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南屏再次上街,被个年轻的汉子给拦在了当街。那汉子也不说话,只双目灼灼似贼子,盯着她猛瞧。
她今日并未坐马车,身后跟着奶妈丫环,另有两名家丁。
奶妈见有人盯着她家小姐,立刻挡在了施南屏前面,喝了一句:“哪里来的无礼汉子?”瞧他身形,顿时咽了口口水。
这也就是在衡阳府,若是在城外,她都要觉得这汉子是跑来打劫的。
——其实她的直觉一点也没错!
袁昊成张张口,忽然发现,自报家门这事儿,真的做不到啊!
若是他张口便道:某从盘龙寨而来。恐怕整条街的百姓都得纷纷走避,何况这小姑娘。
他在衡阳府已经住了半个月,卫初阳派人捎了好几回话,都没将这死心眼的山匪头子给喊回去。这是一门心思想要找到当初的姑娘。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今日在街上胡乱转悠,总算教他撞见了。
他记得那双眼睛……让他一颗心砰砰乱跳的眼睛。
施南屏再瞧一眼这古怪的汉子,只觉他身上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却又说不上来这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带着奶妈丫环匆匆而去。
袁昊成朝王呆使了个眼色,这尽心尽责的跟班就一路悄悄缀在施南屏一行人身后,看着她进了知府后门,回来兴奋的向袁昊成报告:“大当家大当家,夫人进了知府后衙。”
在王呆的常识里,只要是他家大当家瞧中的女人,迟早就是大当家的压寨夫人。
袁昊成:……
没想到自己眼力之毒,一眼看中的竟然是知府家的小姐!
该说自己眼神好呢还是该说自己运气不好呢?
官匪结合……怎么听着都觉得这桩亲事成不了!
王呆却丝毫不知袁昊成的忧虑,想到大当家终于想通,不再一门心思想娶二当家,都替大当家松了口气。
压寨夫人,还是柔顺为好。
不过对于大当家的求亲路,王呆完全是山匪逻辑,挽起袖子就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大当家,咱们什么时候去劫知府衙门?”卫所都敢灭了门,官粮都敢劫上山,打劫个知府衙门……也没有多难嘛!
在二当家的带领下,王呆总觉得,兄弟们的胆子不知不觉间就变的很大了。
袁昊成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劫什么劫?!”心烦气躁准备回山寨,从长计议。
总归要将老婆娶回来的。
王呆是个大嘴巴,况且大当家很快就要有压寨夫人,山寨也要办喜事了,这件事怎么样都要拿出来跟众兄弟们分享一番的。
等他们回到山寨没多久,大当家想当知府大人家的女婿这事儿,很快就传遍了山寨。
众人:=口=!
施同和:=口=!=口=!=口=!
山匪们都是一脸仰慕的看着大当家,诸如“不亏是咱们的大当家”又或者“大当家真敢想,也不怕知府把他剁了当饺子馅”,还有“如何能够顺利的从知府衙门将夫人给娶回来”等等,各种声音,乱哄哄吵成一片。
唯有施同和崩溃的心情,无人理解!
他自己身陷山寨就算了,特么的妹子居然也被山匪盯上了!好想杀人好想投毒肿么破?!
章回之对这山匪头子的异想天开顿觉无语。这比山匪头子想娶小师妹,难度还要高。
他原来打的主意是,这山匪头子如果非要在小师妹这颗树上吊死,他就要用尽一切方法搞破坏,总归是不能让他如愿以偿的。没到想山匪头子却移情别恋了,这真让他乐见其成。
不过想到袁昊成的目标,章回之顿时对袁昊成充满了深深的同情:官府与山匪中间的鸿沟可不是谁都能跨过去的!只要衡阳知府脑子没进水,自己还穿着一身官皮,都不会跟盘龙寨结亲家的。
这山匪头子想娶谁不好?非要去撞南墙!
为此他这两日待袁昊成还十分的和气,纡尊降贵问起:“袁大当家可有需要章某相助的地方?”顶好他就在知府小姐这颗树上吊死,哪怕不能结果,也千万别回头来祸害小师妹。必要的时候,章回之还考虑自己可以加火把添点柴,好让袁昊成的相思之意更浓一些。
袁昊成一脸甜蜜的纠结:“这个……如何求亲,某还要想想。若是真能用到章公子的,某必不客气!”
