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京城转了一圈后。花轿终于停了,沈幼瑷早就被花轿转的有些头晕,等见到一直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的时候,沈幼瑷没有任何犹豫就把手放了上去。
那只手立刻回握住她,沈幼瑷还能感觉到他手心里又薄茧,粗糙的触感顺着她的手背传到她的四肢,沈幼瑷脸有些发烫。说不清楚是热的还是别的原因。
“小心台阶。”那人的声音有些低沉。却让人觉得格外的安心。
沈幼瑷跟着他的脚步从台阶上跨过,两人步履同步,十分默契。
然后她们又像到了一个打听。沈幼瑷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唱着喏,“吉时到,一拜天地。”
沈幼瑷转过身子跟着那人跪下。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礼成。”这时候沈幼瑷感觉到身边又换了一个人。
“等我。”李暄眼底盛满了笑意。低下头在他的新娘耳边说了两个字。
沈幼瑷被人领着穿过了长廊,拐了几道门。终于被送进了一个屋子。
“姑娘,热不热。”紫墨走了那么一大段路,浑身就像是冒着火一样,看着姑娘穿的这身礼服正襟端坐的模样。轻声询问。
沈幼瑷微微颌首,心里感叹,不只热。更是口渴的要紧,七月份的日头大。在外面的时候正是正午,要不是她素来身体好还不知受不受的了。
“来姑娘你喝口水,”紫墨道,“刚才我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有一个小丫头提了个食盒过来,说是小王爷给姑娘预备下的,我瞧着是一碗冰糖雪梨汤,姑娘你先喝一口消消暑。”
紫墨把白玉碗递过去,沈幼瑷喝了几口,这时候,只听到外面传来嘻笑声,紫墨蹙眉,一旁的穿玉色衣裳的丫头是个伶俐的,立刻笑道,“想必是姑娘跟世子妃她们来了。”
她话刚落音,只闻到一阵脂粉香,再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传过来,“我听说沈五姑娘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这京城里谁都比不上,来我们过来瞧瞧,小王爷的媳妇是什么样子。”
隔着红盖头,沈幼瑷自然是瞧不出她的模样,但依然能感觉到话里的恶意。
“哟,新娘子还没掀盖头呢,我们是没有眼福了,想当初小王爷那番样子,倒真没想到他还能有改好的一天,娶了这么个娇媳妇。。”
“是啊,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不知道新娘子使了什么巧计,才让小王爷拜倒在石榴裙下,从此洗心革面。”这个声音十分酥软,但语气十分恶毒。
绿萼气的脸都红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那是一个不过二十芳华的美人,长眉,凤眼,颇有几分弱柳扶风之态。
“我同小王爷是圣上赐婚,明媒正娶,他重视是应当的,难道这位侧夫人有意见。”冰冷如玉石敲击的声音响起。
那美人脸上有些羞恼,她最忌讳的就是她的这个侧字没想到被人当众提了出来。
沈幼瑷初听声音就已经猜了出来,这两位一唱一和的一个是升王世子妃,一个是宣王的世子侧妃,这位世子侧妃也是出生郭家,安顺侯府倒了之后,她在后院失宠,但她运气好生了一子一女,宣王府没有把她怎么样,而她更是捞捞的攀护上郭侧妃。
今日这事沈幼瑷十分有把握是郭侧妃让她过来找茬的,至于那位升王世子妃为什么这么针对她沈幼瑷倒有些不明白了。
“你,哼,”她眼含嫉妒,大红色的嫁衣似乎刺红了她的眼睛,“你莫得意,我倒要看看这男人的宠爱能让你嚣张到几时,何况小王爷那种男人。”
她嗤笑一声,见沈幼瑷没说话自觉站了上风,转身就走。
但她一转身却撞上一双乌黑凌厉的眼眸,李暄的眼神锋利如冰刃,他一进来,屋子里的温度立马下降了几分。
另外几位跟着她一起来的夫人见情况不好,立刻退开她身边几步。
“听说,你对我的夫人不善,谁给你的胆子。”李暄目光里闪过一抹杀意,这些人真的活的不耐烦了。
“我,我,”她结结巴巴的打了个哆嗦,“小王爷,我错了,还请你恕罪。”那种让人窒息的感觉是从李暄的身上发出来的,她不敢多想,下意识的求饶。
“呵。”李暄讽刺,又把目光落在李浣脸上,“这些人是你找进来的。”
“大哥,我们只是担心新娘子坐着无聊,这才进来陪她说说话,你是不是误会什么呢。”李浣试图温和的劝道。
李暄盯着她不说话,李浣强迫自己正视他,一双眼睛闪过一丝脆弱,似乎李暄的误解让她很难过。
“拉出去,掌嘴。”李暄冷笑一声,阴沉的吩咐。
“是。”立刻有两个婆子进来堵住李浣的嘴。
