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再下一秒,突然有一个公公进来,在李瑜耳边说了一句话,一瞬间,李瑜眼中的喜悦消失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阴沉。
他的手指用力,那只薄如蝉翼的白玉杯子,就成了碎片。
周围的众人瞧出了气氛不对,都停住了说话声,刚才热闹消失的无影无踪。
前排的那些幕僚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何事,而离李瑜最近的那个美人感受到身边的低气压。更加战战兢兢的不敢多话。
最后一个年约四十上下的文士上前问道,“殿下,可是出什么事了。”
李瑜并未说话,而是冷冷的喝道,“下去。”
那文士姓周,为人有些急智,往常在四皇子面前也说的上话。此刻听四皇子冷冰冰的呵斥。心里有些打鼓。
“殿下。”他又轻唤了一声。
“滚。”李瑜无情的抬起眸子,扫过身边的姬妾。
原来不是叫他们,他终于放下心来。等那些美人一走,他道,“殿下为何心里烦闷,不如说出来。”
“你们。”李瑜微微冷笑,嘲讽道。“那你们就出个主意,孤的父皇醒了,你们说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瑜斜长的眼角,透着阴沉沉的光。看的让人胆战心惊。
“这,这。”众人都大吃一惊,不知该如何开口。圣上不是病重吗,现在醒过来。对四皇子可不算好事,但他们如果照实说,但那一位到底是四皇子的亲生父亲。
“呵呵。”李瑜见他们结结巴巴,也不觉的意外,这些人说的好听些是他的幕僚,但手中没有权势,只是依靠着他,偶尔出那么一两个有用的主意也就够了,但跟他利益相关的那些人就不同了,李瑜眼神一闪,也没有心情再跟他们吃酒了。
“好了,孤还有事,就先走了,诸位请便。”众人都瞧出了李瑜眼中的轻视,一时再想到刚才四皇子的问话一时脸上都有些难堪,他们没有一个不是自诩智谋过人,但形势多变,四皇子也不让他们了解他的底牌,说到底还是不信赖他们。
“殿下留步。”王誊先一步叫住了李瑜。
李瑜的脚步刚跨过门槛,突然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道,“难道你有主意。”
“小人知道殿下的雄心壮志,只愿助殿下的一臂之力。”
李瑜现在不耐烦听这些话,他等不了,再多等一天就是煎熬,这些人嘴上说的好听,也无非是叫他在忍下去,但李瑜还记得王誊先前还给他出过主意,也微微笑道,“哦,你拿什么来助孤的一臂之力。”
王誊看见了李瑜眼中熊熊的野心,还有孤注一掷的疯狂,立刻心里有数,一字一句的说道,“圣上醒过来,自然是为立太子。”
李瑜闻言,眼中戾气更甚,为立太子,立的是谁,父皇真是让他失望啊,他的目光扫视过王誊,左手轻轻一挥,那些人即便心里再不甘,这个时候都没有留在房里,都忙不迭的退了出去,李瑜直视他,眼睛里也恢复了幽深。
“那你说他想立谁为太子。”
“三皇子已经归来。”王誊张嘴,用尽力气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就如他从前认为的圣上从来都不会把太子之位传给四皇子。
“你不错。”李瑜的眸子灰灰沉沉像看不到底的深渊,埋着雾霾霾的死气。
“小人只是猜想,但相信四皇子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了。”王誊手心湿了一片,“四皇子刚才出去是不是要见安顺侯跟安国公,殿下从京中的统领到皇宫中的侍卫长都换上了自己的人,殿下...。”
这些人李瑜以前也安插过,不过最近一个月才露出些明显的痕迹,大多数人都以为太子之位已经非他莫属,李瑜做的只是在抬举他的母族,但只有一些聪明人知道李瑜的狼子野心,比如这一位芨芨于权势的王誊。
“你对我的心思倒是一清二楚,你说你现在知道孤的计划,孤还会不会留你到明天。”李瑜的脸上露出一股杀意,还没有人如此露骨把他的心思说出来,这个人是不能留了。
王誊声音颤抖了一下,突然有些后悔把四皇子的心思指出来,四皇子可不需要要这么一个属下啊,但此刻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殿下此举乃是下下之策,就算殿下如愿以偿登基,以后也会留下污名。”