他见多了自家亲爹抢上山的那些郁郁寡欢的妇人,最后离开盘龙寨的时候尽皆泪湿前襟,瞧着十分伤感。
虽然他生就了一颗糙汉子的心,但莫名有一颗骄傲的心,总觉得自己要娶的女子,必要对他心甘情愿才好。
哭哭啼啼不情不愿的女子,哪怕左拥右抱,也不见得开怀。
山匪们自有各自的烦恼,但比之当今天子的烦恼,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今上自继位以来,原本就不是个有多少决断能力的人。起先依赖温超,结果喂大了温超的胃口。不得已之下只好将田西又拖了出来,与温超抗衡。
原本这是招好棋,可惜温田二人皆有拥护者。
田西被雪藏之时,田派还当此后靠山倒了,那段时间倒是夹紧了尾巴做人。等到田西又在麟德殿行走,立刻就趾高气昂了起来,又与温氏一派在朝上掐了起来。
又有其余各方混战,最近的朝堂堪比菜市场。
尤其蜀王之乱未平,又收到了宋子成以及施阳明的加急奏折,玉阳府民乱又起。
今上发现,自己当政以来,财政收入没见增加,但军事开支明显加大。
今上心中对这位大舅兄宋子成顿时心生不满,暗道:别的臣子都是尽心尽责的,你身为皇亲国戚,竟然给朕添乱,委实可恶!
在这点上,温超与田西竟然奇异的达成了一致,都觉得来弘图惑乱民心,这等乱民必要严惩。
但是派谁去平乱,在此事上又有了分歧。
田西是想派自己的人前去,温超也想派自己的人去。
比起穷凶极恶多年征战的吐蕃军来说,区区流民有何难敌之处?
听起来这是平民乱,但实际上这却是捞军功的好机会。
又有那些想要捞军功的武将,尽皆踊跃,跟上次蜀王叛乱,朝堂之是死寂一片全然不同。
今上心中生怒,但法不责众,又不能把朝上这些人全都拖出去庭杖,只能在回到后宫之后与皇后抱怨。
皇后听闻其兄身处险地,顿时抹起了眼泪,还求今上尽早决断,宜长派人前去解玉阳府之危。
今上何尝不想早些派兵。只是派谁去,带多少人,这都是需要与朝臣们讨论的。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做决断的。被皇后哭的心中烦闷,索性离开了皇后寝殿,在后花园随便转悠。
转来转去,就碰上了温氏女。
温氏自悄悄儿被送进宫,禀承温超教导,要温柔小意,决不能与今上起冲突。
温超在送孙女进宫之前,就将今上的性子摸透了。知道他是个没决断的,偏偏还需要人仰慕着瞧,你若是露出个瞧蠢人的目光瞧他,还不定发生什么事儿呢。
但若是露出仰慕的神情来瞧他,将他当个能够掌握一切的君王,他心中定然高兴。
温氏见今上不耐烦的神情,她消息灵通,早得了温超知会,知道皇后的兄长捅了篓子,便做出小意来,上前与今上见礼,温柔解语,真逗的今上开怀不已,还陪着她回了娇兰宫,当晚就宿在了她殿里。
皇后在后宫原本与婆婆斗的互不相让,帝后感情基础也很是深厚,今日这通哭诉也只是为了娘家兄长担忧。却不知今上在朝上听了大半日朝臣的啰嗦,皆是因着玉阳民乱。下朝后再听她哭诉,早没了耐性。
听到宫人来报,今上宿在了娇兰殿,顿时如遭雷劈。
温氏进宫之后,丝毫不以温超的地位自傲,在帝后面前皆是十分小心。哪知道才听闻了国舅出事儿,这就悄悄伸出了爪子,皇后顿时气愤不已。
此事又拖了数日,总算从朝中武将里选出了带兵之人,乃是年近五十的富学林。
富学林既非坚定的温派也非坚定的田派,而是中间骑墙派,这才脱颖而出,最后捞到了这个攒军功的好机会。
今上倒也并非全然糊涂,富学林临行之前,再三叮嘱,务必以教化为主,只控制匪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大开杀戒。
富学林谢恩,带着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前往玉阳。
从玉阳与衡阳二府急件送来之后,到富学林领兵出得长安,这已经是一个多月了。他带兵快马兼程日夜而去,才走了一半路程。来弘图就已经集结了数万大军,直逼玉将城。
玉阳城被围,城内百姓倒是恨不得大开城门,迎接来天王进城。唯独官衙与守军,还有玉阳城富户惶惶不可终日。
生怕来弘图进城之后没了好日子。
人心思变。
来弘图到底也算是有点远见。家中也算薄有田产,父母皆对他寄以厚望,只望他能高中进士,光耀门楣。但他自己却喜拳脚功夫,屡试不中,最后索性弃考,与玉阳府一些豪强结交来往,日子也算快意。
只父母的絮叨让人生厌。
哪知道宋子成贪得无厌,又有当地官员上行下效,去岁家中被摊重税,最后变卖家产也未能凑够,最后良田被夺,父母死在了逃荒的路上,他侥幸活了下来,重回玉阳却失去了赖以存活的祖产,这才一气之下,反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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