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了？”
见她的目光定格在自己身上，眼神却又悠远地好似看着别的地方，楚元淳心中更加奇怪了，不禁疑惑地问道。
深吸了口气，方若素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沉声问道：“你……十六年前来京城，可见过我娘？”
虽然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去追究这件事了。可心中还是忍不住好奇。除非是碰上与自己性命攸关的事情，否则娘亲很少失控，可是对面前这个男人，娘亲见一次失控一次。
不，就连听说也会失控。
若是没有见到他，她或许还能制止自己那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可如今他就活生生地在她面前，她实在是没法忍住不问。
楚元淳一怔：“郡主所说的性命攸关的事情，就是这个？”
方若素挑眉：“不是，只是好奇而已。我娘好像认识王爷。”
闻言，楚元淳眨巴了一下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那日在方府所见到的女子确实有些眼熟，却完全想不起来他究竟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他如实道：“只觉得有些熟悉，具体的却没什么印象了。当年我在方府住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方大人还不是户部尚书，膝下只有一个一两岁大的女儿。
对方夫人我还有点儿印象，至于你娘……好像那时候方大人尚未纳四姨娘。”
因为女儿住在方府的原因，楚元淳特意打听过方府的一些基本情况，其中就包括了方若素的生母，只是他没有细细打听，所以也就不知道，这位郡主的生母在十六年前其实只是大夫人的一个小丫鬟而已。
想了想他又道：“其实说是十六年前也不太准确，确切地说，我是不到十七年前到的大宴，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是四月份，大约五月份的时候离开的，嗯，十六年多以前吧！”
方若素听的更加迷糊了，难道说，娘亲是因为当年对这位风流倜傥又没有脾气的王爷上了心思，而这王爷根本就没注意过大夫人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再见时有悲有喜才会产生那样的情绪？
“郡主，为何要问这些？”
自打方若素出现，楚元淳就一直处在迷糊的状态中，完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若是只为问这一个问题，她不用非得大半夜冒着被发现毁掉清白的危险来找他吧？
见他坦诚的模样不像说谎，方若素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也就收起了自己的好奇，转而一脸严肃地沉声道：“王爷，我建议你今晚就离开京城，离开大宴，越快越好！”
楚元淳心中一咯噔：“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她知道什么了？
他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方若素叹了口气：“我听说楚国皇帝雷厉风行，手腕铁血，王爷虽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想要安然度日也必须要花费不少心思吧？”
楚元淳收起了温柔淡然的模样，沉着脸看着她，虽然表情不算阴森，却也不复阳光。
方若素心道果然皇家之人脸上都习惯性地带着面具，轩辕玥的冰冷，轩辕律的温柔如水，楚元淳的洒脱肆意……都是装出来的！
不过，这些不关她的事，她知道，生在皇家，想要长命百岁的话，有些伪装是必不可少的！
“王爷不用这么防备我，我不管你有什么秘密，也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我只是想告诉你，尽快离开大宴！柳烨天勾结贵国恭亲王多次出卖大宴的利益谋取暴利，此次他被关入大牢，早则明日，迟则后天，皇上定然会派人搜索他的大将军府。
到时候一旦搜出什么证据来，影响的都是两国的友谊，而你恭顺王爷虽然不是恭亲王，却也是楚国权贵，后果是什么就不必我多说了吧！”
方若素说完，楚元淳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却也不是欲杀人灭口的阴狠。沉默半晌，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恭亲王与柳烨天勾结的事情他早有耳闻，他的亲哥哥楚国皇帝也曾经明里暗里地说过这事，只是他想不到，最后跟他证实的竟然是大宴国一个柔柔弱弱的郡主！
方若素当然不会告诉他，她之所以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她前世是轩辕律的皇后，机会参加了轩辕律全部谋划的她掌握了他大部分的情报网，自然也就不难查出这点猫腻来。
