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宁假意欣喜,走到了她身旁,只当没看到她藏到身后那朵拈坏了的玉兰花,高兴道,“姐姐在这儿等阿宁吗?”
“是啊。”钟芙扔了手里的花儿,顺手亲昵地揉了揉她有些变得黑亮的头发,“宁儿在府里闷不闷,今儿紫竹茶园以诗会友,姐姐带你去瞧瞧好不好?”
紫竹茶园?那地方虽说不是一般人能进的,但重宁曾去过两次,受不了那的风气,后来也就没再去了,这会儿听钟芙提起,想她现下念书不多的小白丁一个,去了不是闹笑话吗?!
“紫竹茶园,喝茶的吗?”重宁猜着她不怀好意,面上还得故作无知。
“也算是罢。”钟芙叫她问得发笑,哄着她道,“里头的点心是我们四喜楼提供的,有茶喝,有点心吃,宁儿要不要去?”
“自然要去!”
这般巧的,海氏这会儿也溜达到了重宁的苑子,听着二人要去诗会,再一看重宁从寺庙回来穿着的朴素衣裳,登时皱了眉头,拉着她回了屋子换。
钟芙绞了绞帕子,目送她带着重宁进了屋子,只得自己一人先去了门外轿子等候。不过一会儿,兴致高昂的重宁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头发改成了垂髫双鬟髻,插着一对赤金缠丝玛瑙花的小流苏钗,身上着一件浅玫瑰红绣嫩黄折枝玉兰于前襟腰背的交领缎袄配月白缎儿细折长裙,露出一对小小尖尖的锦绣鞋头。
这一打扮的凸显了重宁的娇小活泼,亮色的衣服衬得人儿越发鲜嫩,钟芙瞧着不远处站着的海氏得意模样,黯了眸子,招呼重宁上了后面那台轿子,随后放下了帘子隐了面上笑意。
海氏那一点小心思她怎么会不懂,想让那丫头借着机会结识人脉……可惜,她向来不爱做善事。
穿过城南有名的百花巷,竹林掩映下的一处清幽园子就是紫竹茶园,门外,二人下了轿子结伴而行,园子里头布置得相当雅致,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时不时能看到某个石桌旁,聚集着三两个年轻文人,或吟诗或作赋,谈笑风生。
钟芙和重宁的来到,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近处个都是姑娘,但一个个多数打扮得惊艳明亮,脸上着了精心的妆容,只差恨闪瞎别人的眼睛,以前就觉得这哪里是个茶诗会,反而更像是个相亲会,又或者叫小姐们的斗艳会,这会儿都瞧着钟芙身后的丫头看。
而远处坐着的文人大多也听钟芙说了,这是家里新添的妹妹,觉得模样虽和钟芙的艳丽差了去,但也挺耐看的,见惯了园子里头这些,乍一瞧见水灵的重宁,颇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又往前走了几步,入了团花簇拥着的小亭子,钟芙挨个儿给重宁做了介绍,都是颇有家世的,钟芙善作人,与她们打成一片是例外,这些人眼中嫡庶之分是天大的事儿,故此瞧着重宁鲜有善意。
重宁也和这帮人混不到一块儿去,若是钟芙不挑事,她就吃吃喝喝走个过场。然而还没待一会儿,就瞧见一丫鬟匆匆忙忙来找钟芙,在她耳旁一通说的,钟芙拧了眉头,回头同众人说了有事要处理,将重宁一人留下交托给自己的姐妹照顾。
“……”重宁吃着点心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继续慢慢嚼着,心中好似明镜,果然她这‘好妹妹’没安好心。钟芙说完,就随着来通报的丫鬟走了,临走前似笑非笑红唇一勾,与一位叫做方瑶的世交小姐对了一眼。重宁听过方瑶,和钟芙极为交好。
“小妹妹别光顾着吃啊,陪姐姐们聊会儿。”方瑶不怀好意的笑着出了声儿,“今儿诗会,妹妹可有佳作让大家欣赏欣赏。”
“什么……佳作?”重宁做懵懂的少女样子,嗤笑钟芙的寸光,她现在如何也是钟家的一份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不知在外面丢人便是丢了钟家的人,她倒真觉得脸上有光。
方瑶掩唇笑了笑,“吟诗作对,抚琴弄画皆可,妹妹精通哪样才艺?”
重宁直勾勾地盯着她,很是认真地想了想问,“……能吃算不算?”
这一出口的就惹得亭子里的人都笑了,只是笑意里都带着几分看傻子的成分在,不远处的文人公子听着响动也聚了过来,听说钟芙的妹妹要表现才艺,也都十分好奇。
重宁眼中却明亮的很,也许正好趁着此落了无知的印象,钟芙是个多疑的,打消了她的心思,就让她得意几日又如何?
