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真对上他悲伤乃至绝望的双眼,张了张口。
她的脸色惨白到几乎透明,可她的唇瓣却被自己咬破,凝固了血迹,显得红艳艳,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他有些难为情结巴问,“师父,我…我能吻…吻一吻你么,只一下,就一下。”
赫连真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眼前人脸放大,她的唇便被男人吻住,不同于李墨的强势与深刻,高尚的吻很轻,很柔,像是羽毛擦过心间,这是一个没有味道的吻,可是她却觉着比那情人间的亲吻缠绵缱绻更来得珍贵。
“师父,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高尚拥着她,在她耳畔不断的重复,似乎想要借此诉说他那满腔来不及告诉她的爱意。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脖颈,男人不再开口,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了她身上。
“高尚。”
她唤他,双手绕上了他的腰间,闭上了眼,泪水便顺着眼睑滑落在鬓间,明明方才还说着爱她,可他的温度缘何不断的流逝,一定很冷罢,她复又抱紧了些,恨不得重新捂热他的身体才好。
***
当李墨带兵寻来,已是拂晓。
他皱眉,不悦的望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一干侍卫讶异的望向德行有失的小太后,心下各自思量,不敢妄言。
“还不将太后带过来。”
他的声音冷得没有温度,同李玄跟来的阿凝忙上前,想扶起赫连真,可赫连真却将那具冰凉的尸体抱得死紧,阿凝不敢用强,害怕伤着她,她一身血衣,狼狈不堪,必定是伤到哪儿了,越发添了担忧。
“小姐,你放手啊,小姐。”
“母后……”李玄对着这诡异的场景也惊讶极了,想劝一劝赫连真,可他发现,不管他和阿凝在旁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赫连真连睫毛都不会眨一下,若不是呼吸还在,他几乎要以为她化为了一尊石像。
李墨心下一突,虽然不知道事情如何发展为这般惨烈,但他憋了一晚的气无处发泄,又见赫连真一身狼狈不说不动,又是担忧又是愤恨,再也没有耐心,几步上前,大力的将她给拽了起来。
他力道极大,赫连真吃痛,被他给捞了起来。
当看清楚男人的脸,她想也不想便抡起手臂狠狠的扇了男人一巴掌。
那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散了黑压压的云层,曙光开始乍现,也打蒙了一干侍卫。
他们的皇上挨了打,这千百年来,哪朝帝王能被如此扇了耳光?一时纷纷低头,恨不得消失才好。
男人的脸色铁青,眸光狠戾,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时,也吓坏了李玄同阿凝。
“小姐!”
一声惊呼,方才还动手打人的赫连真已经失去意识倒了下去,而男人及时接住了她。
***
赫连真醒来的时候,失了一会儿神,她望着头顶的百鸟朝凤帐顶,有一瞬间的迷茫。
突然掀开锦被,赤着脚就往外跑。
“娘娘,你醒啦!”青禾正打了水,准备替赫连真擦拭身子,却惊异的发现她跑了出来。
“他呢,他在哪里?”
“谁?”水盆被撞翻,湿了青禾一身,她一头雾水,不晓得自家主子如此紧张何人。
赫连真有些失望的推开她,向殿外跑去。
小夏子奉了旨意过来探望,将将进了凤章宫大门,便瞧见那位不好惹的主子衣衫不整的奔了过来,他赶紧拦住她,紧张道:“哎呦,祖宗,您昏睡了三天,这才刚好,您是要做什么呢,可别折腾奴才们了。”
可不就是折腾,通常这位惹恼了万岁爷,遭殃的全是他们做奴才的,如今的皇上,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高尚在哪里,你们将他扔哪儿了!”
她的声带还未完全复原,嗓音嘶哑,这还是第一次,小夏子觉着这位真是难堪得紧,不过瞧着她几乎要将他碎成七八段的眼神儿,他颤了颤,不敢再逾距,回道:“您说的是那乱贼?皇上恩典,允了他葬身之地,已经埋了。”
“我问他在哪儿!”她耐心尽失,掐上小夏子的脖子,厉声问。
“在…在城郊绿柳坡。”
赫连真甩开他,掠过众人,直奔城门而去。
小夏子瞧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暗道不好,对着身后的宫人们吼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禀告万岁爷,不长眼的东西,太后娘娘若是再有个什么差池,你我都得掉脑袋!”
