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安连忙躬身叉手,回道:“太后娘娘是先中了微量的迷香,后来被烟火熏着了,所以一直昏睡。醒了之后怕是有些伤寒,其他的一概无恙。”
邹皇后长长地出了口气,只觉得双腿发软,整个人差点就要倒在地上。旁边跟着来的尹线娘急忙一把扶住:“娘娘!”
明宗看着她急得冒汗的鬓角,心中温润,便伸手拉了她起来,坐在自己身边,低声道:“别急。”
邹皇后回过神来,忙又要问余姑姑,王全安抢先说道:“娘娘且请先去看看阿瞳姑娘吧,她刚才醒来时请微臣转告,若是娘娘来了一定告诉她。”
邹皇后一愣,回头看看明宗,满脸询问:“四郎……”
明宗却是早就从洪凤口中听说了这个清宁宫旧人,点头松手:“你去吧,既是旧人,只怕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想要私下里告诉你也说不准。”
邹皇后就像是丝毫不担心明宗疑忌一般,也便就站了起来,道一句:“那我就去了。”然后跟着王全安往外走,出了门便低声问道:“余姑姑怎样了?”
王全安微微放大了声音,叹道:“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圣人为此正伤心,所以微臣就没让娘娘当着圣人的面儿再问一次,娘娘见谅!”
邹皇后脚步一顿,就在西配殿空旷的走廊上颤声问道:“你说姑姑自从昏迷一直未醒,而且恐怕再也醒不来了?”
王全安叹息一声,欠身道:“是。”
邹皇后失声便哭了出来:“姑姑!”又连忙掩住口,哽咽着低声道:“圣人怕是……”
王全安点头,神情伤感:“是,圣人已经问过臣好几回,只是冀望有万一的希望,只是,姑姑实在是伤太重,差点就和宫女陌娘一起……”
邹皇后抬手擦泪,道:“那我先去看姑姑。”
王全安颔首,领着邹皇后一拐弯进了一间小屋。
余姑姑的脸上还有着明显的擦伤,嘴角边隐隐还有一丝血迹,双手双臂上都是烧伤,形状惨不忍睹。
邹皇后走到她平躺的床边,神情哀戚,眸中泪光闪动,慢慢地蹲身下来,伏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咬牙道:“姑姑,我已经大概猜到事情是谁做的,我也知道你不想让我给你报仇,可是,这个人,连太后都不放过,简直是个畜生!我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姑姑,你疼了个,白眼狼!”
余姑姑的手指忽然微微一动。
邹皇后站了起来,回头问道:“阿瞳在哪里?”
……
……
阿瞳在一间小小的耳房里,身边竟然是采菲在亲自照看。
邹皇后进了耳房,迎面看到采菲,不禁有些惊喜:“采菲?!怎么是你?”
采菲身上的衣衫显是换得别人的,并不合身,头发也胡乱地挽了一下便罢,正在低头给阿瞳口中喂水,听到这个声音,猛地抬起头来,笑容温暖:“小娘!”
邹皇后紧走两步,一把扶住想要行礼的陪嫁侍女:“采菲,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们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刑求?有没有打你?”
采菲湿了眼眶:“没有!她们不敢。她们本来想的,其中有一个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不要逼皇后发疯,她们就住手了。长庆殿这里更是没有人为难我。今天凌晨,阿瞳救了太后出来,半边身子都被烧伤了。孙公公赶了来主持大局,就令人将我放了出来,让我亲自照顾她。”
躺在床上的阿瞳吃力地睁开眼睛,低低地叫了一声:“娘娘……”
邹皇后连忙走了过去,见她还想抬起身子,轻轻摁住她:“阿瞳,多亏你了。王奉御说你有急事寻我?”
阿瞳吃力得点点头,轻轻发声。
邹皇后听不清楚,便附耳过去,听得阿瞳微弱的声音道:“余姑姑被房梁砸中,以为必死,往太后怀里塞了一本册子,喝令我不得翻看。娘娘快去问,谁帮太后梳妆清理的,那册子上必有大事。”
邹皇后心中一沉,点头道:“我知道了。余姑姑昨夜为何没在太后房中?”
阿瞳摇头示意不知,低声道:“寝殿密隔里有三只大箱子,钥匙藏在太后的首饰匣子里。昨夜姑姑似是在整理其中的一只。”
邹皇后顿时明白了大半,直起身来,点头道:“你休息吧。”令采菲:“好好照顾她。”
立即转身出去,快步走到西配殿内殿,一看,明宗正站起身来要走,忙问:“太后救出来后,一直是谁在照应?”