“大哥,你怎么这样对我,我是你亲妹妹啊。”李浣害怕,以前李暄对她不错,这些日子冷淡下来,但今天怎么会这么不留情面。“你们,”李浣挣扎,“我是定北王的女儿,岂是你们这些下贱之人可以欺负的,小心父王知道了砍你们脑袋。”
“长兄教训妹妹,浣儿是不服气么,父王那里自有我去交代,现在拉出去掌嘴。”
☆、第二百六十一章
面前的新娘子,白皙的两腮飞着两朵红云,一双秋瞳清晰的不容一丝杂质,李暄抓了抓头发,英俊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羞赫。
“她们冒犯你了,人是李浣带过来的,她应该得到教训。”李暄嘴巴抿了起来,把解释的话说的严肃而又郑重。
“我,”沈幼瑷张了一下嘴,她没想到李暄出手这么快,可想明天她去请安的时候又有一番战斗了,可是既然她已经嫁了过来,她们的利益就是一体的了,“她如何会进来的。”沈幼瑷闪了一下眸子问道,看的出李暄跟李浣的关系不好,怎么李浣出入他这个院子这么自如。
“....”李暄沉默了一会,大喜之日出了这种差错,他真的想杀人。
“你知道,我今天才嫁进来,这院子里有许多人我不认识。”沈幼瑷见李暄脸上又变的阴沉,以为他不喜欢她这么问。
“我那日就已经说过了,这院子以后你愿意插手,就当个乐趣。”李暄过来极自然的坐在她的身侧,偏过头,打量她,“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这院子里的事你都可以做主,以后王府的事也是你说了算,”说到这里他又加了一句,“等明儿早上在让她们过来给你请安。”
沈幼瑷微微颌首,余光瞧见李暄专注的眼神,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发慌。
“你带着这个真好看。”李暄目光不由有些发痴,伸手去碰那凤冠上的流苏,“这身嫁衣也极适合你,我的眼光果然没有错的。”他的语气里有一些自得还有一种天真。
沈幼瑷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很多变,比如他可以一下子很沉稳狠辣。一下子又带了一种天真孩子气,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混合在同一个人身上也不让人觉得突兀。
说起来两个单独正经说话还是第一次,沈幼瑷觉得李暄跟以往接触的那些表哥们都不一样,他好像极了解她需要的是什么,他不会沈幼瑷讲究的那些规矩,举止有时候会有些随心所欲,但沈幼瑷却能发现他的眼睛里的诚恳。就是这种感觉让沈幼瑷觉得这个人永远会站在她身边。
“这是外祖母送给我的。”沈幼瑷道。一边站起来把凤冠取下来。
李暄过来帮她。笑道,“这么重,也亏阿瑷带了这么久。这东西好,以后可以留给咱们女儿出嫁的时候带。”
沈幼瑷听出了一点调笑的意味,回头瞥了一眼。
李暄浑身酥软了,朝她伸出一只手。沈幼瑷犹豫了一下,又盯着他认真的看了一眼。
李暄有些好笑。“我们以后就是最亲密的人,相信我。”
沈幼瑷抬眸却道,“我有时候觉得你这个人很奇怪,好像知道很多事情。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全宁侯府,那时候你瞧我的眼神就十分熟悉,你以前见过我吗。”
李暄笑道。“自然是见过的,只是阿瑷不记得了。”他说的无比自然。沈幼瑷也挑不出差错。
她忍不住在心里回想,是不是真的在哪个见过李暄,若是隐隐见了一两面倒是有可能,就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太奇怪了。
“三年前在宫里,也是除夕,你跟在姨母身边,那时候我名声还差着呢,你自然没有注意到。”李暄说给她听。
沈幼瑷耳朵有些发红,似是记得那宴会李暄也在,只是正如李暄所说,那时候又怎么可能注意这一个声名狼藉的人。
她有些羞愧的撇过眼睛,不敢与李暄对视,她觉得不该因为名声去判断一个人,比如徐氏贤良淑德的名声在京城里传扬,可是却是一副狠毒心肠,对李暄她那时确实因他的声名所不喜。
“说起来,我那时天真愚蠢,那些传言虽是有心人散播去的,但我脾气暴虐又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李暄拉着她的手坐在床沿边上,一双眼睛在看着她时闪动这莫名的光彩,“被人移了心性,好在老天给了我一个打击,让我能认清楚现实,所幸,这辈子我没有辜负。”
沈幼瑷倒是没有想到李暄会在她面前承认以前事情,按说,以前的事情不应该是他的污点吗,怎么还当着她的面提起。
“都说浪子回头,京城的第一纨绔回头,有许多人喜闻乐见呢。”沈幼瑷嘴角上扬,打趣道,“若一个女儿家名声坏了,可是再难修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