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太甜了。”
“是啊,太少了不好,太多了更不好,你那么聪明,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敏之了然一笑,二人接着喝酒品菜,再无言语。
从攸宁那里回来时,已过了亥时了,酒喝得略多了些,晕乎乎的,见着人便笑。
是夜轮到墨玉值夜,伺候了敏之躺下,又去楼下端来了一早就炖上的醒酒汤,用暖炉温在一边,防着半夜上头,这才回来躺下。
没过多久,忽然听到敏之要水。
墨玉忙扶起她喝了几口水,又听她说有些头痛,就端了醒酒汤来。
折腾完了,敏之也清醒了,墨玉也过了困劲。
“上来陪我睡吧,咱们聊聊天。”头虽不痛了,人却还是飘飘忽忽的,闭着眼睛像躺在船舱里,挺好玩的。
墨玉见敏之执意,怕再推辞会吵醒外间的云莱,便依言上去睡了,沾着床沿一点点,怕挤着敏之,也怕太逾越了规矩。
敏之二话不说拉她再进来些:“这里没有旁人,哪来的那么多规矩!”说话口气不似平日,带着一丝蛮横。
“你知道吗?墨玉,三嫂说我温厚太过了,我知道,过犹不及嘛,我懂的。”敏之平躺在床上,瞪着头顶帐幔,似乎是觉得眼睛累,晕得很,便仍旧闭上了眼睛说话。
“其实我们并不是为着这个吵架,只是后来她说了,我才知道,原来我讨人厌这么久了。”
“小姐,温厚不是坏事。”墨玉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照实说。
“我知道,可是太过就不好了。比如莲姨,”提起这个名字时敏之用力闭了闭眼睛,“其实我原本可以听你的话不搭理她们那些事,但我还是搭理了,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两年前的那桩事,敏之谁都没有说过,又兼金岳溪也只字不提,金府上下仿佛一夜之间得了关照,再没有这个人了一样,小丫头们自然也奇怪,无奈老爷房里的人口风紧得很,原本跟在姨太太身边的又都一下子遣散了,或是发落去各奶奶房里,或是拿了三倍的工钱去外间另找了差事,想打听也没有地方,兼且管事的几人那阵子日日盯着,凡是有敢私下议论的,依情节予以处罚,轻重各有,从罚俸到关柴房,大家便都不敢提了。
现下墨玉听敏之有重提的意思,又似乎另有隐情,便急急地去捂敏之的嘴:“小姐,说不得呀。”
“无妨,就我们两个,还能有谁听见呢。”
“那阵子,我日日与她出去,觉得大嫂欺人太甚是其一,再者,便是不能失了大小姐的身份,别人不搭理不待见的,我偏得好好待见着,方能显得我识大体、好涵养。墨玉你说,我是不是挺无聊的?”
又不待墨玉回答,敏之只是仍然闭了眼睛说话:“后来才知道,我拿来当做显耀自己名声的工具,却原来一直都是拿我当枪使还不够,还要暗地里害我。”
“莫不是……?!”墨玉一向就有些怀疑敏之那阵子尤其嗜睡是有什么原因,至多也是误食了什么东西,现在听下来,竟然是被人下了药吗?
“不止如此,你知道她还当着我的面做什么事情吗?”
那一日的事情,敏之将它一层层包裹了藏进最深的角落里,即便有念头转过那里,也刻意回避了只当不存在,快两年了,乍一看还当已经忘了,却原来它一直都在那里,即使掀开那包裹的一角都能让自己恶心欲呕。
“他们两人,竟然当着我的面……他们!”
墨玉见敏之身子发抖,原本闭着的眼睛此刻已然圆睁着看着床顶,这副样子可别魇住了才好!便急急的去掐她的人中。
却见她惨然一笑,眼神直直地看着自己:“三嫂没有说错我,成天做出这副小姐的派头,娇滴滴的最没用,自以为一碗水端得平让人挑不出错来,却不知道只是自作聪明。三嫂说她被人看笑话,呵!恐怕让人看笑话的那个是我……”
墨玉自小由老夫人指了来伺候敏之,从来都是谨言慎行不敢有一句话多说有一步路多走,小姐太过了她便提点,好在小姐不曾有多少次太过的时候,闺房里那些玩闹自然是不算的,这么看来,小姐是个好小姐,拿老夫人的话来说:主子不会有错,若是主子错了,那也是因为奴才们搞错。所以姨太太那事,必定是姨太太的错,一个姨太太而已,与嫡小姐相比,也还是个奴才。
墨玉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向着敏之说了,敏之笑得头晕:“墨玉,那些陈年老古董,也就你这样的还记着,果真是个忠仆!”
