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蘅…岳蘅…”无霜齿间颤抖的发出惊恐声,“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岳蘅还想再赐无霜一箭,可箭匣里空空如也已经不剩半支,岳蘅懊恼的攥紧金鎏弓:“今天算你命大,咱们的账还有的算!”
身后的马蹄声愈发滚滚而来,三人身躯紧贴各自的马背,如箭一般冲进无边的暗夜。
东方泛起鱼肚白,残月轻悬欲落难落,岳蘅从未觉得一夜可以如此漫长的望不见尽头。白龙驰骋了一整夜,就算是百里挑一的神驹,也受不住昼夜不歇。白龙的步子渐渐慢下,鼻腔里不时发出粗重疲惫的喘呼,有力的马腿也显出疲软之态。
云修的玉逍遥一个踉跄前蹄跪倒在地,云修翻倒地上滚了几滚,短剑按住泥地才勉强稳住了身子,只见自己的玉逍遥已经累得口吐白沫呜咽不止,爬也爬不起来。
柴昭见状勒住马缰,朝云修伸出手急道:“上马!”
“走不了的!”云修抹去满脸的泥泞,“少主你们快走,前头就是殷家堡的地界,他们不敢追过去,我替你们再挡住一阵,你们快走!”
岳蘅俯身贴紧白龙的耳朵,喃喃安抚道:“再撑一会儿,白龙便可以好好歇着了,有软草,有清泉,好白龙,一定要撑住啊!”
追兵的步伐越来越近,粗粗听来也不下百人,云修赤目渗出杀气腾腾,擦拭着手里锋利的剑刃,“少主,有我云修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了你们。你们走!”
柴昭面上不见惧色,拔出佩剑跳下马背,垂眉轻笑道:“你我兄弟一场,狼口夺食,虎穴逃生,何曾丢下过谁?今日你是要丢下我们么?我也是好奇想知道,到底何人非要杀了我柴昭,不睹他真容,我死也不甘。”
“少主…”云修哽咽着看向等着柴昭的岳蘅,“别忘了,你还有少夫人在…”
柴昭没有转身去看岳蘅,指尖触向唇边,悠扬的哨音飘起,白龙扬起前蹄载着岳蘅欢腾的疾驰开去。
——“白龙!停下!”岳蘅死命调转着白龙的马头急道,“停下!”
白龙嘶嘶如风的步子越迈越大,直朝着熟悉的殷家堡方向狂奔而去。
柴昭扬起笑意道:“这样,便是了无牵挂了吧?”
云修哈哈一笑,啃咬着执剑的手背摇着头冲柴昭挤了挤眼道:“非也非也,找我来看,牵挂更深才是。”
“哦?”柴昭露出不解之色,“你与我说说,何为牵挂更深?”
笑谈间,追来的刺客已把柴昭和云修团团围住,各色兵器直指这神色释然的二人。
“若是咱俩能活着逃过这一劫…”云修刮了刮鼻尖贴住柴昭的脊背,“云修再与少主说。”
——“你们是躲不过这一次了!”无霜阴寒的笑意在密林边回荡不绝,惊的林中的枯木都发出惊悚的战栗声。
无霜带着的刺客多已毙命,可身后竟还有数十人不止,衣着装束也异于使弯弩的这一众,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双闪烁不安的眼睛,柴昭审视着这一波深夜未曾出现的暗人,心里也有了答案。
那一众人见到柴昭都是难掩眼里的畏惧,对视着不敢先冲上前,云修脚尖一挑,踢起一颗石子击向离自己最近的暗人,蒙面的黑巾被石子打落,那人来不及捂脸,面容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果真是…”云修冷笑着道,“李驸马的亲信!”
露相的那人惊慌失措,举起利剑便朝云修挥去,云修敏捷的侧身躲开,一个反手执刀已经刺穿他的心口。
——“他们再厉害,也敌不过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杀了他们!”
冲在最前头的那人并未下马,似乎是从喉中发出一丝咒骂,一句话也未多说便拔出长剑直指柴昭二人。敌多我少,柴昭瞧见那人身后的人马,约有四五十人,若是硬来,万万打不赢。佩剑在手,柴昭挡过马上之人长剑,玄铁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那人招式狠辣,手上抓着缰绳操控马头,长剑生风,竖直刺向柴昭咽喉,柴昭在马下,攻守不得,却不见慌乱,一剑刺向马的前腿,鬃马受惊,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颠的背上那人掉下马来,柴昭一剑封喉,血染枯叶。
身后涌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云修砍倒几个喘着气道:“这得要杀到几时?累死云爷爷了!”
无霜见云修像是已经支撑不住,冷笑一声摸向怀里的弯弩,口中轻吹哨音像是逗趣云修一般。弩/箭上弦,命悬一线,无霜一会儿指向云修,一会儿对准柴昭,低低踌躇着做出纠结之态:“啧啧啧,若能一箭双殒,该有多好…”
第115章 恍如隔世
身后涌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云修砍倒几个喘着气道:“这得要杀到几时?累死云爷爷了!”
无霜见云修像是已经支撑不住,冷笑一声摸向怀里的弯弩,口中轻吹哨音像是逗趣云修一般。弩/箭上弦,命悬一线,无霜一会儿指向云修,一会儿对准柴昭,低低踌躇着做出纠结之态:“啧啧啧,若能一箭双殒,该有多好…”
……
绥城,殷家堡外,密林边。
——“大少爷。”殷家堡的几个家仆望着初升的旭日道,“天才微微亮,您怎么就起早过来了?”
