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昨儿夜里和青绫对话时,我心里就起了个念头,只是这个念头势必得龚老爷去做,在我被皇帝选上的那一刹,我和他,就已经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纵然我是他假的女儿,也已经成了真的女儿,再不能改,所以,我的安危就是他富贵荣华的保障,那么,我若要在宫中翻云覆雨,他就只能无条件的去为我冲锋陷阵。
然而问题是,我如何才能和他通上音信,从而让他为我冲锋陷阵去呢?
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我大是头疼。
红绫正端了新换的热茶过来,见我不答她的话,也就不再问,放下茶盏,她抹一抹脸,喃喃自语,”这屋子里是不是暖了些,热气烘得人头发晕。”
我有些回神,见她一张小脸果然红红的,于是道,”你去将那窗子打开道缝儿,站在那儿吹一吹,可别出去,暖身子乍然的出去吹冷风,要生病的。”
她点头,”谢小主,”然而她一抬头,却又惊了起来,”小主的脸儿也是红的呢,看来这屋子里的炭真是放多了,奴婢这就熄掉两盆去。”
我揉一揉额角,”你还别说,我也觉得头有些晕的,你也别弄熄了,搬出去给小喜子他们用去。”
红绫答应一声,就去唤了小喜子小庆子两个来搬炭盆,青绫进来后,见我和红绫的脸都被炭火烘得红红的,她有些奇怪的道,”才四盆炭而已,不多啊,如果不是为着小主在暖炕上坐着,奴婢还要再放两个的呢。”
然而炭盆虽然搬了两盆出去,我的头依旧的晕,红绫的脸儿也愈发的红,我无奈,让她将窗子开了一扇,才好了些。
可是这样坐了一会儿后,我就觉得身上冷了起来,透过那半开的窗子看外边时,就见雪又大了,大团大团的扑落在柳枝上,天亦暗沉沉的令人压抑,红绫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道,”这雪下得,跟发了疯似的,不定几时才得停呢。”
第85章 防不胜防 二
我找青绫时,却又不见了,就问红绫,”你姐姐呢?”
红绫却大瞪着眼睛看我。”小主忘了么,您让我姐姐去永巷了,我姐姐才进来回的您。道给韦小主带的东西预备好了的?”
我有些茫然的样子,她又提醒,”就是您让奴婢搬炭盆去的那会子?”
那边虽然是是非之地,然而既然皇帝已经知道我去永巷看过她,此时再遮遮掩掩。倒显得我们心中有鬼,是以今儿见下了雪,我索性叫青绫大大方方的过去。随便,将那衣服被褥的缘故说给她听,唯恐她生了小心眼,坏了事。
我不觉又揉了揉眉心,深恨自己怎么就恍惚了,于是指着那窗子吩咐,”关上罢,这大冬天的,冷不得热不得,真难受。”
红绫边应着,边就去关了窗子,回头因见我一直盘腿坐在炕桌上。很不舒服的样子,就将那炭盆挪了一只放到炕前,向我道。”小主总这样坐着,小心腿麻,奴婢给小主揉一揉罢。”
我也正觉得腿麻,于是笑了说好,就将腿从小褥下抽出来,伸了过去,她边给我揉着腿,我们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只是我的意识愈发的昏沉,终于,我手一松,舞谱落在了炕边上,身子一歪,就睡了过去。台讽何划。
这一睡,分明是昏沉无边的,到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脱了衣服,暖暖的睡在被窝里,屋子里已经掌了灯,而皇帝正满脸怒意的站在床边。”皇……皇上……,”我这一惊非小,忙要起身迎驾,却发现身子发软,就连声音,都变得嘶哑难言。
皇帝听见我的动静,转过身来时,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柔和,”明月,你醒了?”
他双手将我按住,”你别动,你觉得怎么样?”
他这样紧张的样子,让我有些疑惑,再看屋里时,这才发现,炕边上正跪着刘太医和青绫,刘太医一脸的惶恐,而青绫,却是满脸的泪。
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摇了摇头,仔细回想时,我分明只是睡了一觉而已。”皇……皇上……,”我费力的开口,”臣妾……臣妾不知皇上驾临,未……未能应驾……请皇上责……责罚……”
我越是费力,心里就愈发惊讶,我不明白我不过睡了一觉,怎么身子就软成了这样,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就见慕如风皱起眉头,眼里分明闪过一道冰峰,”明月,你放心,以后朕再不许人伤害到你。”
他的话分明就是一道眯题,我不明白他指什么,是说我前两天中毒的事,还是,我料错了这蓖麻籽的毒,它们并不是如我所想的般,能轻易的除去,而我现在的无力,是它的毒又发了不成?
