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刚走了几步,“阿嚏”了一声,想是着了凉,连忙将身上湿衣换下,可是因家道中落,并无太多可换衣物,只能将一件干的夏衣穿上,三月山中自是寒冷,加上又是雨后,更是清冷。
书生急于赶路,并不管山风多么冷冽,走了三四里后,忽然脚步一软,晕了过去,原来书生受了雨淋,又没及时换上厚衣保暖,竟然染上寒症。
这时刚才那名妙龄少女出现在他的身边,看他脸色发白,手脚冰凉,衣衫单薄,不禁急急将他抱起,怪异之处就在于虽然少女身材轻盈,但抱着六尺男儿却毫不吃力。
少女带着书生来到山中一块平地,只见她樱红小嘴对着空处吹出一口气,那里顿时现出一处民宅,虽然外表简朴里面却是日常用品一应俱全,而那软榻锦被竟是柔软异常,如同置于云朵之中,温暖柔和。书生虽然神智不清也不禁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少女晶莹剔透如水晶般的星眸温柔的看着书生,从口中吐出一颗如鸡蛋大小的白色珠子,那珠子全身发出莹润的光泽,灵动有神,仿佛是有生命般的放射着柔和的光芒。
少女将珠子放在书生的印堂之上,不停地转着,慢慢地珠子变了,没有了刚才的润泽,好象明珠蒙尘,少女的脸色也变得有点苍白,鼻尖处有了几颗细密的汗珠,清泉般的眼神变得暗淡,可是她还是坚忍着,直到书生的脸色红润光泽,而且隐隐透出菁华之色。
少女见书生已无大碍才苍白着脸将珠子吞回腹中,盘膝而坐,闭着让天地失色的美目,一缕缕白色的清烟从她头顶袅袅直上,空气中幽兰的气息弥漫开来,如此半个时辰,少女的脸色慢慢恢复的常态,睁开双眼时,璀璨明目照亮了小屋。
听着床上书生微微一动,少女平地一个转身,原来衣袂飘飘的霓裳轻衣变成粗布陋衫,但这一切都掩饰不住少女的绝代风华。
书生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竟然置身于锦绣软榻之中,微感奇怪,转眼见到一杏脸桃腮,眉目如画的二八佳人正微笑地看着自己,不禁羞得脸色通红,忙不迭的起身,一揖急道:“小姐恕罪,小生唐突了。”
“公子病体未恙,不必多礼。”少女见书生情急不已的样子不禁好笑的掩唇而笑
书生见少女娇羞可人,灵动有神,不禁愣了一下,又道:“多谢小姐救了小生,只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恐坏了小姐的名声。”
少女幽幽地看了一眼书生道:“小女子世代采茶,父母已然仙游,只我一人居住在此,公子不必太过介怀。”
书生听得少女如此说,不禁道:“即是如此,也当知人言可危。”
少女见书生迂腐地可爱,扑哧一笑道:“荒山野岭的人,除你我二人哪有他人?”
书生喃喃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满脸涨红,少女遂道:“公子且莫太过在意,但等你病好后,你自管离去便是,小女子自幼孤苦,公子不必过于纠结。”
书生见女子花容月貌,心有爱慕之意,又见她凄苦无靠,不禁生出怜惜之情,道:“不知小姐可曾许配人家?”
少女作出羞涩之状道:“父母早故,未曾许配。”
书生大喜道:“如此甚好。”忽觉人家父母早故,哪有这么说话的?自己枉读诗书居然言语有失,遂面红耳赤的解释道:“小生闻小姐未曾婚配,觉得既然我们有了瓜田李下之嫌,小生也未曾婚配,不知小姐是否愿意与小生结为秦晋之好?”说完惴惴地看着少女。
少女娇羞一笑道:“但凭公子作主就是。”
书生道:“在下宗政澈,不知小姐闺名?”
“左芸萱。”
“萱,既然如此,我这就下山请媒人作媒,将你我之事定下。”宗政澈见左芸萱应承下来,心下大喜。
“宗公子不必这般繁琐,你我都是孤苦之人,凑在一起就是夫妻了。”左芸萱阻止道。
“大大不可,想我饱读圣贤之书,怎么可与你无媒苟合?”宗政澈怒道
左芸萱见他坚持三媒六聘,也不再劝说,只是温柔一笑道:“既然公子坚持,那明日我自当让媒人上得山来。现下你先好生养着,我去给公子熬些粥汤来。”
左芸萱说完姗姗离去。
宗政澈看着左芸萱袅袅而去的身影,仿若梦中一般,自幼饱读诗书,但也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趁着九月秋闱之际,背景离乡,一路游山玩水,观世间百态,没想到在这风景独好的狮峰山中淋雨而病,更没想到竟然因祸得福,娶得如萱萱这般仙人般的美娇娘。一切都恍若梦境一般,宗政澈猛然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痛地“啊”一声叫了起来。
左芸萱正好进屋看到宗政澈这般傻头傻脑的样子,抿嘴一笑,这一笑间,真叫日月失色,万物无光。
宗政澈愣愣地看着左芸萱呆道:“萱萱莫不是仙女下凡来?”
