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眼珠儿一转,垂眸,腰杆儿硬了不少:“大巫在等时机,两位不要急燥。让沈成那等老狐狸看出来,倒不好了。”
朱某气躁,低声道:“姓徐的天天看我们不顺眼,几个宗室子弟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们,我们俩这还是打着要去帅帐的旗号才能偷偷绕一趟你这里……”
崔氏心中一动,脸色大变:“跟着你们的人呢?”
朱某阴笑一声:“你放心,我们都不是傻子。他们正在约齐了一起去帅帐请战,我们俩这也就跟着去了。”
崔氏放了心,松口气,赶紧撵他们走,道:“你们先去,回头把那边的消息告诉我一声。我好跟大巫联系。”
朱某和刘某都觉出了崔氏的推诿,但互视一眼,却不动声色,出了帅帐,彼此都摇了摇头。
这个崔氏未必是真心投效契丹的,如今又知道了自己的意图,看来不能留了。
到了晚间,过来看望崔氏的徐知诰显然十分兴奋,在帐中走来走去的,时不时击掌。
崔氏想起朱、刘二人的说法,忍不住试探:“听说,京里来的小郎们集体去请战了?”
徐知诰一愣,紧接着眉毛竖了起来:“听说?你听谁说的?下午谁来过你这里?”
崔氏心下一凛,做了委屈状出来:“还不是朱刘二人,胡说八道了一通走了——哎!”崔氏连忙一把抓住勃然大怒的徐知诰的袖子,哀求:“徐,徐先生,你先当做不知道好不好?我早已,那样了,传出去,只怕还会有人说我居心不良,想要,想要勾引……”
崔氏忍耻把“勾引”两个字又轻又软地说了出来,便低下头垂泪。
徐知诰叹了口气,停下脚步,咬咬唇,低声道:“你别着急,大总管已经领兵去打契丹了,这回,带了圣人特意拨过来的火药箭,威力无比,一定能顺利破敌。到时候,咱们一起回了京城,那两个贼坯子就没胆子看你了。”
崔氏一听,又惊又喜,忙问:“真的么?大总管去了幽州?”
徐知诰摇头,脱口道:“契丹现在正往冀州去,所以大总管……嗯,反正你就知道大总管会一雪前耻,把契丹狗打个落花流水,就行了!”说着,徐知诰露出了一副自己泄露了些重要消息的样子,惊慌,后悔,然后赶紧冲着崔氏点点头,匆匆而去。
崔氏得了这样重要的消息,不由得低下头去沉思起来。
她不确定这消息是否属实。这个徐美人从头到脚地不喜欢她,应该不会给她真消息才对。可是,到哪里去验证这个消息呢?
崔氏想起了身体内被南疆巫师种的蛊毒,心里暗暗地想,是不是应该用裘烈的性命,换这个毒的解法?
朱某竟然绕开了刘某,趁夜独自摸到了崔氏的帐中,死死地捂住她的嘴,低声贴在她的耳边说话:“裘烈要去冀州。你抽空儿把消息传回去,当做我的投名状。”说完,在崔氏身上狠狠地揩了一把油,闪身溜了。
崔氏吓得心脏扑通扑通一阵乱跳。平静下来,暗暗窃喜:消息是真的!
听信了崔氏消息的契丹大喜过望,分了四分之一的兵力去冀州等裘烈。
裘烈当然没去。
去的是一万骑兵、弓弩手和火箭营,带队的是当年打过南疆的一位老将军,姓蒋。
老人家用兵稳当,保守,且从容。
着急找裘烈决战的契丹军队衔尾去追,却不时地被弓弩和火药箭射死马射伤人。领军的契丹首领气得哇哇大叫,站在马上吼:“裘烈,听说你还不到五十岁,怎么用起兵来,却像个八十岁的老头儿?敢是怕死么?”
蒋老将军乐呵呵地听他跳脚,慢慢悠悠地彻底执行徐知诰的指示精神:“拖死他们!先头部队千人队什么都别干,就帮着老百姓搬家。哪儿搬完了你们就往哪儿跑,然后回过头来打他们一个狠的,然后再跑。留下一片空地,让他们好好看看咱冀州的风景!”
……
十七
裘烈在中军藏了三天之后,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到处跟大家伙儿打手势:“兄弟们好,兄弟们辛苦了。”
崔氏、朱某和刘某,顿时都傻了眼。
崔氏急忙传信去契丹:“上当了!裘烈没去冀州,还在中军!”
