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天意的双目瞪的十分血红,她是最不愿意被人揭发的。尽管她或许能有上千种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但她仍然无法忍受她将要侮辱的对象却反过来侮辱她的事发生。
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在烈日炎炎下,让人一会儿热一会儿冷。陆七夕的声音不大。连她用来讽刺薛天意的语调都被风声淹没在了里面,只有薛天意能够听到。
或许她也只需要薛天意能够听到这些就已经十分足够,生前不能给她造成任何伤害,那么至少到了死到临头之时,若能给薛天意带去一丝恐惧,陆七夕便就不是白死。
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但若是还有点声音可以用来让她开口说话的话,陆七夕必定要把所有的机会都放在打击薛天意的身上。
“陆七夕!死到临头你却还要如此嘴硬,你以为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对我示威么?还是想要告诉我尽管你死了,但是这一局仍是你赢了我?你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些,别以为趁着此时胡乱说上几句,这周围的人乃至皇上都会轻信你的胡言乱语。我是皇后!是唯一配得上和天子站在一起的女人,是这个大夏最有权利最有威望的女人!而这样完美的我,怎么可能伤害自己的孩子,莫说是别人说的,这种没评没据的事说辞,最多也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可今日一经过你的嘴里说了出来,那就不是小事,而是你蓄意污蔑皇后,挑拨离间的大罪了!”
薛天意心虚了,陆七夕看得出来,她每次一心虚无非就是加大恐吓别人的力度,以显示自己有多了不起。可她越是如此,就越发值得人怀疑她的胆怯。
“七夕绝对不是妄言,至于娘娘您说的什么胡言乱语什么大罪小罪的不怕说句让您见笑的话,如今我已经成了这样,还有什么事是可以让我感到害怕的呢?再大的事无非也就是个死罢了,可再过一会儿我就要死了,娘娘您的故事却会经久不衰永远被人们在背地里说道下去。”
若非真的心虚害怕,不知道娘娘事到如今还威胁我一个将死之人做什么?您敢不敢对天起誓,说你从未害过自己的亲妹妹,更不曾亲手杀死了腹中皇儿并借此嫁祸到你妹妹头上?!你说的好似自己有多么了不起似的,反正我马上就要死了,也不怕薯说再多难听的实话,您的位置就是靠着手段得来的,可在我眼里却跟你跪地求来的没什么两样,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不必靠着拿其他重要的物品相抵才能换来的。
所以你现在要是还觉得那个皇后的位置有多么了不得,我只能说你已经无可救药了。失去了天赐的亲缘,去换本不属于你的情缘,可你最终得到了什么,一个连悔恨都不会的人,根本不能被称之为人!与其说你是美艳不可方物,大方端庄的皇后娘娘,还不如说你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你身上的腐烂气息别人或许闻不到,可我……我却可以立即闻到,你真叫人做恶!”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是陆七夕听错了么,怎么薛天意的声音里还有着一丝绝望的恳求,不会的,一定是她听错了,高高在上如薛天意这样的人,不论何时只要有人想要挑战她,威胁到她的位置,她就必定会将那个人除之而后快。
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什么事而觉得害怕呢?此时此刻周遭的一切都似乎陷入了某种可怕的沉静中,宏大的都城依然自顾沉睡,阳光下被晒得灼眼的艳丽雪景,灿烂却又不切实际。陆七夕将目光从薛天意身上挪开,楞楞看着面前的景色,或许这便是最后一次看见这世间的景致了吧,哪怕并非是心里多相见的,却也因为加上了最后两个字而衍生出无穷的魅力来,人一旦舍不得什么,就会将离别前的枯叶都看成是海底珍珠般贵重。
也罢,对薛天意说了那般尖刻的话,之后,陆七夕原本就没有奢望过自己会活下去,纵使薛天意放过她,而皇命终不可违。陆七夕自嘲地笑笑,这笑容像是给薛天意看的,又更像是给她自己,也给这个将她放置在灰暗深渊就弃他于不顾的宿命的最后一点叛逆。她输了,可她心里的执着仍不改,要是还能再重生一次,必定还要来薛天意面前告诉她,她有多残忍可怕。
哪怕这些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她都要一意孤行。
薛天意绝对不会想到,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她的妹妹,人与人之间向来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意,她也许不明白一个十几岁少女眼中为何会对她怀有如此深厚的怨念。
这便是积攒了许久,来自薛天香对她的恨意。
冷风呼呼从面前刮过,骤然一抹白影划过眼前,陆七夕收敛起笑意,本能的慢慢将手摊开,接住了飘落的白雪,她不知为何欣喜若狂,回首冲着薛天意笑道,“娘娘您看,大太阳天里竟然落雪了!”
