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宗咆哮:“她又不是傻子!她怎么就不知道谁亲谁近?她就是故意的!成心的!她就是借着这个由头!她是不是想了一辈子就盼着这么一天,能亲手打在朕的脸上?朕活了三十年,可有一天一时对不起她?难道必要太后立了她当皇太女才算是宠爱她么?”
明宗就这样骂了整整半个时辰才跑去羽卫校场跑马去了。
不知死活!
孙德福在心里替寿宁注脚。
入夜,裘太后在长庆殿砸东西。
“孽障!孽障啊!”裘太后一边砸东西一边痛哭。
余姑姑在旁边也一边流泪一边劝:“太后您小心自己的身子。邹充仪说得好,您才是整个裘家,有您才有裘家!您不为自己,也为裘家上下几百口!”
裘太后坐在胡床上捶着案几哭:“我活了大半辈子,都不是为了裘家和这几个冤家?可现在又怎么样?一个一个都不想想我!他们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无情无义、自私自利,一个个的没先帝的智慧和胸襟,还偏想要做先帝做过的事情!一个宝王是这样,一个钏娘是这样,现在倒好,我自己肚子里爬出来,我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女儿,也变成了这样!我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能摊上这么不晓事的小冤家!”
余姑姑听着听着,忍不住也哭出声来:“您是亲娘,我何尝不是从小把他们兄妹一手一个抱在怀里抱大?怎么就成了公主嘴里的余氏?怎么就成了不过是个奴婢而已?太后,我太也不服,难道当年那样疼她,也疼错了不成?婢子的心,真的是碎得都捡不起来了!”
裘太后和余姑姑抱头痛哭。
翌日,兴庆宫传出消息,裘太后和余姑姑双双病倒。
而寿宁公主想要进宫探望时,却被明宗直接下旨拦在了宫外。
寿宁公主大雪天里,在宫外哭成了个泪人,直接晕倒,据说回去房府就发起了高烧,也开始缠绵病榻。福宁公主飞马去了房府探病,不过一时三刻,出了房府就直奔掖庭,结果被沈迈在掖庭门口领人宣旨,令其回公主府禁足百日。
……
明宗在御书房坐得僵硬,脸板起来,牙齿咬得格格响。
孙德福想劝又不敢劝,只得沉默陪侍。
“阿娘和姑姑都被她气病了,她还要作态!还要邀名!真是狼心狗肺!”明宗压低了声音吼,似乎担心自己控制不住音量,怕一放开嗓门就能嚷得天下皆知。
孙德福看着明宗,不接话怕明宗迁怒,接话却不知道接什么好;正在两难之际,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孙德福急忙闪身出去,见是惶急的郭奴,低声喝道:“作死呢!不知道皇上心情不好?什么事儿非得现在来报?”
大冷天的,郭奴却满头是汗,眼睛里除了急切还有恐惧:“师父,不好了,刚才皇后遣人来说,今晨方婕妤雪地失足,伤到了龙胎,疼了半日了,难产……御医说,怕是要一尸……两命……”
孙德福吓得面无人色,失声道:“什么?!”
明宗的声音从御书房传出来:“德福,出了什么事?”
孙德福连忙进去,急急道:“圣人,坏了,方婕妤滑倒,难产,您快去看看吧!”
明宗腾地立起,怒喝:“怎么不早报?外头是谁,滚进来!”
郭奴在门外边哭着磕头边道:“我听见信儿急忙去看,结果让皇后发现了,她非说您心情不好,不让吵着您,结果我被扣在长安殿里出不来;如今御医说不好了,皇后娘娘方让小的飞马来报!”
明宗边往外走边对孙德福道:“郭奴办事不力,杖二十,扔去幽隐让邹充仪调教。把那个谁换过来!”
孙德福连连点头,冲着旁边的人使个眼色,自己匆忙跟着明宗便走。
两旁的人赶忙过来,先给郭奴拱手:“郭公公恕罪!”
郭奴抹了把眼泪,自己叹口气,先道:“圣人子嗣艰难,我还不明白这个?没事儿,来吧!反正去幽隐歇着也不是坏事儿!”自己转身,倒似带着两个内侍去公干一般,任谁看也想不到是受刑。
☆、100.第100章 两命
这边明宗急匆匆赶到长安殿,未进殿就听见哭声。
仔细一听,却是戴皇后在哭:“都怪本宫,都怪本宫!以为都这个月份了,就算艰难些,至少也能把孩子生下来!谁知道会这样?皇上多盼着有个孩子……都怪本宫!都怪本宫!”
明宗心往下沉,脚底下就一滑,孙德福一边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他,却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圣人,忍着些!咱们不是早就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么?您别太伤心!”