明宗一愣,想了想,道:“我来到时,是阿瞳死死地守着母亲,不许一个人靠近。后来见我们来了,阿瞳就昏死过去。后来是,是……”想了想,又不得要领,道:“恐怕要问德福了。”
邹皇后心中一紧:别是云娘就好。
孙德福刚好进门来请明宗去上朝,听见问,便道:“阿瞳昏倒后,云娘便上去接过了太后贴身照顾的事情,我觉得不妥,换了两个信得过的宫女。云娘一直有人看着,就在阿瞳隔壁。”
邹皇后二话不说,转身提起裙子便重新快步奔向耳房!
☆、360.第360章 赐白(今日三更)
邹皇后一把推开房门,看守云娘的人跟着进来,口中道:“她一直没动静……”
小小的床上,云娘脸色青黑,浑身僵硬,横尸当场。
地上的火盆里,明明白白地是一本账簿焚烧后的残页。
邹皇后怒不可遏,回手一个耳光劈面抽在那看守的内侍脸上,厉声喝道:“将此人拖下去,就在院子里给我杖毙!”
孙德福脸色铁青,噗通跪倒:“老奴疏忽了……”
邹皇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低声道:“别跪了。赶紧去清理现场,阿瞳说寝殿密隔里有两只大箱子,余姑姑房里有一只大箱子,去看看还在不在。另外,太后的首饰匣子找出来。”
孙德福叩了个头,赶忙站起来快步去了。
跟在一边的尹线娘走了过去,蹲下细看。
账簿虽然被烧得面目全非,但靠近装订线的位置还有一些没有烧到的位置。
尹线娘将那东西拎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想要翻翻,装订册子的线早被烧断,这时被大力翻动,顿时便散落一地。
尹线娘眼尖,“呀”了一声,从地上捡起来细细的一个竖条递给邹皇后。
邹皇后连忙双手小心接过来细看时,见是一行字,依稀可辩:“兴庆七年冬月,王再见雍郎,解水清双鱼珮相赠……”
明宗的声音忽然响起:“什么珮?!”
邹皇后抬起头来,见是明宗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忙将手里的纸呈了过去:“好像是水清双鱼珮……”
明宗单手接过纸条,扫了一眼,一把握碎:“我小时候玩过阿娘的首饰匣子,什么都可以动,唯有一只水清双鱼珮,我从匣子的最底下翻出来,问她如何只是单鱼,被阿娘珍而重之地抢过去,后来就再也没见着。我还以为,那一只在阿爷手里……”
邹皇后霍地抬头,看向明宗,震惊到无以言表!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
竟是定情信物!?
双鱼珮自来珍贵,一珮成双,相扣则浑然一体双鱼嬉戏,分离则形单影只泠然鱼跃,因工艺难得,所以十分罕见。而水清双鱼珮又是少有的珍品,是以和田绿玉雕成的莲间双鱼,兼有水波纹样。直到今天,邹皇后以国母之尊,水清双鱼珮也只是听说,而未亲眼见过。
况且是明宗亲口所说,那就意味着——
邹皇后一把掩住了自己已经吃惊地张开的檀口,瞪大了眼睛。
尹线娘早在明宗进房的时候就机智地退了出去,此刻更是躲得要多远有多远,直站在离房门丈许的位置,一把拦住了快步走过来的孙德福:“您先别进去!”
明宗紧紧地闭着眼睛,一把把邹皇后狠狠地搂进怀里,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阿娘她,在入宫之前,曾经和阿叔,私定终身!”
……
……
明宗再次出现在紧急召见的朝会上时,额上微微有汗,脸上一片阴沉,几乎能滴下水来。
众臣五更前后都看到了兴庆宫方向的大火,此刻不免交头接耳,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站在前头的右仆射凌允此刻更是满心忐忑,待看到明宗安然无恙的坐上龙榻,且面上并没有痛哭的痕迹,便长长地松了口气。
然,明宗一俟坐下,便板起脸来,沉声道:“昨夜四更三点,长庆殿失火。太后昏迷,随身侍女余姑姑为火梁砸中后背,御医已判定不会醒来。”
殿上众臣均是倒吸一口凉气!
裘太后是谁?!余姑姑又是谁?!朝堂上下谁不知道?
大唐江山自先帝去后能够固若金汤,不得不说是裘家这位太后积威太盛,一应宵小想要兴风作浪,也要先想想够不够裘太后一口银牙嚼的。
至于余姑姑,伺候过先帝一朝的都知道,这位姑姑是裘太后的陪嫁,虽然占个女官的名头,其实却与裘太后情同姐妹。当年先帝为了让太后高兴,差一点要封余姑姑一个妃子的名分,被这位姑姑亲口以“不稀罕”三个字回绝了。至于当年为宝王试毒、为英王射虎、为煦王连续杖毙十几个奴才的事儿,更是在宫中京里的官员口中私下里大肆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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