不过是处处在我身后使坏的小妾,有什么资格管教我?奴才管教主子,这道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管了几年的家,便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你当自己是相府夫人了吗?要不是你的好心,父亲现在怎么会躺在床上,你不思悔改,反而借机挑事,还将所有的责任往我身上推,就你这样的奴才,这要是在别府,早就被拉出去杖毙了。”
苏心漓云淡风轻,方姨娘的一颗心却悬的高高的七上八下的,惊得一身冷汗,忐忑不安,她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何姨娘见势不妙,忍着疼痛开口替方姨娘求情,“相爷,小姐,这些年方姨娘辛苦管着这个家,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之所以这样心急,也是心疼妙雪小姐。”
小姐几次与她和汐月过不去,若是她掌管相府,哪里有她的好果子吃,好日子过,她和方姨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方姨娘听着前一句话原本还挺舒心的,可乍听到可怜天下父母心,登时冒出了更多的冷汗,暗自责怪何姨娘多管闲事,现在,父兄在皇上跟前越来越得脸,方家的势力越来越大,她料定苏博然是不会也不敢休了她的。
“何姨娘这样说就不对了,方姨娘是父亲的人,为父亲做任何事情都是她应尽的半分,谈何辛苦?难不成这府里这么多人为父亲做事,父亲都要一个个去计算他们的功劳苦劳不成?”
苏心漓淡然的看向何姨娘和方姨娘,口里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刺激人。
“那些奴才怎能与我相提并论?”
方姨娘终是气不过,她可是相府未来的夫人,方家的大小姐。
苏心漓笑了,“方姨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地位呢?方姨娘,你既嫁给了父亲,那便不是方家的大小姐了,而是相府的一个小妾。”
小妾是什么身份?做姨娘的人觉得自己是主子,至少算半个主子,可实际上,她们不过是奴才而已,奴才是个什么东西?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主子,包括性命,奴才为主子办事,那是天经地义的,还和主子谈功劳苦劳邀功,活腻了不成?
方姨娘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之所以心心念念都想坐上相府夫人的位置,就是看不上姨娘这身份。
苏博然赞同的点了点头,“漓儿说的不错。”
他把相府的事情交给方姨娘打理,那是看得起她,既然她觉得苦不愿意做,有的是人愿意做。
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那龙舌兰的毒分明就是她下给漓儿的,漓儿是一片孝心,而方姨娘则是包藏了祸心,要不是她的话,他现在何至于躺在床上遭这份罪?她明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居然还到他的跟前挑事,如若不然的话,他怎么会生气的朝漓儿扔碗,还被前来的云碧瞧见了。“父亲,你身子不适,脾气本就暴躁,这些人还在您的面前添油加醋,如若不然的话,您怎么会舍得用碗扔我?这姨娘们也真是的,居然在这时候生事,难道她们不知道父亲的身体状况吗?她们确实不好,一点也不知道心疼父亲。”
六姨娘一听这话,觉得有些耳熟,眼皮一跳一跳的厉害,苏博然乐的在云碧跟前有台阶下,看向苏心漓眼神都慈爱了几分。
哎,漓儿是个好的,哪像他的这些个姨娘,一个个不省心?苏博然心里不由又愧疚起来。
苏心漓看出苗头,勾了勾唇,方姨娘是得到报应了,但是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苏妙雪还逍遥法外呢。
“父亲,女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相府,为了父亲,宋路是我们相府的下人,他驾的是我们相府的马车,马儿被人动了手脚,在大街上乱跑,天子脚下,若是伤了人那还是小事,可要是死了人,被那些嫉恨父亲的人闹上父亲那里可如何是好?皇上英明神武,爱民如子,若是因此苛责父亲影响了父亲的仕途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苏博然的嘴唇紧抿着,赞同的点了点头,撞伤撞死了人不打紧,可若是此事传到皇上的耳中影响了他的仕途,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从我出相府后,妙雪姐姐的马车便一直尾随在我的身后,马车一有了异常我好几次大声呵斥宋路停车,但是宋路却不为所动,妙雪姐姐也是知道的,她明知道宋路不安好心,居然让宋路碰我,若是他救我的时候扯破我的衣裳那该怎么办?难道让我堂堂相府的千金嫁给一个赶马车的吗?到时父亲的颜面何存?漓儿便是死也是不愿让父亲沦为同僚的笑柄的,父亲,您说,妙雪姐姐该不该打?”
他虽然不喜欢苏心漓,不希望她嫁得好,但是也绝对不能嫁给一个车夫,这要传出去,他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他心疼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却只想到了自己,一点也没顾虑到相府的名声,这是苏博然绝对不能接受的,他和苏妙雪是同一类人,自私的认为全世界的人都应该围绕着他转,绝对不能做出丝毫对他不利的事情。
“漓儿起初也没想那么多,觉得妙雪姐姐是救我心切才会如此,这时候,六皇子朋友的侍从从受惊的马蹄下找到了一只银针,为了给那些受惊的百姓一个交代,他们要审讯宋路,我自然不能拦着,哪曾想,这所有的一切竟是妙雪姐姐安排的,宋路亲自交代,妙雪姐姐承诺,若是他毁了我的清白,定会和方姨娘一起帮着他将我赏给他,当时六皇子还有许多的京陵百姓都在,幸好女儿命大,不然的话,说不定就像流朱那样毁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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