慕如风却已经转过头去,冲门外扬声道,”从明天开始,清柳苑设小厨房,柳才人不再用任何外面的吃食,并加设使唤的人手,所有进入清柳苑的东西,一定要好生检查盘问了,柳才人再出什么事,孙如海,你这个内务府的总管就提着脑袋来见朕吧。”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已经是咬牙切齿!
外面有极恭谨的一声,”是,奴才遵旨。”
竟然连内务府的总管都来,我心中更惊,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用眼神向青绫探询时,青绫的目光闪动,急切中带着欢喜,我竟看不出半点端倪。”皇……皇上……,臣妾怎么了……,”我到底还是只能问皇帝。
慕如风的脸上满是歉疚,”明月,朕没有想到,那些人会那么大胆,上次没有毒死你,这次又故技重施,若不是发现得早,你和那个宫女儿就都救不得了。””啊……,”如果是之前我只是疑惑不明,这次是真的吃惊了,怎么,竟然真的就有人来对我下毒了么?
我好像并不怕,可是身子竟然就止不住的哆嗦起来,一直的抖一直的抖,要开口时,牙齿也是打着站的,慕如风看见了,他一把将我抱住,在我的耳边道,”明月,你别怕,你别怕……”
我的眼泪抑制不住的涌了出来,”臣妾……臣妾不怕……不怕……”
可是,可是我记得他说,若不是发现得早,我和那个宫女就没得救了,我到底是怎么中的毒,怎么还有个宫女,那个宫女是谁,是……,是红绫么……?
我的目光一直在屋子里找红绫的影子,可就是没有找到,我隐隐的确定了是她,只是,只是我们怎么会一起中了毒,她是宫女我是主子,我们吃的喝的都是分开的呀?
可是我越是要坚强的说不怕,眼里的泪就越凶,慕如风仿佛是被我的泪融化了,他抱着我的手臂愈发的紧,许久才恶狠狠的向外喝道,”孙如海。”
就听帘子外面扑通一响,内务府总管孙如海吓得跪倒在地,慕如风对着帘子咬牙切齿,”给朕查,给朕好生的查,朕倒要看看,是谁在朕的后宫里兴风作浪,是谁……?”
那孙如海抖着声音应着,随即,有脚步声扑通扑通的出去,慕如风这才转过头来,不知道怎么的,我竟然在他的脸上看见了一丝无力,”明月,朕真的没有想到,她们居然还敢对你下手,朕……”
我只是摇头,却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事实上我到现在还疑惑着,我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我只记得有些头晕,可那是炭火太足的缘故啊,我还记得红绫来给我揉腿,而我觉得困乏了,所以我就睡着了,就是这样。
这一晚,慕如风又留在我的身边,他或许是太累了,躺在我身边很快就睡着了,我大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帷幔上细巧精致的绣花,心里是深深的不安,上次中毒是我自己做的,可是这一次,却是真的有人在向我下毒,真的有人要置我于死地,是谁,是谁?
是皇后,还是如昭仪?
我一时觉得如昭仪的可能大些,毕竟那日我违拗了她的意思,一来我这样做,分明是在践踏她的威严,二来,也是有了把柄在我手里,万一我向皇上或者皇后招了出来,她的势力根基或者不至于死,可是到底不妙,而第三,就是我如今眼见着就得了皇帝的宠爱,而这个宠爱,还是皇帝去看她时,半道上拐到我的屋子里所至。
有如此三点,她要我死,也是自然的。
然后,想来就是皇后了,我也同样违拗了她要换我屋子里奴才的懿旨不是吗?
我不过一个七品的才人,居然也如陈家姐妹般的,将她不放在眼里,以她皇后之尊,容不得我这样的人放肆,也是有的。
我苦笑,我不过区区一个小才人,进宫三两个月而已,居然就惊动了宫内最尊贵的两位,啊不,又或者是三位,如昭仪若要对付我,她一定会和贞妃娘娘商议罢,而在贞妃遭了这样大事时,皇帝却对我宠爱非常的样子,贞妃如何能不生气呢,只是我如今居然被这三位宫中最有权势的娘娘所惦记,真不知道是我的悲哀,还是我的荣幸?
因着皇帝在,所以青绫一直没有机会告诉我原委,直到第二日早上皇帝上朝去了,她才告诉我,当她从永巷回来时,一进门就见我歪在暖炕上,昏迷不醒,鼻息微弱,脸儿红得像是浸的血,而红绫亦倒在了炕边上,和我一样的不省人事,她当即吓了个腿软胆破,哆嗦了半天才喊出声来。
刘太医急匆匆赶到后,一搭脉就道不好,说我们又中了毒,然而仔细检查了我们所吃的所用的,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直到后来,刘太医的鼻子里闻到了一缕异香,终于,在花瓶里的几支梅花上,找到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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