“呵,你知道什么,”李瑜轻笑,“他不给孤,孤就自己去拿,以后污名,到时候天下都在孤的手心里,难道孤还会怕这一点污名吗。”
“殿下,”王誊还要再劝,“圣上醒来,正是你名正言顺的好机会,你为什么要走这一条路。”
“名正言顺,”李瑜看着这一个蠢货,“你倒有几分聪明,你真以为现在只凭孤对他的孝顺,他就能立孤为太子,太天真了。”
“可是如果百官奏请圣上立殿下为太子呢。”王誊着急的说道,“殿下仁德爱民,有百姓请愿呢。”
这正是他的主意,用百官压迫圣上立下太子。
李瑜又笑了一下,目光飘向了东南方,那是皇宫的方向,悠悠的说道,“你可太不了解,孤这位父皇了,百官万民,到时候他一个称病想不见就不见,父皇啊,他做这些事最拿手了,孤可不如他。”
王誊从李瑜的话里听出了一丝阴凉之意,烦闷的暑天,他却冒出了一头冷汗,此刻他越发后悔为什么要说出这番话。
“你很聪明,可是也太多舌了。”李瑜突然回过头,王誊对上那对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心里一慌,立刻伏在地上,磕头道,“求殿下饶命,小人知罪。”
他磕的极用力,不过片刻额头染上了一丝鲜红的血迹,不过李瑜却在也没有看他一眼。
☆、第二百四十六章 打压
翌日,果然百官都听闻圣上转醒了,而李瑜又如以往一样,从容的上朝。
但朝廷中的局势是越发紧张了,大家都不敢多说一句,而今日偏又有一位御史站出来,参了几位武官,李瑜仔细听着道,“父皇才刚醒来,也别为这件事费神,都收押交由大理寺查办。”
他轻轻松松的又把几个人关进了大牢,魏国公谢霖的脸色不好,这几个人或多或少的跟他有牵连,李瑜的野心昭然在目。
李瑜交代侍卫把人拖下去,又把目光落到谢霖身上道,“魏国公似乎对本殿下的决定有意见。”
“殿下也未免太过轻率了,只凭一面之词,就让人下了大狱,这等重要的事情也该圣上做主。”谢霖粗声粗气的说。
“圣上现在如何上朝,出了差错你担待的起吗。”安顺侯瞪眼。
“殿下,臣也觉得此事不妥。”严御史也上前说道,他以古板闻名,昨日沈齐安他是有人证物证,而这几个人也没有十足的证据。
“来人带走。”李瑜的眼睛一咪,严御史的态度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些人又有多少不肯听他的,不过没关系,李瑜抬眸扫过众人,整个人突然有一种天子的威仪,“你们还有谁为他们求情的,都一并站出来,给孤瞧瞧。”
“微臣不敢。”
百官都跪在地上,严御史心中一颤,也跟着跪了下来,谢霖络腮胡子的脸上浮出了一丝冷笑,圣上醒了,就要迫不及待的大权在握。不过他也是能屈能伸的汉子,这种情势就暂且向他们低头。
........
“来,圣上,小心烫。”祥公公端了一碗药,把银勺子放在圣上的嘴边。
圣上皱了一下鼻子,道,“丽妃呢。”
“娘娘在漱玉宫。奴才这就派人去请。”
“不必了。”圣上制止他,“她来了,也不见得有什么用。就让她待在漱玉宫吧。”
“是。”
圣上到底还对丽妃娘娘有几分真心,祥公公暗道,现在宫中最不太平的就是圣上身边,往常圣上病重总要召丽妃来伺候。可是这一个月,圣上身上却从不留人。
“听说娘娘这几日总是召见小郡主呢。小郡主也出落的玉雪可爱,圣上改天要不要见见。”
想到那个小孙女,圣上的脸色柔和下来,道。“她是那个心善的,那个孩子也可怜,明日把朕私库里那对玉佩给小郡主和玖儿家的那个孩子送去。”
圣上只有这两个嫡孙儿。往常李玖不得圣宠的时候,不会有人想起他的儿子。可是现在不同,圣上对这一对孙子孙女十分宠爱。
“奴才知道。”祥公公道,“圣上前儿晕倒,把奴才吓了一跳,要不是有沈尚书在,奴才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暄离京时就给沈齐安交代了在京城的布置,沈齐安才能跟祥公公搭上线,飞快的安排好这一切。
“到底是年纪大了,”圣上叹息一声,他那日晕倒是真的病了,只是他一直称病,大家才会认为他时日无多。
“对了,沈齐安现在还在大牢里吗。”圣上枯黄的脸上的皱纹轻轻的动了动。
祥公公不敢瞒着圣上,“沈尚书还没放出来,四皇子又关了几个人进去。”
“哦,他倒是厉害。”圣上面上淡淡的,祥公公一时拿不准主意便说道,“这些事等圣上身体好些,在处置也是一样的。”
外面是耀眼夺目的阳光,但在圣上的寝宫周围都蒙上了一层细沙,内殿中还隔了一道竹帘子,角落里摆上了几盆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