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点点头,叫他坐下,“你可知今日做错了什么?”
“哥,那个狗屁官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是不知道咱们不可欺。”
三爷脸有些不悦,“这个傅遥并非常人,她今日故意引衙役前来只是试探,你过早的把实力暴露出来,恐造成不便。”
他“切”一声,“咱们还怕她吗?”
“她不可怕,怕的是身后的人。你可知咱们的人上了那么多折子参奏她,可朝廷却没半点回音,她在杭州肆意妄为,有失官体的事做得不少,按说早该被问罪了。”
四爷不解,“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是得了皇上严旨查咱们吗?”
“未必这么简单。”三爷说着叹口气,“你既然回来了,把五弟也召回来,你们把家里家产该变卖的变卖,然后尽早离开吧。”
“三哥,哪就到这个地步了?”
“凡事以备后患的好。”
看他脸色那么凝重,四爷也不好反驳,他们兄弟五人本是异姓兄弟,只有他和三哥是姓李的,几个人虽不是一家,感情却素来很好。尤其是三哥,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他沉吟半响道:“是,我知道了,这就去办。”
他转身就走,又被叫住,“等等,把那些人也带走,那都是老二培养出来,少了一个,他定会都跟我没完的。”
“咱们身边不留人了?”
“不必了,叫他们都撤走,再留下去怕是祸患。”今天既然让傅遥见到,便断然留不得了。他们虽积累些势力,但也不能和皇权过不去,看来也该是计划后事的时候了。
想了片刻,又道:“对了,你这次从罗州过来有没有带盐回来了?”
“带了。”
“多少?”
“也就十万担。”
三爷顿足,“糊涂啊,怎么这个紧要关口还弄这么大批量的盐?”
“三哥,我走的时候还没什么事呢,那库里不是没盐了吗?”
三爷叹息,都是他的错,临走时没多嘱咐一句。四弟做事一向莽撞,又贪大,见库里存盐不多,才会起了这心思。殊不知是他故意把库腾空的,就是为了不叫人查出来。
“那些盐现在在哪儿?”
“已经叫人运进大库里了,我盯着那边,事办完了才回来的。”
三爷连叹几口气,真是屋漏连年雨,今日搜府倒还好,若是被发现那批私盐,可就什么都完了。
“你赶紧再去一趟,把那盐搬出来,都投进运河里去。”
四爷急了,“那可是十万担,就这么扔了未免可惜。”
“此时能保一刻算一刻,在弟兄们没安排好之前绝不能出乱。”
“行,你是兄长,你说了算。”
他走后,三爷又把管家叫进来,“也是时候了,你把账本处理一下吧。”
“是,爷。”管家犹豫着不肯走,“那个傅遥明显没怀好心的,两家的婚事还办不办?”
“办,为什么不办?不但要办,还要热热闹闹的办。”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肯认输的。这江南三省好大片地方,他们经营了多年,又怎么那么容易全部放弃?傅遥是吧,他手里还握着她的把柄,就不怕她最后不对自己妥协。
不一刻管家抱着一个火盆进来,当着他的面把十几本账册全烧了。烧到最后剩下一本小账,他道:“爷,这本还烧吗?”
“这是什么?”
“是给官员们贿赂的登记名册。”
“拿过来给我吧。”翻了翻那本名册,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这个东西有点分量,留着尚有用处的。
“把这本留下,放在个显眼的地方。”
“是。爷,夜深了,您休息吧。”
管家抱着火盆出去,里面的火苗还在燃着,火舔着铜盆,把一切都焚烧干净了。那火的颜色那么的鲜艳,那么红,让人看了很容易想到了家。
……
※
傅遥回到府里,就躺在榻上挺尸,今天这一趟可把人累坏了,又是吵架又是动心眼弄得他身心俱疲。
杜怀跟着她随后进来,“爷,咱们闹了这一场,也闹太过了。”
傅遥有气无力扫他一眼,“你怕什么,还怕他们上门杀你不成?”
杜怀嘟囔句,“好心没好报。”他是怕她有危险,那些杀手太厉害,若是痛下杀手倒霉的还是她。
这小子还知道关心人了。傅遥笑了笑,“你们在府里翻了半天可翻出什么来了?”
“宝贝给弄坏了不少,可有用的东西一件也没翻出来。”
傅遥对宝贝不感兴趣,她关心的是证据,只是这样的东西必然放在最隐秘的地方,不会被人轻易拿到的。
她道:“杜平月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我哪儿知道,他一向出入如鬼魅一样,不过这个时间不回来,约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傅遥不担心他会有危险,以她对他的了解,多半是找到了什么线索去追查了。她摆摆手,“行了,你去把石榴叫进来吧。”
杜怀去了一会儿,石榴便走进来,“爷,找我呢。”
傅遥问道:“那个雨嵘呢?”