“妹妹若是为难……”方瑶这会儿假意出言相帮,只是已经来不及,一众等得好奇到不行的不肯依了。
重宁看着方瑶眨了眨眼,咧了一口白牙笑道,“一叶落锅一叶飘,一叶离面又出刀,银鱼落水翻白浪,柳叶乘风下树梢。”
“咦?”
“这是……”
重宁看着愣了的众人解释道,“说的是刀削面啊,四喜楼的刀削面做的可好吃了,下回我带姐姐们去尝。”
“……”众人叫这一番说辞给弄得哭笑不得,本还在思索诗词的精妙处,这会儿让重宁点破,上不上下不下的,各有作态。
一些公子们听了一时新鲜,开始纷纷夸赞,而等着看重宁出糗的自然是不痛快的,只是看着小孩儿热忱模样,不好摆明面儿上欺负了去。
重宁见大家不吱声,同方瑶说想逛逛园子,得她应了之后就高高兴兴转悠了起来,消磨等钟芙来接她的时光。
待到钟芙来时,重宁正捧着脸儿耷拉在门口,一瞧见钟芙都快两眼泪汪汪了,后者只当她在这儿受了委屈,依着重宁疾步往外头走,一边问道,“怎的是这个脸儿,可是园子里有人欺负你?”
重宁顿了顿脚步,半晌闷闷不乐道,“是阿宁太笨,听不懂她们说什么,姐姐我们快些回家,阿宁饿了。”
在重宁扭过身子往轿子去的刹那,钟芙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却不知园子里因为重宁留下的画作炸了锅,有认为是别人留下的,也有人说是亲眼看到重宁在那儿待过,争论不休,只是对画作的好评是一致的。
被拉来游园的锦衣公子以扇抵唇,轻佻一笑,从桌上抽走了画,一手搁了银两,“我要了。”
“嗳你这人……”被捷足先登的人正要表示不满,就叫身边的人拽了拽,听了那人的身份后变了变脸色,最后只得作罢。
贺灏之慢里斯条地收了画,想到方才那丫头多变的样儿,嘴角的笑意更胜,钟家的三小姐么,倒是个有趣的。
……
让她去四喜楼帮忙打理的事比重宁想象中来的还要快,不过三日风伯便唤了小厮去请三姑娘到前院有事商量,话传到重宁耳朵里自然已经猜到几分,收拾了下心中大喜,就带着杏儿便急忙去了风伯常常处理账务的地儿。
进来院子小厮抱着厚厚的一摞子书本也跟着进门,差点撞了重宁,躲闪时散了一地蓝本子,重宁低头仔细一瞧,原来是账本,都是生前她接手四喜楼的那段儿的,不由微微眯了眯眼眸,走进屋子,里头坐了四五个人正在埋头苦干,一人面前摆着一个算盘,珠子打的“啪啪”直响,眉头一个比一个蹙的深。
“风伯,您找我有事儿?”重宁站在里头拘谨问道,实则心思正想着风伯为何也在重新算账,难道他也发现四喜楼的账务不对,自个当时对此不精,也没看出端倪,不知现在……
风伯抬了眼,一见是重宁原先皱着的眉头微微展开,笑了脸对重宁客气,“是三姑娘来了。”
“恩,风伯,您这怎的这么多人在打算盘?这算盘子的音真脆,好听!”
重宁端着小孩子心性,叽叽喳喳的又问:“是不是咱们四喜楼挣大钱了,都算不过来?”说罢伸着脖子一副疑惑的好奇劲儿,睁了大大的眼睛瞧着对面的人,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下却隐着几许清明。
风伯似乎是被逗乐了,站起身子阖了账本,走到重宁身边笑呵呵的说:“有三小姐和二小姐在四喜楼一定能挣大钱的,到时候算盘会打的更脆更好听的。”他收了笑意才真正开始解惑给重宁听,“就是觉得哪有些不对劲……想往年的账对一对……”风伯拖了尾音没再说下去。
重宁不禁有些急性,“那风伯看出哪儿不对劲?”意识到自己脱口的话有些不妥,连忙收了嘴。
风伯并无在意,只失望地摇摇头,显然是账本道现在还查不出纰漏,吴善明擅于心机,假账做的确实高明,看来必须找到真的账本才能把财务理清楚了,怪不得钟芙那么紧张账本,现在假账走着她敢挺直了胸脯当家,一旦真的账本出现,她的狐狸尾巴必将显露。
“不说这个了,三小姐年纪还小也不定懂这些个。”看出重宁似乎对账务感兴趣便引了话题继续,“昨个三太太找到我说三小姐想替二小姐分忧,我想着二小姐有个帮手确实能松下不少担子,便于老爷说了,老爷没异议,三小姐明个便可去四喜楼帮忙,若是往后对账务敢兴趣便可跟二小姐多学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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