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宗被这个馊主意逗得噗嗤一笑,呵呵不已:“好主意!太后积威尚在,满朝里确实无一个敢真正对上她老人家。不过,你想借她老人家的威风,想没想好万一太后知道了这其中是你捣鬼,转回头来要收拾你,你怎么办?”
孙德福顿时苦了脸:“圣人可以当老奴刚才什么都没说么?”
明宗哈哈大笑:“不能!快去办差!”
孙德福咳了一声,嘟囔一句:“果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便一步三晃地去了。
明宗看着孙德福的背影,脸上笑意渐收,眼中厉色一闪。
果然,下午,未时一刻,邹府意外迎来明宗的圣旨:
邹虔病体既愈,着即刻回军器监主持大局,不得懈怠。
邹禺进士及第却赋闲在家,使朝有遗贤,甚为不妥。着赐翰林院待制,旨到起三日内至吏部报到,领吏部主事衔,跟从吏部左侍郎吴缮学习。
另赐前太傅邹寂红木龙拐一支,白玉如意一柄,上等野山参若干,等等。
邹家二房竟然被起复重用了!
不仅是邹家二郎邹虔,竟然还特特提到了邹家的小二郎邹禺,也就是邹充仪的亲生兄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邹充仪要回大明宫了?
邹府众人到此时还没有接到邹充仪被杖责一事的风声,此刻只有面面相觑,彼此莫名。
幽隐。
邹充仪已经昏睡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整夜。
而众人也被打得都卧床不起。
还好,沈昭容和流光飞星前一日中午赶来就一直没有走,甚至还叫了几个兴庆宫和蓬莱殿的心腹小宫女来帮忙照看。
横翠比桑九的伤要稍轻一些,只趴了一夜,便硬是摁下了桑九,自己一拐一拐地跑到寝室来同线娘一起照看邹充仪,一边又向沈昭容轻声道谢:“好娘娘,您都守了一个晚上了。婢子睡在那里心里也不踏实。让婢子来吧,您去外头榻上歪一会儿也好啊。不然我们娘娘醒了,婢子怎么跟娘娘说啊?”
沈昭容想了想,这才点点头,自己去外间的榻上和衣而卧,不一会儿就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144.第144章 第七十七掌 积威
邹充仪悠悠醒转。
又一次生死交关。
邹充仪在心里暗暗苦笑。
看来天行有道啊。算算看,自己前世就是这时间前后没了性命的。果然,自己的重生并不在天意之内,仅仅是个意外事件。
所以才会这样艰难吧?所以才会这样危险吧?
只不过——邹充仪心内怡然,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我邹田田,还是活下来了。既然活下来了,那就更要格外珍惜,格外格外地,珍惜!
邹充仪蓦地睁开了双眼,精光四射!
我不仅要格外珍惜自己的这条性命,我还要让那些想夺了我这条性命的所有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若是真的这样好欺负,何必重生?!
横翠在一边正在轻轻地给她擦拭手掌,不经意一抬头,惊喜万分,失声道:“小娘,你醒了?”
邹充仪正趴卧在床上,肩下到颈侧都垫着厚厚软软的垫子,此刻醒来,侧着脸冲外,正好对着横翠一双惊喜的眸子,不由得粲然一笑:“好横翠……”
横翠眼圈儿一红,双目一眨,眼窝里便都是湿意:“奴的娘娘,奴好在哪里啊?若果然是好的,怎么会让娘娘受这等委屈?老太爷老夫人阿郎夫人他们知道了,不要心疼死呢!如今娘娘身边只剩了奴婢这么一个自家的人,可偏又是奴婢,分明拿着圣人御赐的香囊,却还是没能救了娘娘!怎么就会有奴婢这么没用的人!奴婢先留着这条残命,待照顾好了您,一准儿回府去跪着请家法责罚!——您这会儿后面可觉得好些?”
横翠啰啰嗦嗦一大堆,说得邹充仪不由好笑起来,待听她一问伤情,方觉得自臀至胫,如针挑火烧一般,疼得自己躺不住,脸上冷汗一下冒出来,一把抓住枕边床单,咬牙问道:“伤筋动骨不曾?”
横翠心疼地拿着湿手巾给她拭汗,口中安慰:“不曾的。王奉御得了信儿,不等旨意去人,自己就拿了药箱跑了来,瞧了脉,问了伤情,说还好打人的那个手下留了情,只是皮外伤,并不曾动了骨头。养些日子就好了。只是如今暑热,只怕伤好得慢,让娘娘耐烦些。”
主仆俩正说着,外头沈昭容一翻身醒来,两三步便跨了进来:“邹姐姐,你醒啦?可疼得好些?”
邹充仪一愣,忙问:“大清早起的,你怎么在这里呢?”
横翠忙道:“大清早起?娘娘不知道,昨儿您昏过去不久沈昭容就来了,干脆就没走。昨儿晚上,咱们一院子伤兵,是沈娘娘和线娘服侍了您一宿!”
