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着了身红色软纱裙,外罩明黄小褂,明媚亮丽,分外可人。见苏袖从内走出,颇为善意地笑了笑。
苏袖忙躬身,“圣主你总算是回来了。”
“嗯。”绯夕烟也不知与她说些什么,抬脚便要进门,却听萧茗在里说道:“不用寒暄了,尽快去寒潭里泡上三日,记好清心咒。”
绯夕烟身子还僵停在原处,听见此话之后,脸色顿时转青,深呼吸了几口气,冷哼了一声便自返身离去。
苏袖扶着门廊,不知如何是好。扭头再看看萧茗,其依旧不动声色地坐在凳上,捧着卷书假装斯文。
苏袖无能管这些,只好叹了口气,回身进屋捧上盛水的瓷盆便自出了门去。
此时院子中尚有几个算作同僚的人,她们看着自己窃窃私语,有得意的笑,有鄙夷的目光,有不理解的痛心。
她颇为无奈,虽然背了个不干不净的名声,好歹也要坐实了这黑锅啊,太冤枉了。
穿过中堂,再经过木长雪木堂主的房间,就会到后山门人弟子及下人们的居处。木长雪因着很多年前说是去西州探查,至今未归,房门也紧紧锁闭着。寻常人也不会认为这里会有其他人,出行的时间久了,这里倒是显得有几分落寞。
木长雪其人,与他苍白照人的院子,十分匹配。
苏袖像往常一样,到了这里便想放轻脚步静悄悄的过去,却忽然听见房内传出了窸窣声。她警觉地停住脚,索性站住不动。
内里似乎有人在说话。
“这里真有你说的那东西吗?”
“一定有。木长雪多年未归,那东西肯定还在。”
第二个人说话声音忒熟了点,苏袖皱着眉头听,心里掂量着此刻自己应该如何做,是扭头就走,还是继续听下去。
苏袖明知此时此刻自己所在的门派并非什么名门正派,以九天门为首的武林中人,都巴不得早日将地狱门铲除。细思想地狱门所作所为,虽没有那般伤天害理,却颇有些入了邪道,但凡是世间可恨之人,无处可归之人,善恶不分之人,都可收罗入了门下。行的是正邪不分之事儿,立的是财源广进之道。
就她曾经听闻的萧茗所作一举成名天下知的大事儿,则是在他十五岁那年,剑挑星云宗十三连环阵,血洗满门,后用那把修罗地狱闯出的血剑指着星云宗宗主说:当年你所赐之,今日一并奉还。独留你这条命,享受下这人世间最后的风光。
哀声遍野血流成河。星云宗宗主,疯了。
就连苏袖,都知晓光地狱门内蛰伏的细作绝对不仅仅是当年的曹新一人。只是杀鸡儆猴之后,好些年没生出什么事端。她就担心会有人对萧茗不利,想了想,还是驻足下来细细听去。
“你小子真厉害,是怎么想到这招的?”
“不是有人在帮忙吗?木长雪练的这种寒功,最适合火焰洞里设下埋伏。”
火焰洞!苏袖的手微微一抖,竟是没忍住,瓷盆的水微微颤动下,竟是泼洒出来。紧急之下,她几个连环疾退,闪到了房顶之上。
“什么人!”
门豁然打开,从内里走出一人。苏袖的角度仅能看见那人用蓝色细带束着发,身量挺长,一双负在背后的手透着刚劲有力的感觉,显示着其武艺高强。她大气也没敢出来,瞥了一眼后立刻将自己藏了起来。
那人看了眼地上所留水渍,环视一圈未发现任何异常,对着身后说:“想来是听错了,只有几滴水在这儿。”
“你确信?我们的身份一旦暴露了,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以我二人之功法,地狱门内除了堂主及萧茗,还有谁是探查不出的,若是他们几个,早已经将我们围上,而不是自己藏起来。”
“说的也是。我们抓紧时间找,以免横生枝节。”
苏袖抱着瓷盆,此刻是一句话也不敢说。藏了这么些年,最能耐的就是隐去自己的声息,连萧茗都发现不了,何况下头的两人。
左右将他们的对话颠来想去,她也开始焦虑不安起来。火焰洞不就是几天后萧茗所要闭关的地方?他们要寻找木长雪木堂主的东西,必是想借寒功所持,令萧茗热寒相撞……心中念着,不觉越来越觉惊悚。
当那两人离开之时,天已经有些晚了。她依旧小心谨慎地屏气半晌,确认无误后才溜下房顶,朝着萧茗房间跑去。
待她到得门外,却看水运寒与萧茗正端坐在内,二人面前正摆着一盘棋。
“怎么端了个盆就来了?”水运寒微微抬眼,笑意盎然的双眼正迎上苏袖,此刻的小女子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盯着他们,不觉又是莞尔,“傻丫头,你这是什么眼神,还怕我输了门主不成?”
