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不知什么时候得了一只孔雀翎扔给他,明明是很轻的羽毛,却直直往谢蓝河跟前飞过来,谢蓝河下意识的接住,然后不解地抬起脸。
谢云看着他道:“孔雀骄傲,是因为确实有值得骄傲的地方。”
谢蓝河一怔,再次垂下脸:“是。”
……
从开阳殿出来后,谢蓝河就直接往山下走,蓝七娘只得在后面追着道:“河儿,娘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是,娘并没有去求六奶奶,只是求了六爷,是六爷就让人带着娘上这来的。河儿,娘知道你不愿跟那府里的人扯上关系,可是,咱到底是进了那里,如今只有送你入长香殿,才能摆脱他们……”
谢蓝河突然停下,转头看向蓝七娘:“为什么要求他们!”
“没有求……娘只是,试探地问了问谢大香师的意思,之前不也是他将你带回谢府的吗。所以娘就问了他,能不能直接让你进开阳殿,刚刚,你不也听到了,谢大香师直接就应下这事,说明你真的是……”
“娘!”谢蓝河看着蓝七娘,强忍着心里的愠怒,“你明明知道,谢家六奶奶说过,只要我进了开阳殿,咱们就还是谢家的一条狗,摇着尾巴回来,为的就是这块肉骨头!”
蓝七娘讪讪地道:“你别听她的,大香师的事能是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吗!”
“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谢蓝河终于忍不住提高声音,随后又深呼吸了一下,才接着道,“娘,我知道,我知道你紧张我,生怕我入不了白广寒大香师的眼,生怕我灰溜溜地回去,所以你一直想着要为我做些什么,想给我添点助力。可是,你怎么就没想过,你这么做,日后你在谢六奶奶跟前,还怎么直起腰?日后我又要怎么去面对白广寒大香师,即便是在谢云大香师面前,我也抬不起脸!”
谢蓝河肩膀微微垂下,低声道:“我已经不是六岁的孩子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
蓝七娘有些愣怔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好一会后,才哑着声道:“不是娘不相信你,而是,而是那个位置太难了。娘知道你不愿待在那府里,所以就只有长香殿这条路可走。可是,那晋香会里,除了你以外,还有方家的少爷,还有丹阳郡主。河儿,就算你怪娘,娘也一定要让你进长香殿,你本就该属于这个地方。”蓝七娘说着就握住儿子的手,“没错,娘是求谢大香师了,但是,若谢大香师不认可你,娘再怎么求也是没用的,而且你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进天枢殿吗?”
谢蓝河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蓝七娘道:“若是,娘是说假如,你万一无法在白广寒大香师的晋香会留到最后,那谢大香师怕是也不愿收你!”
谢蓝河依旧不语,他知道蓝七娘说的是事实,良久,终是一叹。
这些不甘,其实都是心里的傲气和曾经的愤怒及委屈在作祟,说到底,他现在就是不知好歹,旁人求都求不来这样的机会,他却在不满。
只是才往山下走几步时,不想就看到安岚。
安岚朝他微微颔首:“恭喜了。”
谢蓝河面上即露出几分窘迫,那一瞬,他甚至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般,不敢看安岚的眼睛。相互尊重的对手等着与他公平一战时,他却不声不响地寻了个后门,直接摘得战果。
……
安岚回了源香院后,站在院门口,看着里头熟悉的一草一木,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已经有香奴将她回来的消息传出去了,她正打算去见陆云仙,不料就看到金雀急急忙忙从里头冲出来,红着眼圈道:“婆婆病了!”