“这些就不牢王爷挂心了，你现在需要担心的是，如何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大宴国。”
若非娘亲对这个男人似乎有别样的心思，她才不会冒这么大的显。
她这么做看起来很荒唐，可她却有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两世为人，她深深地明白娘亲的苦，身为方府的姨娘，娘亲过的却连一个丫鬟都不如，若不是自己强势崛起，这两世娘亲都会在后宅默默无闻地香消玉殒。
方文怀枉为人父枉为人夫，他的眼里只有利益，当年和娘亲的结合是个误会，娘亲怀了她是幸运也是不幸，若她是个男子，或许娘亲的命运可以改变，偏偏，她是个赔钱货……
今夜在朝文殿上方文怀的表现足以说明一切了，这个人，他应该叫做父亲的男人，在她被人怀疑被人指责的时候，他就连句开脱的话都不肯为她说。
她的心已经彻底冷了，而娘亲的心……她看得出来，从来就没有热过。
若是眼前的男人能够让娘亲的心变的热起来，她不介意他们之间自由发展，前提是，这个男人必须得活着！
所以，她今夜才会到这里来。
这个理由听起来太过荒谬，估计有人知道了她的所思所想以后一定会说她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可，那又如何，只要娘亲能够幸福，她就算是当个疯子又怎么样？
楚元淳有些意动了，他知道方若素说的是真的，却没想到柳烨天和恭亲王来往的信件都放在了书房里。
若是他能将这些信件拿回楚国，皇上的日子是不是会好过一点？
见他沉思的模样，方若素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沉声道：“恭顺王，大将军府刺客布满了侍卫，进去找信是不可能的。
我言尽于此，你要走还是要留下全凭你一念之间。”
第二天，当方若素听底下的人回报说楚元淳带着楚锦绣去京城附近的八大岭爬山了，她微微一笑，知道楚元淳最终还是放弃了进入大将军府取走信件的愚蠢决定，带着楚锦绣回国了。
一桩心事聊了，方若素慢悠悠地梳妆打扮了起来，虽然还是简单地珠花钗饰，却因为她心情大好的原因，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的，容光焕发。
早上皇上已经派人去搜查大将军府了，方若素算了算时间，此时那些人应该搜出藏在书房里的信件了吧？
通敌卖国这种罪名，说好断也好断，说难断也难断，只要找到证据，事情就像吃饭喝水一般地水到渠成，可若是找不到证据的话，那就是一个拖字诀。
前世时，柳烨天的信件藏的根本就不够隐秘，所以找起来应该不费什么力气。
方若素已经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那群趾高气昂地好似全世界的人都是垃圾，只有他们一家才是高高在上的神祗的柳家人现在过的怎么样。
是不是如同那句民间老话一样，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用感谢我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柳家人并未被分的太远，所有嫡系家属都被关在了最靠里的牢房里，只有男女分隔了开来。
天牢重地，按理说是不该有人探视的，此时此刻却偏偏迎来了一抹娇小的鹅黄身影。
女子水眸清澈，唇角含笑，即便渗出阴暗的牢房，即使周边充斥着血腥和绝望的嘶吼，她也始终保持着恬淡的笑容。
在牢头的带领下进入了关押柳家人的重刑犯牢房前，女子停下莲步，那带领她来的牢头则是谄媚道：“郡主，柳家人就在这里。”
女子便是方若素，淡淡扫过牢头谄媚的脸，她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扔过去，不大不小的声音说着不容置疑的话：“出去守着。”
通敌卖国是重罪，大宴国的重刑犯总共也没有多少，所以柳家人所在的牢房附近竟然没有别的犯人了，见此，方若素勾唇一笑。
在牢房里关了好几天，狱卒的嘴巴又严的什么都打听不出来，柳家人已经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了。
凤凰图案，僭越之罪，轻则本人身首异处，重则满门抄斩，柳孟氏正面如死灰，一见方若素到来，她那因为长时间的焦虑而忽然生出无数皱纹的脸顿时呈现出狰狞之色，怒道：“小贱人，你怎么来了？”
方若素淡淡扫过她仿若苍老了数十岁的脸，再一一扫过柳家人的面颊，还算淡定的柳欣荣，恐惧不安的柳星洲，柳烨天的两个媳妇以及，不动如山的柳烨天。
除去因为在边疆镇守而来不及被抓捕回来的柳烨天的大儿子和二儿子。柳家的主要成员已经到齐了。
水眸定格在柳烨天沉静的脸上，方若素轻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口中却是对柳孟氏道：“本郡主能够进入天牢的重刑房，自然是得到应允的，否则你以为，区区几两银子就能打动那牢头么？”
柳孟氏一怔。眸中划过惧色。方若素一句不痛不痒的话竟然让她没有来由地感到了心慌和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