闲话到此时已是深夜,渐渐的也有了困意,说完了那句话,敏之便不知不觉睡去了。墨玉起身替她掖好被角,复又躺到了脚踏上:小姐说自己是忠仆,即是最高的评价了。
陆府。
“今日那黑衣男子,你们查到是谁了吗?”好好一张俊脸,此刻在烛火的摇映下竟然显得有些阴狠。
“回少主的话,查不到。”项领抱拳单膝跪地,知道这一句话会替自己引来多大的灾祸。
“废物!”衣袖一挥,桌面上的东西顷刻便都到了地上,“都给我滚!”
陆有惴惴立在一侧,少主今日外间回来后脸色便十分不悦,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问项领,但是那个傻大个嘴里从来都跟上了十八道锁一样紧,实在不想白费那个力气。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了少主与自己,虽是夏日时节,却觉得屋子里透着一股子凉气,陆有有心找些话说,便想去开电灯。
“别动!”隶铭低沉的声音传来,不大,却震得陆有一个激灵。
第三十九章
陆有被隶铭那一声“别动”吓得怔在原地,还以为少主一时杀心起要宰了自己,两股战战几欲爬走。却听见隶铭那里传来轻轻一声嗤笑。
“我这副样子,见不得人吧。”虽是问话,却实在回答不了。
陆有只能小心问道:“少主可是在外头受了什么气?若是气不过,您可以打奴才骂奴才,可别跟您自个儿过不去,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罢了,去外头叫项领他们都撤了吧,原本就不是他们的错。”
陆有领命,知道这是消气了,忙去到外间楼下,亲卫队包括项领共二十人正齐刷刷在院子里跪着。
“项兄弟,少主让都撤了。”说着望一望东北边那里移过来的一块阴云,“快要下雨了,少主还是心疼兄弟们的。且少主也说了,这原本就不是你们的错。”
项领带着亲卫向楼上一抱拳,亲卫门便四散退去,只留下项领一人。
人都走了,陆有才敢站到项领身边,口气也轻松了些:“项统领,少爷今儿这是怎么了?”
日间陆有被差了去办事,并没有跟着隶铭去育婴堂,因此什么都不知道。
项领却没有开口说话,只叹了一口气,往楼上看了看,就背着手走了。留给陆有一个瞧着略有些沧桑的背影,和右手的一个手刀。
陆有眉毛挑一挑,心里暗骂:死项领,装得那么冷淡,还不是八卦!
“四”啊,金家大小姐金敏之,不就是排行第四么。果然还是因为她,少爷这回可跑不了了。
陆有回到楼上隶铭书房时,方才点的蜡烛已经燃尽,屋子里漆黑一片,外头虽阴云沉沉,倒是还比里头要亮一些,靠窗那张书案边,隶铭坐在那里,手中似乎握了什么东西。
“少爷,若是您不喜欢电灯,我给您换支蜡烛?”陆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谁知道少爷会不会又忽然发飙。
“不用了。”接着就是漫长的沉默。
自两年前离了这上海前去京城,少爷便时不时的就这么来一下。从前就有些喜怒不定,经了这两年,不光没有改善,瞧着倒是愈发严重了。陆有也不敢就离开,又不敢靠得太近,只好站在书案前头窗户的阴影里,既然少爷发呆,那自己也便发呆吧。
隶铭手上拿着的那个,正是送走了那位隐雯姑娘后从她的贴身侍婢那里搜出来的那个护甲。那日那小丫鬟的可怜相,到现在还历历在眼前,若非她贪财不曾变卖给自己留了条命……想着不免打个寒噤。
“陆有,酒!”
赶紧从神游中醒来,打了个千儿答声“是”,便赶紧地转了出去。
酒来了,隶铭一声不吭地就是喝,恍惚看着,倒是好像两年前那次又重演了。不过万幸,这次只喝了两缸子,就找陆有说话。
“陆有?陆有!”声音里满满的不耐烦。
但是陆有很放心,肯说话就好。他还记得初到京城第三个月,少爷将自己闷在屋子里头那么久以后去了一次无双楼,京城八大名青楼之一,随意挑了个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折磨的人家,那位小娘子不出三日便上吊了。现在愿意说话,还有情绪,很好,好得很。
“少爷,您吩咐。”陆有少有的严肃说话,听着竟然很好笑。
果然隶铭就笑了:“去,点支蜡烛来。”
在黑暗里待得久了,连洋火那一小簇光都有些晃眼。陆有护着烛台到书案前时,隶铭果然拿手挡住了眼睛:“远些。”
陆有只能站得离隶铭远远的,自己擒了烛台替他照着,又不晃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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