她只顾着弥补自己的过失,却忘了南疆巫师压根就不信任她,这个时候知道自己被装进了套子里,立刻就想到只怕是崔氏暴露了,立即作法,遥遥地便将这个女人置于了死地。
崔氏死得极惨。
霍郎则立即通过自己的渠道送信去契丹发火:“你好好地杀了她做什么?我差点被怀疑了!裘烈没有出门我们谁都不知道,只有裘烈和沈成两个人知道,就为了看看军中是不是有内奸!大好的机会离间他们将帅,就被你这一招自毁长城了!如今已经确定了内奸必是崔氏,我是怎么回来就被人重新提起!不是我机警,一口咬定她就是借着救我的名义,来唐军内当细作,只怕今日我就要被押回长安了!”
南疆巫师被霍郎这样明目张胆地发脾气,反而觉得可信,心内后悔,便把朱某和刘某的事情告诉了他:“已经开始接触,郡王殿下如果觉得二人可用,不妨试着跟他们谈谈。”
霍郎却一口回绝:“崔氏一进军营,此二人的目光就淫邪可厌。本王虽然十分痛恨大明宫里头的人,可还不屑与这种人为伍。你自己想办法跟他们联系,不要泄露我的事情。否则,明日有更大的好处需要卖了我时,他们连眼睛都不会眨。”
南疆巫师彻底松了口气,心头反而完全信任了霍郎,便答应了下来:“好,我自己处理这二人。唐军最近还有甚么动静?”
霍郎迁延了一天,回信:“夜来帅帐密议,决定沈成将率精骑出动,袭扰尔等的补给线。你们要小心。”
但已经遭遇了前头崔氏的事情,从南疆巫师,到契丹大首领,都对这个消息将信将疑。
补给线当然重要,但是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反正也都是从附近的村镇掳掠而已。没了这边的,自然还有那边的。
何况,也防无可防啊!
谁知道手下的那帮狼崽子,打草谷会打到哪里去?
南疆巫师还稍稍想了想该怎么小心一下,契丹大首领则看了一眼消息就扔到了一边:“又是废话——怎么就不能告诉咱们怎么着能拿下太原长安之类的地方?”
南疆巫师心中一动,却一言不发。
霍郎给他们的,是真实的消息。
第二天绝早,沈成带了麾下最精锐的轻骑悄然离营,长途奔袭,直奔深州——瀛洲的紧邻。而契丹大军,就驻扎在瀛洲。
……
十八
沈成的骚扰开始了。
这厮跟了沈二整整十年,后来又整天混在一起,把当年的冠军大将军、羽卫总管,后来的暂领镇军大将军、兵马大元帅沈迈骨子里的滑不留手、老谋深算和——臭不要脸学了个十成十!
契丹人打仗,讲究直来直去,看谁的马快、刀沉、力大。
可沈成的打法,实在是能直接把契丹人气吐血。
杀一个就跑。
而且是好几个一起杀一个。
暗器、弓弩、刀枪剑戟、绊马索,各种花样都用上。
只要契丹人有一个落单的,必定会在三息之内惨叫一声,然后就是人死马伤。
不过半天的功夫,一队五十人的“运粮”小队,竟然只剩了三十几个人!
这即便是在正式的作战中,伤亡率也已经是契丹人无法接受的了!
领队的那个恰是这次南下的契丹大首领的外甥,气得哇哇大叫:“马上回去告诉我姨夫,我们不走了!让他派援军!我一定要杀了这群汉狗!”
沈成听了手下懂契丹话的兵士一翻译,眼睛顿时绿成了狼:“皇亲国戚?太他娘的好了!咱们撞了大运了!”
沈成带的人其实不少,五千。
五千人没有集中在一起,而是分成了若干小队,灵活机动地——杀人。
大家正在杀的爽的时候,契丹人忽然收缩了队形。
三十几个人紧紧地团结在了一个年轻人周围。
沈成的嘴巴差点儿笑歪了!
送上门来的肥肉啊!
一声令下,不到一刻钟,两千人悄然合围。
弓弩长箭像不要钱一样,一队一队地上前,直接把三十几个人连人带马射成了筛子。
然后,沈成牢牢记住了徐知诰临走时咬着后槽牙的嘱咐:“一粒米、一匹马、一把刀、一支箭,都不给他们留下!哪怕一把火烧了,也不给他们留下半分半毫!”
等到契丹大首领吩咐增援的五百人来时,附近闻着味道跑来的野狼山猪,都已经把五十人的“运粮”小队啃得尸骨不全了!
来人吓傻了。
半天才反应过来,气得嗷一声跳起来,抽出长刀狂呼:“杀汉狗!杀汉狗!”
契丹人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战士有过这样惨的死状。
傻眼片刻,个个都怒火滔天,齐齐整整地长刀挥出:“杀汉狗,杀汉狗!”
可惜,话音未落,狼嚎响起。
附近还没吃够的野狼们成群结队地出现了。
当然,这其中还有沈成瞧见第一只野狼后,吩咐人用血腥味,从老远的山林里引来的另外几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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