可是等到陆七夕再低头去看时,手心里只剩下一滩冰冷的雪水,她吃了一惊,愕然抬头仰望苍穹,漫天的乌云正一点点压了过来,将原本的阳光一口一口吞噬到了口中,如囫囵吞枣般,来不及品尝就胡乱咽了下去。
而等到天色渐暗,手里滴答低自手指缝里滑落的雪水却已经不能够再让陆七夕感到半点寒意侵袭。
人生一如此时的天色,更像是试图握在手中的苍雪。要么变幻莫测,霎时间就能风起云涌,或是一转眼便烟消云散前尘作古。
要么瞬时滑落于眼前展现迷离的美态,要么就会在你不经意里悄悄消融了去,从此生命里便唯余下手掌心里那一点污水,便再没有其他可念。
站在陆七夕身后的薛天意,眼睁睁看着陆七夕近乎癫狂的举止,当她不觉得有多好笑,反而开始胆颤。
眼前的人,虽然有着那张她并不十分熟悉的面孔,可其身形举止神态无一不让薛天意觉得眼熟。
这种熟悉的感觉不是来自于信任,而是来自压抑多时的愧疚。
薛天意和那些至恶的人一样,都以为自己已经将七情六欲悉数割舍,殊不知再恶也还是个人,而愧疚更不是没有,只是藏在了她自己都发现不了的地方而已。
直到有一日,这愧疚幻化成人形出现在眼前,内心的另一面就会跳出来打压现在的自己,让本以为无懈可击的这副身躯遭受到来自心底的激荡,并在豪无还手的余地下被打的体无完肤。
“你,你不是陆七夕!你到底是谁!”
第135章 相煎何太急
天可怜见,她是个好人,所说不上好到足够让所有人夸她的地步,可她却也没有主动想要去害过什么人。
她一直渴望的无非就是所应有的不要再被人掠夺走……而她为此付出的代价却是过分高昂。
未曾深交却以为自己体会已经颇深的她。莽莽撞撞就决意将一生交付给那个见了几面,就以为了解的已经够深的人。
但人生何其冗长,有的人宁愿一生不悔拿来做一件错的事,有的人半梦半醒着却已经被推至了鬼门关前。
这个已经让人冷到了忘记年份的鬼天气里,有一个人要被处死,是的,旁观者最多知道的也就是这些,至于她死前那段时光里经历过什么,失去了什么,根本没有人在乎。
他们只是来看一个生命的消失,想要以猎奇的心态亲眼目睹一场真实的死亡,而人们在好奇,想着陆七夕此时会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她却早就已经乖顺的低下了头,等待着属于她的终结到来。
面前的薛天意已经气喘吁吁,着急逼问陆七夕的真实身份。而陆七夕却已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所以只笑不说话,但那无异于于是在彻底激怒薛天意。
终于忍无可忍之下,她突然猛的走到陆七夕身边一把抽出侍卫的尖刀,那刀刃抵住陆七夕的喉咙无比癫狂的质问道,“是谁?快告诉本宫你究竟是谁?!”
咄咄逼人的语气和比刀口还锋利的眼神,在陆七夕这里却不算是什么威胁,某年城外破旧台子上,薛天意也曾手执一把折扇当做是索命的刀,朝着陆七夕飞刺过来。“拿命来!”
那时她说她要杀了陆七夕,今时今日折扇换成了真的刀,而薛天意也没有再说要取陆七夕的命,可她知道若在逼着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刺下去。
“姐姐不会杀我的!”记忆里的笑声在此时回荡在耳边……渐渐有溪水清流,有鸟语花香……
阿姊阿姊,你可知你的妹妹此番重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叫你人头落地,可她还是一样杀不了她,而薛天意依然无剑胜有剑。在任何时候都能对她痛下杀手。
其实,胜负已分。她会那么问肯定也是因为她内心隐有感觉已经猜到陆七夕的真实身份,可她还是要不断逼问她。正如从前她总是不停重复的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谎言一样,有些事不是说多了、问多了,就能成为真事的。
哪怕答案从陆七夕嘴里说出来,她也还是会感到害怕,那么说与不说就没有什么不同。
“杀了我吧,我就在这里,求你如当年一样,毫不留情的杀了我!”心中已经暗自揣度好计划的陆七夕,说出了一句让薛天意越发毛骨悚然的话……
她的目地已经十分明显,如若不能赢过薛天意,至少她还可以长留于她噩梦中也好,至少不觉得悔恨的话,那就只有害怕也好。
“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颤抖的是薛天意的手,握着刀柄不住的晃动,可她却选择了边说边靠近陆七夕,不是她的脚步而是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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