明宗看他一眼,停下脚步,定定神,点点头,低声叹道:“朕多希望咱们都想错了啊……”
此时,却听见赵贵妃的声音哽咽着响起:“皇后娘娘已经够当机立断了,不是听了消息就嘱咐御医保龙裔么?方婕妤自知万没有生机,也早已拼了命,只是这孩子没福,才没能投生到皇家来,不然,说不准会被认在本宫膝下呢……”
明宗听着这样诛心的话,怒火腾腾地往上撞,扶着孙德福的手不禁缓缓用力:“德福,你听见了么?这就是朕的贵妃!”
戴皇后的声音一顿,哭声立止,显然换了正色:“赵贵妃此言何意?本宫乃当朝皇后、圣人妻子,圣人有嗣,本宫是嫡母,乃是第一个受益之人。你在此阖宫伤心之时,不仅不想着如何安慰圣人太后,如何安抚众位妹妹,怎么反而说出这等挑拨是非之言?何况,方婕妤乃是奉命去见你,才大清早起急急忙忙起身出门,才被台阶的雪水滑倒,乃至动了胎气,一尸两命。听你所言,怎么反而是本宫存心想让方婕妤绝望,孩子才没能生出来呢?你是圣人身边第一个服侍的,自从你伤了身,圣人就再没能有子。本宫没有以莫须有的罪名问你几句,已经是本宫良善宽和,你倒来招惹我?!现在太后病着,圣人气着,这个宫里,你再要架桥拨火,我定不容你!”顿一顿,又森严了声音道:“你们都听着,本宫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但凡尊礼懂事,本宫一概优容;可若是生了不敬不轨的心思,本宫可不像邹氏那样干打雷不下雨,太后圣人在上,祖制宫规在前,本宫定然一丝不让!”
明宗负手站在院中听着,伤心之情早就淡了七分,反而有了心思跟孙德福说笑:“听见了?这才是朕的戴皇后原本的样子!之前那样的温柔和婉,真不知她是怎样忍下来的!”
孙德福却不敢笑,躬身点头,轻声劝道:“长安殿的宫人都看着呢,您快进去吧!”
明宗又冷笑一声,这才抬腿进门,收拾里边嘤嘤切切的烂摊子去了。
邹充仪接到的消息,是奄奄一息的郭奴报上的:“小的耽搁了方婕妤的胎,圣人发了大脾气,让充仪给小的改改,调叶四去替小的!”
邹充仪愣了半天,才急忙问:“方婕妤怎么了?可又是意外?能保住孩子么?”
郭奴趴在木板上,勉强抬起头来:“台阶上的雪水滑倒,御医说,八成要一尸两命。我估摸着这时候已经……不然,皇后也不能放我去宣政殿找皇上……”
邹充仪一听,各种内情啊!又见叶四马上就要被叫走,忙又拉了叶四问:“怎么会调你去的?”
叶四,也就是“凤娘”,踌躇一下,才跪倒在地,伏在邹充仪脚边,低声道:“小人原是孙公公的关门弟子。”
邹充仪身上先一僵,瞬间又放松下来,却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我这院子里,可真是一盏省油的灯都没有啊!”
眼看着身边只有桑九和郭奴,叶四也不再避讳,续道:“娘娘宽心,郭师兄比我周全。虽是圣人让我们弟兄俩换的,但师父心里肯定有数。幽隐还是之前的幽隐。”
桑九狠狠地瞪他一眼,咬牙道:“小没良心的!也不早说!枉费线娘对你那样好!敢情是一早就在算计我们了!”
叶四干瘦的身子一抖,默然片刻,才道:“小的心太软,师父说不适合在圣人身边伺候,怕我惹祸,才送了我来娘娘这里。如今圣人要让我替了大师兄,怕是一面要护着师兄省得皇后算计他,另一面也有让我替他跟幽隐这边勤通气儿的缘故。毕竟前几天两位公主的事儿,圣人对于自己后知后觉很是不高兴。”
邹充仪这边却先让桑九去柜子里翻金疮药,然后才看着叶四笑了:“得了,又没怪你。去吧,那边不要误了。大年下的风波不断,圣人这几天脾气好不了,你自己多加小心。不然,圣人一怒之下,不定又把你扔哪儿去呢!”
叶四点头称是,又跟郭奴告别:“大师兄多保重,这边没那么忙,早日养好伤,也算歇歇!”
郭奴拉着他的手又嘱咐一句:“替我照看师父。他老人家最近一段日子跟沈将军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嘀嘀咕咕的,总是心神不宁。你可盯着他老人家点!别一忙起来又忘了睡觉,毕竟不是十年前了!”
邹充仪听了不由轻轻地笑。
桑九也抿住嘴找了药膏出来,嘲道:“得了,知道你孝敬!可你师父不过四十不到的岁数,哪里就这样娇气起来?!想让你师父念你的好,把你重新调回大明宫伺候,就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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