摸了摸自个儿的脖子,有些后怕的缩了缩,方才那位可是动真格儿了,哪像往常般只是唬唬他,瞧她那急得上火的模样,他统共没有瞧过几次,今儿个还是为着个乱臣贼子,不怪万岁爷自打回来之后便面色沉沉,听说那日太后非但抱着那人不撒手,还扇了他主子一耳光,绿帽子都戴得明晃晃的了,能忍下去才怪!只是不晓得,这二位,又要怎么个闹腾法儿,好容易苦尽甘来,哎……
☆、第九十八章 :世事浮云千万变(8)
绿柳坡,好一个绿柳坡,这同乱葬岗又有何区别,不过是掩土埋了罢。
她望着空旷的地方,静得诡异,甚觉凄凉,她怎么能让他留在这里呢,他一向最喜欢热闹了,这里多冷清啊。
她蹲下身,望着那一堆微微突起的新土,凭着双手,一点一点的往下挖。
李墨赶来的时候,正碰上她这般发疯的场景。
他立在一旁冷冷的瞧着她,瞧着她为另外一个男人心神俱伤,同一个死人争风吃醋,他自己就觉得窝囊。
她白玉般葱细的手指被碎石割伤,身上不过穿了一件寝衣,空荡荡的,显得异常单薄,长发披散凌乱,足上连绣鞋也忘了穿,足见其急迫。
他恨得牙痒痒,当年他在生死关头挣扎,她不过也吃好喝好,半点没有放在心上,是他太失败亦或是,她的冷漠绝情,只针对他一人。
“够了,你要挖到什么时候!”
他止住她,却被她一把挥开,“滚开!”
“赫连真,你发疯也有个限度,我不是每次都能容忍你!”他强势的将她拽起来,被她扇的脸颊还火辣辣作疼,当着众人,君威尽失,她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忍耐真的不多了。
她的肩膀被他捏得生疼,也不顾,怒道:“我发疯?他为了救我连命都丢了,你却随随便便将他扔在这里,还皇恩浩荡,我倒要问问你安的什么心!”
“他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他是无辜的!”赫连真吼,“他何其无辜,若不是你南下荆州,同他血海仇深,他又何至于被逼到今日这一步,又怎会被大皇子利用成了反贼,都是你!”
“他无辜?”李墨冷冷的笑,反问:“他无辜,我的皇子便不无辜吗,赫连真?但凡是你在乎的人便是罪大恶极你也念着维护着,还觉着理所应当光明正大,其他人,便是随你心情喜恶要杀便杀,想剐便刮的么!你会不会太自私了一点!”
“哈,你的皇子,你终于提了,李墨。”赫连真嘴角泛起讽刺的笑,“我就知道你是在乎的。”
话一出口,李墨便有些后悔口不择言。
那个孩子从她坠崖的那一刻,他就没打算再容着那孩子,可后来发生一连串的事情,最后竟然生了下来。
就算不是他看重的,疼惜的,但毕竟是他的骨肉,活生生的一个小人儿,没有哪个为人父者还能亲手了解这样的小生命。
那孩子夭折了,他知道,是她动的手脚,他知道她容不了,所以默许了,没有怪她。
难道这些还不能证明他对她的纵爱么?
而她,现在竟然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一再指责怨恨他。
他定定的看她,有些疲惫,“赫连真,你说爱我,便是如此么,到底有没有哪一次,你心里那杆秤能多偏向我一点。”
赫连真怔住,忽而仰天大笑,笑着笑着,擦了擦眼角的泪,凉凉道:“对,你说对了,我不但自私肚量小,还心狠手辣,连小孩子也不放过,偏向你,我为什么要偏向你,我tm就不该救你,不该救你!”
“你!”李墨深吸了口气,道:“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不同你计较,只是赫连,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你便一定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对我横眉怒目吗,且,这桩事,我错哪儿了?那晚的事,我想不明白,凭你的身手,何至于弄得如此惨烈?”
为什么?赫连真甚觉好笑,她挑眉,说道:“不相干的人?他怎么会是不相干的人呢?他能为我死,你能吗李墨?”
“你不能!”
李墨面色沉沉,薄唇紧抿,对于女人的控诉,他无言以对。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爱她,哪怕能容忍她触犯他的权威,可是死之一字,未免太过沉重,生活不是市井戏本,哪里会有这多生死相随,他是皇帝,他的命属于大黎社稷百姓,连他自己也不配随意支配,又何谈为她去死,或许以前的他能做到,可是如今……
“我不会让你死。”他会护着她,为何非要用以命相抵的方式。
闻言,赫连真嘲讽一笑,“是么?”
可不就是讽刺,但凭他滔天本事,难不成还能同阎王爷抢人不成!她啊,连自个儿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呢,他却还能这般大言不惭。
她叹了口气,道:“你回去吧,有些事,我必须做,这是我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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