第110章 病重
七年前,安岚因白广寒一句话留住了命,只是才七岁的小姑娘,受了那么重的伤,之后若没个妥当的人看顾着,也不一定能活得下来。
安婆婆就是在那个时候,走进安岚的生命。
长香殿的人将安岚丢回来后,就走了,源香院似她这样的孩子很多,受罚卧床的也不少,出事了,香使们最多是让人送点药过来。药就搁在床边上,若是自己能动的,胡乱抹上一把,或者有个交好的帮把手,命贱的便能挣扎地活下来。
金雀那个时候还没进长香殿,安岚也是才刚刚进源香院,那时候的她,一脸的菜色又沉默寡言,自然没能交上什么朋友。
安婆婆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在源香院当差了,就负责烧水的活儿,那天也是巧,安婆婆从安岚那屋的门口经过时,正好听到安岚在里头低低地喊了几声“水”,于是安婆婆便往里看了一眼。
那还不是算是正经香奴的房间,里头阴暗潮湿,长年累月都带着一股子发霉的味道。铺着一张破席的木板床上,趴着个像小猫似的女孩儿,身上还带着血迹。这么多年,这等事也不算少见,奴才的命本就不值钱,一个小错一顿打,很多时候,活不活得下来,当真是看命够不够贱。
安婆婆生出恻隐之心,只是不等她走进去,安岚就微微转过脸,往门外看去。
安婆婆一怔,她从没见过,在伤得那么重的情况下。眼睛还那么清亮的孩子。
于是安婆婆进去给安岚倒了杯水,又给她送了一碗粥,再又找了套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过几天后,安婆婆去香使那求了个情。就将安岚从那小屋里带了出来。
当年,若没有白广寒那句话,她就没命了。
但那些年,若没有安婆婆,她也不可能活得下来。
她很明白,这两份恩情并不一样。安婆婆是她最亲的人,这些年她早将婆婆视做自己的祖母。
“是老毛病又发作了吗!”安岚脸色一变,当即转身往安婆婆那快步走去,“我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这次严不严重,找大夫了吗?”
“其实不是老毛病发作,是前几天感了风寒,我照着以前的法子给婆婆熬了药,婆婆吃下后,也觉得好些了。我,我便当还是跟以前一样,过个几天就能全好的。”金雀一边跟着安岚,一边忐忑地道,“谁想,今儿早上。婆婆瞧着忽然有些不行了,我,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陆掌事刚刚也让人去看了一眼。”
安岚忽然站住:“什么不行了?”
金雀红着眼圈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儿婆婆都还能下来走呢,今儿忽然就下不来床了,你,你快去看看吧……”
安岚不等金雀说完,就重新往前快步走去。
她心脏跳得厉害,手脚已经有些发软。婆婆本就有病在身,近这几年,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她总是很害怕,但她从未将这样的恐惧表露出来过,她总是想。只要她拼命的往上爬,就总能将日子越过越好,就再也不用去愁婆婆的医药钱。到时候她可以请最好的大夫,可以用最好的药,然后她就再也不用感到恐惧了。
可是,她如今的日子确实是越过越好了,但是,婆婆的身体,却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也跟着越来越好。
已经是深秋了,屋里烧了炭,安岚掀开帘子进去时,顿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婆婆年纪大了,加上腿脚总有些炎症,越来越耐不得寒,以前舍不得烧炭,只有在深冬的时候,才会烧上一些……安岚坐在安婆婆床边的凳子上,紧紧握着那只枯老的手。
安婆婆此时看起来似睡着了,除了脸色看起来比往日苍白些外,瞧不出有什么不妥。但此时已经快中午了,金雀说,已经这么睡了一个上午了,之前还以为是贪睡,也就没在意。只是太阳都快升到顶头后,金雀又过来看了一眼,却见婆婆还睡在床上,叫都叫不醒,她一下子就慌了。
“大夫什么时候能过来?”安岚低声问。
“应该快了,半个时辰前让人去请的。”金雀站在安岚身边低声道,随后又抬手小心放在安婆婆鼻子前试了试,感觉到鼻息后,她才微微放心,接着道,“婆婆以前可从没这般过,昨天也是好好的,我昨晚还特意来婆婆这说了好一会儿话,婆婆的精神瞧着也不错的。”
安岚没说话,只是紧紧握着安婆婆的手,眼圈微微有点红,但没有哭。
金雀总觉得是自己没照顾好安婆婆,想自责几句,又怕安岚更难过,想安慰安岚,又觉得自己没这个资格。她其实也很害怕,婆婆于安岚来说是亲人,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
于是,两人都沉默地守在一旁。
一会后,金雀看了安岚一眼,小心问了一句:“那晋香会,你……”
安岚点头,金雀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忍了忍,才低声道:“太好了!”
安岚却摇了摇头,看着床上的婆婆,这一轮,她通过得有些莫名其妙,所以并没有觉得多开心,如今在看婆婆这样,就更没有那份心了。
之前在天枢殿,赤芍看她的眼神所表露出来的意思,又何尝不是她所担心的事。
金雀还想说什么,却这会儿,一个香奴探头进来道:“金香使,大夫来了。”
“快请!”安岚忙抬起脸,金雀也跟着站起身。
片刻后,一位花白胡子的老大夫走了进来,安岚和金雀退到一边,紧张地在一旁等着结果。
老大夫似拿不准病症,第一次把脉后,摇了摇头,又把了一次脉,并且第二次的时间比第一次还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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