“不是。”苏袖连忙否认,把将要溢出喉咙的话又压了回去。
“多话。”萧茗冷冷淡淡地说着,右手却似有似无地在桌上轻点。苏袖立刻反应过来,将瓷盆寻了个架子放下,走进内堂去泡茶。
“自然得让袖儿知晓,我们这局与她有关的。”水运寒看来心情不错,几个黑子又是吃去了萧茗的白棋。
咦?从垂帘内探出头,苏袖满脸的好奇。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在下目前颇有斗志。”
将泡好的两碗茶搁在二人面前,苏袖也立于一旁仔细地瞧了起来。
萧茗的棋向来稳重中藏着狠辣,与其人极像,如今这明显弱了的这方却毫无败军之象,颇有几分破釜沉舟一战到底的果断坚决,若非水运寒与其相处时久,怕也是能被这沉默不语辣手摧花的棋风吓退三尺。好在他向来习惯以柔克刚,不知不觉中那黑棋就已然占了半壁江山。用苏袖腹诽的话说,萧茗如今是败军之象犹有骨气苟延残喘而已。
萧茗举棋不动声色,水运寒持扇笑而不语。
终于萧茗说:“你赢了。”
“不过赢得侥幸而已。”水运寒收了扇子,眉眼一弯,就起身去拉苏袖的手。
“水堂主?”苏袖紧张地看了眼萧茗。
水运寒像个狐狸,“好说好说,不过是将你赢去服侍几天。”
“什么!”
还来不及将方才所瞧见的事情说与萧茗听,她就被水运寒得意扬扬地往回拉。揣着个勉强的笑脸回头看了眼萧茗,他正低头看着那盘棋,不知心中所想。却并未拦着水运寒的所行所为。
苏袖无奈,只好软软地说:“水堂主……你这又是何必呢……”
“怎么?你就这么不喜欢我?”水运寒忽然站住,停住脚步,转身看她,平日里总是笑意盎然的脸忽然正经起来,令苏袖微微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半晌她终于摇了摇头,“水堂主与我有着救命之恩,平日里待我这般好,我怎么能不喜欢你呢……”
“那你为何迟迟不肯唤我名字,却总是这般泾渭分明。”他见此处不是个说话地方,将苏袖拉到了中堂前的花园之中。
这还是这么些年第一次水运寒如此正经,反倒让苏袖怔忡了半天。就像杨眉儿所说,水运寒没什么不好,正因为他太好,苏袖反倒觉着自己不能拖累了他。
谁知晓未来会如何风云变幻,前一刻你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公主,下一刻就会变成海上落魄的逃犯;前一刻你还享受着世间极致,下一刻就需品尝天地苦楚。
眸间微闪,似乎是想起了许多过往。眼角居然要渗出泪来,黄昏之下这张本就看着委屈的脸真是愈加可怜。水运寒不觉说道:“哎哟我的袖儿,别哭,不喜欢喊就这般好了。”
被这样一个人如此疼惜,倒真的是很幸福的事情。
“好袖儿,以后你愿意喊什么就是什么,我不逼你了。”水运寒苦笑,替她摘去发上的花瓣。
“运……运寒……”喊了那么些年的水堂主,一时间改了,真有咬下舌头的感觉。
水运寒笑了,依旧是眉眼弯弯,勾人心魄的。他转了转手中纸扇,方要说些什么,忽然有人鼓起掌来。
苏袖抬头,却看花园凉亭之上,早已有人看了半天。
她不觉面红耳赤,捂着脸,只觉此刻十分丢人,一句话不说便跑了开去。
水运寒转身,朝着凉亭之上的人说了句:“风兄,这等拆散人家姻缘的事情,你也干得出来。”
风子轩大笑,提着手中酒壶便凌空踏来,若谪仙降临,一袭白衣流风飘雪,他将手中酒壶递到水运寒手中,促狭地说:“我这哪里叫拆散人家姻缘,而是好戏上演情不自禁啊。”
“若非你这搅局,怕是下一刻我便能一亲芳泽了,可惜啊可惜……”水运寒也不避讳,酒入喉中,绯红上脸,恰有风情万种,化作最艳丽的那朵桃花色。若有个绝世佳人在此,也能被其分去三分颜色。
“苏袖虽好,不及沉香雪。”
水运寒自然知晓其所谓沉香雪为谁。名门正派与地狱门虽然誓不两立,却也有独行侠客、山中隐士态度暧昧。比如南海山庄,做的是大宗买卖,行的是海路生意,与地狱门江湖十舵往来甚密。在水运寒还是北海分舵舵主之时,南海山庄庄主就有将其女儿沉香雪嫁于水运寒的心思,他笑言:南北结亲,天下无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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