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半夜了,二人听着里间似乎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想是已经睡着了,这才放下心。
“墨玉姐姐,你别伤心,只怕小姐是在外头受了气。”云莱用杯子闷着头,轻声宽慰墨玉。
“我没有生气,只是小姐什么都不肯讲,我有些担心。”
“别担心了,兴许睡一觉起来就会好了呢。”
“哎,但愿。”
天蒙蒙亮时,墨玉忽然听到什么声音,一下惊醒。
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此时云莱也醒了,就问她:“是不是小姐在叫人?”
云莱耳朵尖,留神了一下就说是,二人不敢直接就拉开帐幔,只轻手轻脚过去了,挨在帐边:“小姐,有什么吩咐?”
隔了许久没见回应,墨玉大着胆子上去挑开了帐幔,一床米白云被里头敏之那张泛着嫣红的脸赫然映入眼帘。
墨玉心中一紧,忙探过手去她额头上试了试,这一试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怎的这么烫!”
云莱着急,忙着要去请大夫,转身时却觉着被拉住了裙摆。
一看,却是敏之。见她干涸的嘴唇开合着,墨玉便探过头去听。想是病中无力,那手虽握着自己裙摆,却在挣扎几下之后顺着裙摆滑了下去。
“小姐放心,一定照着您吩咐的。”
墨玉小心替敏之盖好被子,又将冷水里浸过的毛巾敷在她额头上,这才将云莱拉到外间。
“小姐说叫不要声张,你现在去陆夫人那里,让那边随便找个借口派车来接,咱们去那边待几天,我去老爷那边回话。”
云莱惊得目瞪口呆:“墨玉姐姐,小姐这还病着呢,这寒冬腊月的这么折腾,不是存心要自己难受嘛!”
墨玉小心朝里头看一眼,确定了敏之已睡熟了,这才小声道:“谁说不是呢!可小姐就这么吩咐了,我们还是照办吧。”
陆夫人得着云莱报信时并没有太过惊讶,料想敏之知道了真想恐怕也没地方去,自己这里倒是她唯一能落脚的地方了,只是听云莱还叫“找大夫”,怎的还把自己折腾病了?直到敏之自己从马车上挪下来时,除了双颊通红显见的是发着烧之外,进退之间还有方寸,陆夫人便也没多担心。
一向住着的那个小院里头,陆夫人已着人打点好一切,上回来过的那个山羊胡子老大夫,也在那里候了许久了。
敏之见礼时抬头看了一眼那老大夫,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话。
把了许久的脉,老大夫示意扶小姐先去休息,请陆夫人借一步说话。
“我这女儿这是怎么了?”陆夫人看敏之神色虽如常,但看人的眼神里忽然多了一点戒备,不会错的。
“小姐这是,小姐这是受了风寒,这倒是好治,只是……老朽看小姐面目红赤、红潮不退,是肝气郁结、气火上逆之象,又兼先时所诊,乃是,乃是误服了嗜睡织物,若此肝火不好好疏导,只怕将来落下病根。老朽会开一副丹栀逍遥散给小姐,一日三次,文火煎服,只是药只可治其标,不可治其本,还请夫人多加安抚,心病还是要心药医的。”
陆夫人所能想到的不过是敏之瞧见了二人相会,怎么能猜得到二人在敏之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一出“活春宫”还被敏之全程听见了呢?听见了这样乌七八糟的东西还不能够对人说,是个人都得肝气郁结。
第二十四章
敏之已在陆府住了七八日,常言道病去如抽丝,这几日敏之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少有的清醒时刻,也是放空了眼神发呆,乍一看,跟傻了一样。
陆夫人想着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连自家老爷也惊动了。那日陆帮主临睡前跟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问她:“听说敏之在咱们这儿住了好些日子了,怎么了?是心情不好?都没看见她。”
前几次来府里,敏之都是礼仪周到的那一个,这次反常到这种地步,连这些事上最不在意的陆丙坤都发现了,再这样下去可是不行,可这也不是着急就有用的,她自己不愿意说话,难道还能把嘴撬开?
这时候才有些后悔,前阵子逼着隶铭将敏之身边那些暗卫都给撤了,若是没有撤,哪还用得着自己在这里这么前思后想?
