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你看你什么态度,你姐姐与妹妹都吓病了,你难道就没有要说的吗?”阮氏当先发难,扬声指责她。
“夫人,二小姐也受伤了,先让二小姐休息吧。”墨香紧扶着她,一改往日的本分老实沉声道,那阮氏眼一眯厉声喝斥:“大胆奴婢,这哪有你说话的份,来人,掌嘴!”
“阮姨娘,真是好大的威风,我的婢女何时轮到你来管教?”顾畔之锐眼横扫过去,语气嘲讽,那阮氏怒的满面燥红,欲要发作却被顾文薄一眼压制,他沉静的面上看不出喜怒,沉声问:“你姨娘也是担心你姐姐而已,先回房间吧。”
“父亲怎不问我伤势如何?姐姐只是受到惊吓而已,我就要被责问,父亲难道没见我一身的伤?原来,父亲的眼底,只有大姐与三妹,总归是没有女儿的,既是如此,父亲不如将女儿赶出相府算了。”
她说着这话,心却绞痛的很,那是不属于她的心绪,那应该是…‘顾畔之’的,多讽刺,她一身的血迹他看不到吗?她一脸的病容他也看不到吗?这个父亲残酷冷淡的让她心寒,这样的人不配当她的父亲!
“说的哪里话,二小姐可别跟相爷置气啊,看小脸白的,快回房间吧,再叫大夫来看看。”
四姨娘章氏出来打圆场,那顾文薄震怒之极,对上那一双极似记忆中的那双眼,心头血水翻滚着,又见她脸上极为苍白,便生生的将那口心血压了压拂袖而去!那阮氏阴狠的看了她一眼之后,也随即离座,至于那懦弱的三姨娘赵氏大气都不敢出,而那二姨娘文氏则深深的看了顾畔之一眼,眼色晦暗如深不发一言走了。
“二小姐,你何苦要与相爷对着来呢,吃亏可是你啊。”章氏叹息低声道,那神色有几分怜惜,畔之看着这个对她故意示好的女人,也察觉到她眼底的心机,面色难辨喜怒,沉声道:“多谢姨娘替我说话,我先回房了。”
她并不承她的情,况且她的示好也是别有用心而已,只是这女人算是那顾文薄的枕边人,若拉拢她对付阮氏的话,那又何乐而不为呢?若这女人有心计有野心的话,她不介意…推波助澜。
墨香扶她回了院子,红袖被安置在偏房内休息,也请大夫来看过,她没什么大碍,墨香服侍她上床之后,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小姐,若你带上奴婢,奴婢一定会保你周全。”
“我不信你。”顾畔之凉声回了一句,也不看她什么脸色,闭眼躺着,身子的痛楚在慢慢侵蚀着她的神智,袖口之处却依旧触及那冰冷的小刀,这墨香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无可挑剔,但她不信她,所以纵然是睡觉,她依旧会保持几分清醒,生命太过脆弱,她好不容易才重生一回,总不能悄无声息的死了。
墨香没再说什么,安静的退下了,顾畔之看着渗出血迹的左手,眼色静寂,马车上行刺的黑衣人是冲着她来的,下手狠辣是职业杀手,是谁要她的命,竟连马车上的顾梨珞与顾兮卉也不顾了?不对,那黑衣人似乎也想趁机除去顾兮卉,却没动顾梨珞,剑锋甚至还避过了她!
这是一场有图谋的暗杀,其幕后黑手,她脑中倒出现了几个,阮氏,她有这个作案动机,买凶杀人什么,应该也不难。夏辰晔,她让他丢尽颜面,起意欲杀她也未必不可能!皇后,她对她也恼怒之极,先前入宫之时不是也策划了一场宫女自杀事件?
想来她得罪的人不少,竟如此处心积虑的要置她于死地,那先前对她下十日醉的人又是谁?重重迷雾,如何才能拨云见日?
夜半时分,月黑风高,一黑影潜入顾府内院,身法极快踪迹难寻,待那黑影从窗户处掠入一内室之中,烛光渐亮,顾畔之轻倚在床边,已穿戴整齐,双眼沉寂幽深,倒是将郭律斜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表妹,你吓我一跳啊。”
“尸体在哪?”
“被太子派人抬走了,在衙府的停尸间呢,你还要去吗?”
“夏辰晔?他来凑什么热闹?进的去吗?”
“天下间还没我进不去的地方,嘿嘿。”郭律斜笑的春风得意,声音不免大了一些,顾畔之一眼瞪过去,他才后知后觉捂嘴,顾畔之起身,腰际伤口扯的有些痛,郭律斜还算细心体贴,上前扶住了她,叹息道:“你都伤成这样,还要去吗?”