左芸萱眼光一闪道:“说不定我是千年狐仙看上你呢?”
宗政澈笑道:“能被狐仙看上,也是上天待我不薄,我也感恩不尽呢。”
左芸萱温柔地看着他,道:“粥已熬好,快起来喝点吧。”
宗政澈看着温良婉约的左芸萱,喝着香气四溢地白粥,只觉人生最幸福不过如此。不禁吟道:“山中岁月不知春,素素玉容落凡尘,吟诗作舞成双对,只羡鸳鸯不羡仙。”
左芸萱见他酸文的样子,乐道:“宗公子,以后你吟诗作赋,我轻歌慢舞,做一对神仙眷侣。”
宗政澈喜道:“如此不是神仙也要嫉妒于我们了么?”
左芸萱笑而不语。
第二日一早,左芸萱掐了一根树枝吹了口气,那树枝幻化为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
左芸萱敛眉冷言全无刚才的半点温柔气息,虽然妖媚如昔,眉眼中却有高贵清华之气:“你应该知道如何说吧?”
妇人躬身一礼道:“是。狐王”
宗政澈醒来自觉神轻气爽更胜往昔,不禁奇怪,想来可能是这山中自有灵气,十分养人也就释然。正想下山去请媒人,没想一妇人推门而入,道:“请问你是宗公子么?”
“正是小生,不知夫人有何事?”宗政澈道
“小妇人是山下媒婆,听闻宗公子意欲娶左家小姐,故上来作媒来了。”
宗政澈大喜,忙道:“夫人请坐,如此有劳夫人了。”遂将左芸萱请来。
妇人装模作样的将两人的八字对了一对,一番作为后,道:“公子与小姐的八字般配,自是天作之合,今日是个良辰吉日,不如成就好事吧。”
“哪能如此仓促,待小生下山买些红烛装饰一下才是。”宗政澈一听不乐意了,自己虽然贫穷,但人生三件大事之一,总不能太过委曲萱萱才是。
“宗公子不必忙碌了,父母在时早就备有红烛,嫁衣,就连公子的衣服都准备妥了呢,我这就去拿来。”左芸萱温柔一笑,制止住宗政澈,顾自转身而出,一会拿着这些物事来了。
“现在正是吉时,趁着小妇人在,不如公子与小姐拜堂成亲吧。”妇人笑道
“如此有劳了。”宗政澈人逢喜事精神爽,高兴地对着妇人作了个揖。
在妇人的主持之下,两人简单了行了礼,成了夫妻。
房内,宗政澈用称杆挑起红盖,深情的唤着:“娘子。”
左芸萱则娇羞道“夫君。”
红帐放下,两人你情我哝直到晚上才云收雨散,鸾帐中左芸萱妖娆万分地看着宗政澈,不想一看之下,心下大惊,宗政澈的印堂居然有暗色,不动声色的将他哄睡后,吐着内丹将他调养一番直到他脸色正常。心下却百思不得其解。
山中岁月匆匆过,两人柔情蜜意,自是过得逍遥寒神仙,除了每次欢好之后宗政澈的脸色变得暗黑外。不过在左芸萱的内丹调理下,第二日宗政澈并无异样之色,所有的一切都很是美好。
八月中,丹桂飘香,山中虽是神仙境,宗政澈却微有愁情,左芸萱看到后问:“相公为何愁眉不展?”
“娘子,为夫是想九月就是秋闱之时,当初为夫一路游玩,目的就是去参加科考,如今虽然你我快活似神仙,但男子汉大丈夫却要靠娘子操劳持家,岂不愧杀我也。所以为夫想我寒窗苦读十余载,如果此去参考,必能金榜题名,到时娘子也能免得受此苦楚。”
左芸萱怜惜地看着宗政澈,不忍说出实情,当年他先祖为开国大将,杀戮极重,冤魂索绕,只是由于他先祖的福泽极其深厚所以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不能靠近,但这些冤魂心有不甘,几世都不愿投胎,一直在阴间徘徊,阴气折损了宗家后代的福气,所以只要这些冤魂不散,宗家后代每况愈下,到宗政澈这代已是一贫如洗,所以虽然宗政澈满腹经纶,文才出众,却是屡试不弟,根本不可能金榜题名。
“相公,你有这种想法,我就是吃慷咽菜也是甘之如饴了,只是我与你日日以对,夕夕相处,已成习惯,如今你一旦出门赶考,少则一月,多则数月,叫我一人岂不度日如年?”左芸萱企图用柔情打消他去赴考的决心。
“娘子,为夫也舍不得离你远去,虽然你贤惠明理,不要求锦衣玉食,可我不能因此不思进取,心安理德地让你跟着受苦,你让为夫于心何忍啊?”见左芸萱如此通情达礼,更是坚定了宗政澈欲金榜提名让左芸萱尽享荣华富贵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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