殷崇旭缓缓走近这几人忙乎的地方,沉静的眼眸溢出难掩的悲伤,手心不忍的抚上新铸的墓碑,摩挲着上面新刻的字迹。
为首的家仆恭敬道:“忙乎了几日,总算是像个样子,还望大少爷不要嫌弃粗糙了些。蔓陀花也已经尽数在园子里种下,来年春天,定是会冒枝开花的。”
“已经很好了。”殷崇旭挥了挥手道,“回殷家堡歇着吧。”
家仆们搭着汗巾几步一回头的看着殷崇旭,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
——“吾妹…岳蘅之墓…”殷崇旭倚着新立的石碑靠坐在地,“阿蘅…你是不是在天上看着大哥…”殷崇旭凄然一笑道,“你和柴少主在一起,该是再也不会想起我了…”
——“白龙!驾!!前头就是殷家堡!见到大哥和殷伯伯他们就有救了!”
殷崇旭仰面贴紧冰冷的石碑,按住耳道:“大哥是怎么了?阿蘅…阿蘅…”
殷家堡连绵的砖瓦映着冉冉的雾气若隐若现,岳蘅策马扬鞭高呼道:“白龙,撑住步子,他们能不能活,就看殷家了!”
——“阿蘅!”殷崇旭骤的站起身,循着夹杂着风声的呼喊遥望开去,“阿蘅!是不是你…”
马蹄踩踏枯叶的声响愈来愈近,哒哒声渐近殷崇旭的心扉,视线里,那个魂牵梦萦的黄衫身影似乎从梦中而来,从天而降,一如往昔。
——“殷大哥就叫我阿蘅吧。”
——“阿蘅…”
晨雾挥散,人影愈加清晰,白马上的岳蘅目光坚韧,清丽不改,待殷崇旭终于看清了那张刻骨铭心的面庞,这个男人已经再难抑制的泪流满面。
“阿蘅!”殷崇旭冲出新建的墓园朝白龙高声喊道,“是你吗,阿蘅!”
响彻天地的高呼惊住了白龙疾驰的步子,岳蘅看清来人是殷崇旭,星眸一眨滑落下两行泪水。殷崇旭箭步上前揽住了白龙的颈脖,大手紧紧攥住岳蘅的手腕,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大哥…”岳蘅捂着嘴近乎绝望的失声哭道,“救柴昭,救我们!”
淮河一劫,殷崇旭无数次梦见过与岳蘅的重逢,他告诉自己,此生,若是能再见岳蘅一眼,倾尽所有他也心甘情愿。殷崇旭只希望,自己握住的这只手,不要再滑出自己的手心,马背上这个女人,今生再也不可以从自己眼前消失。
——“大哥帮我们!”岳蘅指尖按进殷崇旭的皮肉,摇晃着他的手道,“柴昭和云修就在林子里…有人,有人要杀我们!”
恍惚之间,殷崇旭突然想带走岳蘅,带她离开这个纷扰不息的战火尘世,可殷崇旭还是只能扣住岳蘅微凉的十指,用力攥紧道:“有大哥在,没人再能伤了你。”话音刚落,指尖已经贴近唇边,殷家马帮求救的呼哨彻亮荒野,惊飞了林边栖息的水鸟,水鸟扑翅高飞,追着旭日远去。
密林里
——“是殷家马帮的呼哨!”柴昭喘息着松了口气道,“阿蘅一定是平安到了殷家堡!”
无霜也熟识江湖马帮的求救呼哨,震怒之下弩/箭脱弦而出,直朝柴昭心口直射而去,柴昭长剑劲挥,一击斩断弩/箭的锋芒,箭锋弹射向一旁的刺客,直中咽喉一命呜呼。
柴昭一脚将残断的箭杆踩进泥泞,步步逼近阴狠难耐的无霜,灰眸无惧的对峙着他寒意森森的眼睛,“柴家乃天命所归,不论你是替何人行事,都是死路一条。”
无霜狠狠摔下手里已无箭可使的弯弩,拔出短剑正欲朝柴昭刺去,忽闻大片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咬牙不甘道:“走!”
无霜的刺客身手多是矫捷,无霜一声令下都是四散开来隐入密林不见踪影。驿站埋伏的人马面面相觑不知该是去是留,只是片刻的惊恐犹豫,已经被殷家堡的马队团团围住,马上的殷家壮士皆是英武临风,身下的骏马喘着粗气恨不得上前狠狠践踏这一帮恶人。
为首那人见逃出无望,手心一软兵器已经滑落在地,扑通一声跪倒在柴昭身前,哭丧着脸道:“少主…饶命!”
其余人也是扔下手里的刀剑,跟着跪在了后头,哭嚎道:“少主饶命啊!”
柴昭冷冷背过身去,按住云修的肩道:“这一众人,由你处置。”
——“云修领命!”
云修才收起血染的短剑,殷家马队齐齐让开步子,殷崇旭一身深蓝劲装慢慢踱近,“还不快替祁王殿下和云将军将这一众逆贼绑了去,带去殷家堡严加审问,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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