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斩 (苏阡陌)

“没事就好，谢谢镜公子相告，那我就不打扰了。”墨亦兮这才放心了些，道了谢便离去，顾自嘀咕道，“师父也真是的，不能带我出去也就算了，不回来怎么也不让人来通知我一声呢？不知道我担心么？”
身后倏地传来镜无缘温和的声音：“他是知我回来了你定然会过来找我询问，这才没让人通知你。我本还不信，如今看来他很了解你。”
“啊？原来是这样。”墨亦兮尴尬的回头，“让公子见笑了，师父的确很了解我，这倒给他省了不少事，也不怕我跑出去给他添麻烦。”
镜无缘倚着门扉，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话语淡淡的反问道：“那你呢？可曾了解你师父？关于他过往的所有，你又知多少？”
墨亦兮干脆转过身来面对镜无缘，淡声回道：“知之甚少，师父不想说，我也不便问。往事既已成风，再执着也只是图添烦恼罢了。”
“你倒是看的很开，似乎你也有什么不愿执着的过往。”镜无缘仔细打量着墨亦兮，“小小年纪便看的如此通透，难怪不但连他都改变了许多，更是连长老都对你青睐有加。”
墨亦兮的确有不愿执着的过往，那便是墨家堡惨遭灭门之事，她永远记得龙清醉曾给她取得那个名字：莫忆昔。
他希望她莫要回忆往昔，应该做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而她也确实是经过他的拯救，从墨家堡那场焚烧了一切的大火中得到了重生。
她展颜谦逊的笑了笑：“镜公子谬赞了，我只是因为脑子向来就不太好使，便想的简单些罢了，若叫师父听了去，怕是又要笑话我了。”
不知为何，在那几位长老面前，她很放得开，但面对镜无缘，她有种被窥探的感觉，反而不愿平易相待，凡事都小心翼翼，不曾有半点的不正经，连说的话都是甄字逐句。
“你太过谦虚了，也太在意你师父的看法。”镜无缘也感觉到这样与她说话很不自然，她谨慎的有些过头，像是怕被他看穿什么似得。
墨亦兮浅浅一笑：“作为弟子，我本就该听师父的话，不是么？”
镜无缘赞同的点头，笑得如沐春风：“的确如此，在师父面前，我又何尝不想做个听话的好徒弟，以求得到他的青睐呢？”
两人略略聊了几句，墨亦兮便告辞回洗剑小筑去了，镜无缘捏着下巴盯着她的背影良久，喃喃自语道：“为何她对我如此防备，是清醉跟她说了什么，还是我长得太不怀好意，一看就是个坏人呢？”
他怎会知，龙清醉什么都没跟墨亦兮说，他长得也不像坏人，只是那双眼睛太过犀利，让心藏秘密的她不敢不防备，以免身份再次暴露。
沐千浪既已下了挑战书，次日便有人出城应战，去的人正是守城将军陈文杰，对方出战的则是长满络腮胡子，看上去很鲁莽冲动的李威。
然而正是因为李威长了这样一张脸，陈文杰便以貌取人，将其当成了只有匹夫之勇的莽汉，结果初次对战便败下阵来，被人抬了回去，使得原本高昂的士气低落了不少。
出师不利，副将冯明远很是不服，第二个出去应战，还指名要挑战李威，有了陈文杰这个前车之鉴，他丝毫不敢轻敌，但结果竟也打败归来，士气更低了。
“怎会这样？那人真如此厉害么？”土长老更是不服，对着身后的一群将士大叫，“你们谁去，谁把那大胡子打下马来谁就是大英雄。”
很快就有几人站出来，土长老从中精挑细选了一个，还是指名要挑战李威，对方虽已连战两次，但也没退缩，稍作休息之后便再次出战。
本以为这次由土长老亲自选了人，一定不会再输了，可结果还不如上一回，竟被对方打的落下马来，还被自己的马给踩踏的狼狈不堪。
其他几位长老见此情景，脸色都阴沉了下去，对方怎会有如此厉害的角色？难怪沐千浪的谋反能势如破竹，更是敢逼到镜花水月城外来。
“下一个我去。”龙清醉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中的剑，沉声道，“否则再这么败下去，将士们的士气都要低落到谷底了，那还如何应战？”
木长老的脸上带着阴冷的笑意，眼神冰冷锐利如剑锋：“对方已经连战三场，我们不能再挑战了，今日便暂且休战，一切等明日再说。”
翌日，楼兰王改派长了副文弱书生模样的孙宏出战，龙清醉依言出城去迎战，本以为凭自己的能力，要拿下这样一个人很容易，结果他虽然赢了，期间却费了不少功夫，让他深感意外。
城楼上观战的几位长老和将军也都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让能在龙清醉的手下坚持这么久，这太不可思议了。
昨日那员大将连败三人已是在他们意料之外，而今天这位似乎还要厉害的多，若非有龙清醉出战，换了其将士怕是早已败下阵来了吧？
龙清醉很快便回到了城楼上，水长老迎上去急不可耐的问道：“打了这么久，你可曾看出些什么？”

