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斩 (苏阡陌)

　　☆、第078章 往事如风

镜湖极其周围共有四处建筑，一处为城主绝天所居的风雨楼，一则处为湖中小岛上水柔心所居的湖心小筑，还有便是镜无缘所住的浣花小筑，以及龙清醉所居洗剑小筑，一般人都不得擅入镜湖。
至于五行长老，他们的住处在第八重院落，据说他们都是龙族的嫡系血脉，本家也是姓龙，乃是龙清醉的族人，而龙清醉的师父天机老人便是他们共同的师父，所以其实他们是他的师兄。
他入门太晚，是天机老人最后一名弟子，与几位师兄不曾一起练过功，感情自然也说不上有多亲密，只能算是名义上的师兄弟，不过由于天机老人对他分外器重，再加上他剑术高超，这才有了后来的地位。
镜无缘和水柔心都是绝天的徒弟，他也只收了这两名徒弟，单单是这一个身份，就让他们的地位比别人高出很多，再加上他们分别是护法和圣女，使得他们在城中有着一般人难以企及的地位。
龙清醉虽然不是绝天的徒弟，但天机老人是绝天的故交，生前常来府中与其喝茶对弈煮酒论剑，临死的时候更是把关门弟子托付给了他。
绝天也不负故友所托，给予了龙清醉很多的指点，甚至还让他一直住在镜湖，故而他才能结识从不曾出过城主府的水柔心，并且还与镜无缘成了至交好友。
如今好友生死不明，他又怎能不担心？或许离开蜀山的那一刻他只想着心里的女人，而不曾想过好友也会有危险，但是在得知镜无缘出事的那一刻，他心里还是痛的。
在浣花小筑默默的待了没多久，他便回了几年来不曾涉足过的洗剑小筑了，屋里灰尘满布，一切都还保持着当年他离开时的样子，想必这些年来根本没有人进来过。
无论是他还是镜无缘都与水柔心不同，他们没有侍婢服侍，凡事都要亲力亲为，那他这居住的人离开之后，这屋子又怎么会有人打理呢？
既然他已经回来了，有样东西他就必须去取，那便是墨亦兮曾经问过却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龙魂剑的去处，其实这剑就葬在镜湖之中。
龙魂剑虽然是师父留给他的，但剑鞘却是水柔心托镜无缘出去买来送给他的，他不想带在身边睹物伤情，却也不舍得丢弃。
再加上当初离开的时候他心灰意冷，早已没有了练剑之心，便干脆将剑葬在了湖底，之后一直自我放逐，直到遇到墨亦兮才归隐了蜀山。
他来到了镜湖边，找到当初葬剑的位置，深吸了口气便跳下去，在冰冷的湖水没过他脑袋之时，他的思绪突然变得异常清晰起来，往事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每个画面中都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伤心人难留伤心地，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精妙。如果当初城主没有将他驱逐出城，怕是连他自己都不能想象要怎样在这里熬下去。
城主不但身负绝学，而且智慧过人，定然是知道他会这样，因此才不顾天机老人所托，狠心将他驱逐出城吧，他突然感激起了这位城主。
闭上眼睛，他想干脆就狠狠的回忆一次，让最美好的曾经在脑中尽情重演，耳边却突然响起一个分外熟悉的声音，好像已经听过无数遍。
带着乞求的无助的：“师父，我错了，我以后都会会乖乖的，求你不要再生徒儿的气好不好……”
带着惊喜和兴奋的：“师父，我终于学会了，你快来看啊，我真的都学会了呢，你给我看看有没哪里练得不够好的……”
带着撒娇和稚气的：“师父，等我学会了你所有的功夫之后，你带我下山去闯荡江湖好不好？我保证不会给你丢脸的……”
带着诱惑和得意的：“师父，你想不想喝酒啊？我这里有好多好多美味的果酒哦，你要不要喝点解解馋呢？那你先陪我练剑……”
带着眼泪和担忧的：“师父，以后不许再喝这么多酒了，要不我就把所有的果酒都倒掉，再也不给你喝了，呜呜……师父好坏……”
这些话语就如同扔进湖中的一颗小石子，虽然力道不是很大，却足以激起圈圈涟漪，模糊了之前那道熟悉的身影，让他蓦地睁开了眼睛。
离开蜀山都这么久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一人住在山洞里可会害怕？有没像以前那样好好练剑，会不会因为找不到他而哭了鼻子？
一连串的问题涌入脑中，他一时间竟连水柔心都忘了，只想着那唯一的徒弟，自己如此不告而别，以她倔强的性子该不会下山来找他吧？