那边陆夫人为着敏之的事情担心,这边隶铭也是忙得马不停蹄。
子良虽好色,于生意场上却是一把好手,眼光毒辣狠准,干哪一行哪一行就稳赚。隶铭作为他的合伙人,自然也是赚得盆满钵满。只是子良嗜好亲临现场,时不时还要硬拉了隶铭作陪。
这日一早,子良就乘了马车来邀隶铭去一个新场子。
一圈视察下来,子良问隶铭有何感想。
“不错吧。”隶铭皱眉。
“单看你的表情,或是单听你的评价,都很好理解,只是这评价加上这表情,算个什么意思呢?”子良摩挲着下巴,显然是一早刚刮过的,光滑的泛着青色。
“地段环境布置都不错,只是拿来做台基是不是太浪费了。”
“陆兄有所不知了吧,现如今这人呐,即便是偷情也要偷得别有情调,再加上这里头我招来的一水儿的东瀛女人,啧啧,对了陆兄,你尝过东瀛女人的滋味吗?”眼见子良拿神色揶揄自己,隶铭轻笑一声,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当下也不说话,只是看了他笑,等着他自投罗网将那妙处一一道出。
段子良较隶铭小两岁,弱冠那年被歹人绑去了当做肉票,只等一收到赎金就将这位公子哥儿就地宰了。隶铭不小心撞上,权作行善救下了他,自那以后子良就以隶铭为兄长,凡做生意必带上隶铭那一份不说,对他无话不说。段家虽是外来,但胜在来得早,几十年积下的人脉资产,对隶铭来说如虎添翼何乐不为呢?类似先时隐雯那样的事,也不过是笼络他段子良的一个手段。
“再则,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是听得到消息,”子良含着深意地看一眼隶铭,“于我们来说是再好不过。”
隶铭唇角勾出一抹笑。
“对了,我这儿有个消息,倒不是什么紧要的事,不过与你那小义妹有些关系,想不想听?”
子良眼里那似笑非笑的意味,另隶铭看得很是不爽:敏之能有什么好让他这副表情的?!
“说来听听,看看我会不会感兴趣。”隶铭面无表情道。
“大约十日前吧,金家姨太太带着你那小义妹过来,原本我还以为是过来泡温泉的,这也没什么,后来吧,管事的跟我说,隔壁房间的一个男的进了她们那个小间,那两间是一块儿定的,我到是忽略了,现如今真是世风日下……”
后面子良说的,隶铭完全没有听进去,只听到那男子进了敏之的房间,手背上就骤然青筋暴起:难不成那贱妇竟能恶毒到这个地步?引了外人来祸害敏之!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子良拉住隶铭的胳膊,“早知道你对那小娘子的事情那么上心,当时我就该好好教训教训那个王八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隶铭脸色愈发难看,若是真被那畜生得逞了,翻遍上海滩也要将他找出来扔进黄浦江喂鱼。
“都说了稍安勿躁了,看你这样子,你以为你那小娘子是被怎么了?”
隶铭一巴掌拍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爪子:“别一口一个小娘子的,人家有名字。”说罢白他一眼,“快说!”
“后来据认得的说,那隔壁的男子是金家长男,叫做存斋的,如此看来,这金存斋恐怕是与自己的庶母有染。”
“什么恐怕,简直是一定。”隶铭心中放松,幸好是存斋,若是旁人,不管有没有对敏之无礼,定然要将他碎尸万段,丢进黄浦江喂鱼。
对,丢进黄浦江喂鱼。隶铭心中又肯定一遍。
“照你这么说来,那么敏之当时也在屋内了?”
“只怕还真是这样。”
隶铭忽然明白,敏之既然已察觉了是谁在她的饮食里下药,那么这一次定然躲过去了,若是没躲过,恐怕也不会这接连几日的高热还肝气郁结。这一次来得这么突然,定是存斋与那位姨娘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出了令她无法言说的龌龊勾当。
敏之不过豆蔻年华,这种事情上自然不好声张。既已明白了症结所在,对症下药便是,药方虽难,总好过无头苍蝇乱碰,好似自己母亲那般。
知道了敏之是为着什么事情生气郁闷,隶铭心情也好了许多,从子良那里出来时便显得神色尤其和悦,面目尤其俊朗。
“怎么,是知道了病症急着回去开方?”子良瞧着隶铭那副样子,暗暗好笑。这位仁兄从来都是一副冷漠神君的形容,当然只是长相,内里那些说出来,连自己都要咋舌。这么一位冷漠神君,竟然有未及芊的小丫头能令他动容至此,想想也是好玩。
“知道了病症也没办法啊,难道要直接去跟她说‘你现在做出这副像是被人轻薄了的样子又是干什么,你又不曾真的被人轻薄’?恐怕我一旦这么说出口,这辈子都不能再在她跟前说话了。”
子良被他这一番冒着傻气的话说得几乎痴呆,抖抖霍霍伸出手要去探他的额头:“这个样子,莫不是烧坏了吧?”眼见隶铭一脸正经,子良干笑两声缩回了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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