　　☆、第088章 新仇旧恨

今日龙清醉出战并非只为了打败对方以振士气，更多的要打探对方的底细，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沐千浪如何得到他们的鼎力相助。
之前就听闻沐千浪身边有四位得力助手，都是来自江湖之中，但一直不曾见过，如今一见才知对方如此强大，让他们都不得不提高警惕。
龙清醉摇头：“他的功夫很高，绝非一般江湖人所能比，而且还无法看出门派，目前也没其他什么发现，看来我们这次是遇到劲敌了。”
金长老赞同道：“他们这次的确是有备而来，否则也不至于在外面驻留这般久。身边一直有这几人帮助，也难怪沐千浪能如此嚣张了。”
木长老若有所思的捏着下巴，突然问其他几位长老道：“你们有没觉得昨天那人的刀法有几分熟悉，好像是上次闯入城主府的某一个。”
土长老恍然大悟：“没错没错，的确很像，我昨晚还在问四师兄是不是在哪见过呢，可惜我们都没想起来，还是二师兄记忆力好。”
“我也是刚看着那人的剑法，想着若换成刀又会如何，然后才突然想起来此事。”木长老说着看向金长老，“大师兄，这事你怎么看？”
金长老冷笑一声：“原本沐千浪不承认派了人进城，说是有人故意在挑拨离间，想要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本还有几分怀疑，如今看来他不过是信口雌黄，敢做不敢认罢了！”
言下之意，他也认为昨日的李威和今日的孙宏便是昔日潜进城，在城主府大开杀戒的其中两位，如此新仇旧恨便更加恶化了他们的仇恨。
龙清醉眉头紧蹙：“他们有此功力，也难怪城主府会遭此大劫。”
接下来的几天，龙清醉都是早出晚归，墨亦兮知道他忙于应战，也就没多问什么，以免打扰到他，她只是每天都亲自去小厨房给他准备好酒菜，然后坐在大厅等着他回来。
龙清醉回来之后也很少主动跟她说什么，风卷残云般的吃过饭便顾自去房间休息了，翌日天未亮便又起来，和几位长老登上城楼观战。
对方每天都在叫阵，出战的大多是李威和孙宏，镜花水月城这边能应对付他们的人寥寥无几，为了不败下阵来影响士气，连火土两位长老都出战过，龙清醉更是几乎每天都要出战数次。
这场楼兰与镜花水月城的战争，渐渐变成了龙清醉与李威和孙宏之间的比武，而这种奇怪的对峙在几天之后，随着楼兰的攻城宣告结束。
不管哪一座城，城楼和城门都不会坚不可摧，更何况是镜花水月城这种千百年来都不曾出现过战事的城池，那城门和城楼简直不堪一击。
在三千精锐大军的强行进攻下，楼兰的士兵终于攻破了城门，开始对城中的百姓大开杀戒，一时间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虽然在这唇亡齿寒的危急关头，即便没有城主的虎符，城中的将士也自发的出来御敌了，但由于在人数和力量上与楼兰大军都有差异，他们终究还是不敌。
沐千浪没有跟着将士们一起进城，他远远坐在自己的王座上，冷眼看着城门的方向，听着士兵们接二连三的禀告，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
王瑾瑜也换上了戎装，端坐在沐千浪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被他们变成了人间炼狱的镜花水月城，嘴角泛起了一抹得意忘形的笑容。
他终究还是做到了，拿下了这座被誉为楼兰保护神的城池，向楼兰臣民揭露了一场延续了千百年的骗局，如此一来他们还不要感激他，从而接受他，敬他为楼兰真正的王者么？
“千浪，我们赢了。”王瑾瑜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那是喜极而泣的泪水，代表着幸福和欣慰，“我们终于赢了，连上天都在帮着我们。”
沐千浪抓过她的手紧握在手心里：“嗯，我们赢了，以后若还有什么闲言碎语，孤不介意再灭几座城，只要你高兴，便一切都值得。孤委屈了你这么多年，真的不能再委屈下去了，孤会心疼。”
当着众多将士的面，王瑾瑜也无所避讳，起身便扑向了沐千浪，埋首在她宽阔的胸膛里放声痛哭了起来，听得旁边的人都不禁微微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