想到此，他连忙取了湖底的剑飞出水面，坐在湖畔担忧了起来，想她曾经身无一物，却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只为找到他，如今她既有武艺傍身，怕是早已走在了寻他的路上吧？
师徒三年整，他应该已经很了解她了，怎的临行之前却把这事儿给忽视了？早知就该留下只言片语，好让她安心在山上等着他，否则她要是下山来，听到楼兰的消息，定能猜到他是回这里来了。
从无为城到镜花水月城又何止千里之遥，万一她不幸遇上了神无月可如何是好？一念至此，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暗责自己被水柔心扰了心神，居然对墨亦兮疏忽至此。
他想马上离开镜花水月城，下山去找墨亦兮，想来她也还没到，应该还来得及阻止她上山，可一想到城外还有沐千浪在，而城主却偏偏出远门至今未归，他又离不开。
这里是他的家乡，不但有他心爱的女人，还有最要好的兄弟，如今明知他们有危险，他又怎么能为了墨亦兮一人而离去？他必须留下来守护这一方净土，也要保他们周全。
他对天长叹一声，喃喃道：“小兮，对不起，是师父考虑的不够周全，疏忽你了，但愿你千万不要出事，否则我难辞其咎，愧对你九泉之下的父母，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莫让为师担心。”
*****
楼兰，淮扬城。
此城再往北是楼兰雅丹城，往东是柔然的塔牧城，往西是西夏，往南则是中原方向，墨亦兮傍晚时分刚进城，准备在此休息一晚再赶路。
她牵着马，踏着夕阳边打听边寻找可以借宿之处，依旧是破庙义庄空宅之类的，当年她都不计较住这种地方，如今更是习以为常了，连住在义庄都不会再觉可怕。
问了几个路人，她最终找到了一处荒废多年的义庄，将马拴在院子里她便顾自进去收拾了。
由于久无人问津，屋里布满灰尘，房梁下角落里结满蜘蛛网，她直接拔剑出鞘，在屋里一阵挥舞，卷起朵朵剑花甩出去，剑风过处尘土飞扬，待她还剑入鞘之时，灰尘蛛网皆已不见踪影。
她低头看着手中普通的铁剑，喃喃道：“师父，若是你看到我竟用你教的剑法来打扫屋子，不知是不是要指着我的脑袋，骂我大材小用暴殄天物了，哎……不过这样真的很方便呢，省时又省力。”
夜幕很快便拉下，她没有再像几年前那般蜷缩在地上，而是直接盘膝而坐，掌心向上搭在膝上，眼观鼻，鼻观心，竟然就地开始打坐。
这样打坐不但可以修炼心法，而且驱除疲劳的效果比躺下睡觉还要好的多，因而这一路走来她不仅丝毫没有荒废武学，还有所进步，竟是一举两得了。
然而，这才刚入定不久，她的神识都还未进入忘我境地，便听到有轻微的衣袂破空之声传来，似乎有人正在往她这边来，速度还非常快。
她立时警觉起来，屏住呼吸凝神仔细听了听，来的并不止一人，从声音上听来应该是有几人在追逐一人，由此可以断定不是神无月他们。
听音辨位，这要是在三年前，她连想都不敢想象，可如今对她来说却是轻而易举之事，因此她再也不担心会轻易被神无月发现了，若是感觉不对劲她会第一时间逃之夭夭。
“江雪，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若非王上有令必须生擒于你，我们早已让你身首异处，又岂能容你到今日。”一个男人的带着怒火的声音响起，却是沐千浪那满脸横肉的亲信，赵舟。
他身后还跟着三人，都是一身侍卫打扮，正是丹阳宫的侍卫，奉命与赵舟一起前来追捕先前逃出王府的姬妾江雪，最初有五人，路上被她杀了一人。
江雪不屑的冷笑道：“要杀我，的确很容易，但想要将我生擒，你们怕是还没这个本事吧，本姑娘可不是你们王府养的那些酒囊饭袋。”
赵舟冷哼一声，不以为然的道：“口气倒是不小，跑了这么久，如今你剩下的恐怕也只有这点口气了吧？”说着他又厉声对另外三名侍卫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
“是。”三名侍卫应了一声，立时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扑向了江雪。

　　☆、第079章 节外生枝

江雪闪身避开，却由于反应速度太慢，只避开其中两人的刀，另外一人的刀锋与她擦肩而过，划伤了她的胳膊，血立时流了出来，而这已经不知是她身上的第几处伤痕了。
当日从王府逃离之后赵舟便开始追捕她，明知他们人多势众，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一路往淮扬城来她已经尽量避免与他们交手了，但终究还是免不了被他们逼的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