“应该在屋里吧。”
“去把他关起来,叫两个人看着他。”
石榴撇嘴,“看他干什么?”
“先看起来再说。”她总隐隐觉得这个雨嵘不是一般人,他的行为举止都太贵气,根本不像是风尘之人,先扣下他,剩下的以后再说。
“那可是爷的人,你都不心疼,别人操那份心干什么。”石榴撇着嘴走了,瞧那大咧咧的模样,还有那张永远的损嘴,倒一点没有身为新嫁娘的自觉性。
傅遥暗自叹息,她就算想嫁这回怕是也嫁不了了,她的婚事肯定要告吹的。
第四十章 军粮库外睡个觉
他们闯了三爷的私邸,也没查出太有用的东西,只能把目标放在别处。若是想找到证据,就得找大批存放私盐的地方。
到底那个放盐的大库在哪儿呢?
傅东海说每次有盐运进运出有一大半是从大库出来的,她问大库在哪儿,他却说不知道,杭州所有的盐都是三爷接手的,他们把盐运到一个地方,然后再由三爷的人接手转运。如此一来,他们连这库门在哪儿都不知道,只知道那地方应该在水上。
她让杜怀出去查,没过两个时辰,杜怀就回来了。也是赶巧,昨晚有一批盐运到码头,有侍卫瞧见了。
傅遥这段时日在河路要道码头都布了许多人,就等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前些日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想到今日一条大鱼游上岸,还真是意外之喜。
她问杜怀,“侍卫可瞧见盐都运哪儿了?”
杜怀笑着搓了搓手,“皇上的亲卫轻功自然不错的,他一路跟着,还真寻到了。”
“在哪儿?”
“军粮库。”
这军粮库前一段时间赈灾刚打开过,当着巡抚苏灵幻和总兵刘成的面把里面的军粮搬空了拿去赈灾。那会儿整个库里连一粒盐都没有,让人绝想不到那里竟然是藏私盐的地方。
这三爷好深的心机,军粮库那种地方有重兵把守,一般人不能进,就算想查也不是那么好查的。
事不宜迟,点齐府衙里的人,跟着一块去搜军粮库。谁想到了军粮库,却碰了个软钉子,看守军粮库的都是总兵衙门的人,人家根本不买她这个什么督察使的帐。
这里不比三爷的府。他就算再有钱,表面也是个平头百姓,闯了闯了。可这军粮库不一样,这是军队的地盘。人家人多势众,就她这三瓜两枣的杭州府衙役,还一大半都是不听话的,怎么可能闯的进去?
傅遥摸摸鼻子,“你们要总兵手谕是吧?”
小兵蛋子一本正经道:“正是。”
她转身就走,杜怀跟在后面,“爷,咱们去拿总兵手谕?”
“去个屁啊。等拿来手谕,他们早把私盐转移了。”
“那怎么办?”
傅遥摸着下巴,从肚子里开始冒坏水,她叫杜怀凑过来耳语了几句。
杜怀忍不住一挑大指,“爷,你都快损到家了。”
傅遥点头,就当他是在赞扬吧。她就是损,损才能活得长嘛,这些人不是不让进吗?她也有对付的法子。盐怕水啊,看她拿水浇了。看会不会露出马脚来。
月色中天,军粮库突然着起大火来。这会儿四爷正带着人赶到军粮库,看见熊熊大火。慌忙叫人救火。
傅遥躲在一旁看着,笑得眼都眯起来了,她拍拍杜怀肩头,“你确定这里的粮食都运光了,就剩下盐了吗?”
杜怀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管库的,我哪儿知道。”
“那就可怜了这里的米粮了。”她叹息着,虽也知道上次放粮时里面就没剩几担,但一粒米也是宝贵的。
火越烧越大。四爷指挥着人救火,成盆成桶的水泼上去。顿时军粮库成了个水帘洞。傅遥越看越高兴,若不是怕人听见。多半要哼起歌来。
眼见着火快扑灭了,她对杜怀道:“你带人盯着点,别叫他们把盐运出去。”
杜怀反问,“那爷呢?”
“回去睡觉,明天再来看场好戏。”
……
次日一早,傅遥带着人大摇大摆的来到军粮库,一进门就叫道:“哎呦,这地方好湿啊,满脚全是泥,可怜了这好水啊。”
刚迈了几步,里面冲出几个兵丁,“你不能进来,赶紧出去。”
傅遥笑笑,“那咱们在门口等着不算犯法吧?”
几个兵丁没理她,把门口把手的严严的,其余的在里面收拾,刚失了火,许多地方都烧的不成样子。
四爷还在库里,听见外面喧闹,不由道:“是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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