邹充仪满脸温暖,勉强伸臂拉住了沈昭容:“戎儿,谢字我就不说了,咱们俩之间,一声谢谢太见外。可桩桩件件,姐姐心里都记着。姐姐就放一句话在这里:好戎儿,只要有姐姐在这大明宫一天,必不让我戎儿受半点委屈。”
沈昭容被她说得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拉着邹充仪的手,哭了起来:“姐姐,关键时候你都指望不上我,干嘛还对我这么好?你该怨我没能赶过来阻止这事儿才对啊!”
邹充仪本来疼得头上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这时却顾不上疼了,只是安慰沈昭容:“傻戎儿,就凭你个三品的九嫔,哪里就能真的挡住贵太妃蓄谋的杀人了?你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能赶过来衣不解带地照顾我这么一宿,我已经很感佩在心了。如今这深宫里,除了我贴身的这些小姑娘们,唯有你一个真心相待的姐妹,难道还要互相苛责么?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沈昭容擦了擦泪,破涕为笑:“姐姐这话说到了我心里。既然打定了主意咱们姐妹俩相依为命,自然不会事事苛责。既然姐姐醒了,我这一颗心也就踏实放回肚子里了。我就不跟姐姐假客套,我困死了,得回去躺平了大睡一觉。待我睡醒了,再来看姐姐。”说着,打着呵欠站了起来,又对横翠道:“我把流光留给你使唤,你别客气,别舍不得用她。你自己的伤也要小心着,天热,万一化了脓,你让你娘娘指望谁去?”
横翠忙给沈昭容跪下磕头道谢:“我们娘娘虽说不跟您说谢谢,但婢子很知道昭容娘娘这份深恩厚意当得起我们全院子人的一跪。如今人都躺着,就婢子一个在,昭容娘娘凑合着,只领奴婢一个人的头罢!”
沈昭容忙伸手去拉她:“越说让你保重你越来劲了!可见我不是你正经主子了!”
正乱着,线娘换了盆温水走了进来,挑帘先看到这样一幕,便抿嘴一笑,脆生生地问:“横翠姐姐必是跟昭容娘娘见外呢,要不就是嫌弃我不曾跟昭容娘娘结结实实地磕几个响头了?”
邹充仪伏在枕上笑,道:“线娘的舌头越发厉害了。”
线娘早看到邹充仪醒来,忙上前笑着蹲身施了个福礼:“恭喜娘娘醒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昨儿我跟王奉御说话,猜着娘娘差不多这个时辰该醒了。婢子回娘娘一句话:昨儿沈娘娘本来要直接过来,不过被裘昭仪硬拉去兴庆宫了,您瞧瞧沈娘娘的腕子,就知道裘昭仪的‘硬拉’到底有多么硬了!”
横翠还没机会听线娘说兴庆宫的事情,闻言不禁一愣,看一眼同样讶异的邹充仪,忙上前一把拉住想要躲开的沈昭容,一把撸开她的袖子,赫然看到沈昭容白如莲藕的皓腕上,一圈深深的狰狞青紫!
邹充仪脸色一沉,不由分说:“线娘,你去找个由头,把裘昭仪身边的丫头痛打一顿。敢多说一个字的,你让她来幽隐找我说话!”
线娘帮着沈昭容整理好衣袖,回头笑嘻嘻地冲着邹充仪摇头:“这个婢子可真不敢去。裘昭仪身边的那个丫头功夫一等一的好,只怕单挑的话,余姑姑都未必是对手。如今几个宫加起来,恐怕只有两省的隐卫和羽林军的沈将军能敌得过她。不过呢,太后已经发了话,除非裘昭仪想明白了错在哪里,否则,再也不要踏进兴庆宫。”
沈昭容连忙打断她:“你们主仆慢慢聊,我都要困死了,必要马上回去洗澡睡觉。”说完,谁都不管,几步出了门,院子里喊来飞星,懒懒去了。
这边邹充仪皱了眉头,命:“线娘把知道的消息,事无巨细告诉我。”
横翠忙掩了门,自坐在窗下关注着外面的动静,顺便听着线娘一五一十将昨日的事情一一道来。
“……圣人午后就发了明旨,令邹家二郎立即回军器监主持大局,还加了一句不可懈怠。另赐了您的亲兄翰林待制、吏部主事的虚衔,令跟着左侍郎学习。一家子都莫名其妙。到了傍晚,横翠姐缓了过来,听见旨意,才把咱们的事儿告诉出去,后来府里传进话来,说夫人哭得晕过去,老太爷气得把福王以前送来的一副画儿扯了个稀巴烂,还让人就那样送去了福王府。”
邹充仪听了这话,忍不住便哭出了声:“祖父总是最疼我……”
邹太傅为官多年,以温文尔雅著称,而且一生好名。如今为了这个孙女,连一丝丝的脸面都没给福王一脉留,实在是令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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