“要去,我总得要弄清楚,到底是谁要置我于死地,麻烦你了。”
“说的什么话,你也算我们郭家人,再说这话就生分了。”郭律斜假意训斥,他郭三少向来行事全凭兴趣,顾畔之入了他的眼,又是他已逝姑姑的女儿,他自然要多护着她些。
“好,走吧。”
郭律斜上前一步,一手搂着她的腰便从窗户那一掠而出,他身法极快,其轻功竟有巅峰造极之势,畔之未曾料到他竟如此厉害,果然,那看似放荡不羁的外表下,也隐藏的如此之深,却暴露在她面前,这一份信任已让她动容。
府衙的停尸间守卫并不森严,两人很容易便进去了,顾畔之一进停尸间便朝着尸体走去,尸体摆放完整,并未有人动过的痕迹,郭律斜本以为她只是检查看看而已,却未曾料到她竟拿出准备好的布袋,摊开之后里面装了几把…工具?
刀刃极薄的小刀,镊子以及另外几把形状奇怪的工具,又见她将一白绸丝巾掩住口鼻,双手套上白净的手套,便开始细细检查起来,这架势哪里只是一时兴起来看看而已?她来之前就把这些东西准备好了?
夜色极深,他手持着烛台靠近了些,阴风阵阵,整间停尸间共停放了五六具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臭味,郭律斜后背发凉,忍不住朝着顾畔之靠近了些,顾畔之拿眼瞪他,压低声音冷声道:“拿好烛火,别灭了,你一个大男人还怕什么?”
“谁…谁说我怕了?三爷我胆子大的很!”郭律斜僵着声音辩驳,畔之不置可否的扬眉,也没戳穿他,细细检查起尸体来。
“死者男,年岁约莫三十二到三十五之间,死因,被刀刃刺破脾脏,被砍断右手血流尽而死,指甲泛黑,眼白之处有细微的红点,掌心看来身子死前曾中剧毒。手掌心有常年摩挲剑柄留下的老茧。”
说到这,顾畔之伸手解开了他胸前衣带,郭律斜一惊,忙出言阻止她:“你要干什么?”
“不脱衣服怎么检查尸体?”
“他…他是男人,还…还是个死人!”那神色就好像她这行为有多惊世骇俗似的,畔之这时已将尸体的衣服解,眼色落在了裤头上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扒下来,她怕身边这厮会暴走。
“你现在当我是仵作便是了,不许说话打扰我。”
“…”
“身上旧伤颇多,皆为刀剑所伤,死者为职业杀手,且生前就被人下毒。”
“这是一般杀手被控制的手段,慢性毒药。”郭律斜解释道,畔之这才释然了,眼色落在了他的鞋底,小心的将上面的泥土刮了些下来用白布装着,那衣衫肩头处似沾染了什么东西,也被她用刀划破了一块下来,若非顾及郭律斜在,她想将这尸体剖开,仔仔细细的研究一番,所获得的线索或许会更多。
捏着那小刀手痒了,在郭律斜的眼神逼视下还是没敢下手,将手套接下来扔在一边收拾好带来的工具之后,便用带来的醋清洗了下手擦拭干净,郭律斜眼巴巴的看着她,疑声问:“查出来了?”
第二十九章 嫁妆
“有点线索,不过还不够,走吧。”
“哦,好。”两人将那尸体恢复原状之后便疾走出去,郭律斜知她有伤便小心护着她,将她送回了相府院中之后也没急着离去,而是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她,那神色…啧啧,耐人寻味啊。
“他鞋上的泥为赤红色土质柔软,地方不同,其泥土成色也便不同,在此处下手可查出些许端倪,还有这些花粉,是从他肩头处找到的,花粉呈金黄色,无香,观其色察其形可断其为海棠,从这两点之上,或许能查出来,他之前去了哪里,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顺藤摸瓜查出他曾接触过什么人!”
郭律斜惊诧的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女子,眸眼熠熠生辉摄人心魄,仅凭借这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东西便有此推断?细想起来却又似乎很有道理,他这个表妹,果然不同寻常啊。
“别这么看我,天都快亮了,还不走?”畔之将东西交给了他,便下了逐客令,她疲倦的很,她是伤患好不,都折腾半宿命都快去半条了。
“你欠我一个解释,畔之。”他叫她畔之,而不是表妹,他如此聪明的一人,怎会发现不了端倪?曾经的顾畔之养在深闺之中,向来懦弱受人欺凌,而如今的顾畔之却忽然精通仵作之能,性子也变化极大,如何不让人怀疑?
“你以后会知道的,好走,不送。”慵懒的笑了笑,目送他翻窗走人,眼底笑意渐渐淡去,本欲上床将身子埋进被褥中,奈何腰际伤口扯的疼,低头一看,鲜血渗出伤口似有崩裂。
咬牙暗声咒骂,只得将外衫脱下,再上药重新包扎,衣衫轻解迤逦一地的风情,而这风情落在一人的眼中,却似烽火燎原一般,心头翻滚过些许情绪,难以平静。
她低头,将内衫掀起来,露出那雪胴玉肤,昏黄的灯光下,曲线曼妙婀娜多姿,她手指轻解开绷带,又抹药膏将之覆在伤口上,呲牙浅吟,听来竟有销魂入骨之感,因并未伤到要害之处,不然就她这半夜还蹦达,定会要了她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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