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本意就是如此,仅仅是想要破坏高远公主的“计划”而已。
别说过来的是个孩子,即便是大人,他也没有要与之为难的意思。
萧景话毕,指了指院墙,意思是让她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玉宝音没有动,倔强地看着他,又问:“你可是男人?”
萧景有些发窘。俗话说,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他不就是看走了眼嘛,这小丫头还来了劲。
他道:“小丫头胡说八道,快快回家找你娘去。”
可玉宝音还是不依不饶:“你可是男人?”
萧景只好道:“你看我难道和你爹不一样吗?”说着,还正了正自己的衣襟,扶了扶冠。
玉宝音心说,你和我爹可差远了。嘴上说的话就更不客气了,“我娘说了有的男人看起来很像男人,实际上却是阉人。”停顿一下,补充道:“阉人可不是男人。”
她说的没有错啊,萧景竟无言以对,可就是觉得胸口好闷。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他比她高了几许,明明是她在仰视他,却偏偏让他感觉被俯视的是自己。若是萧般若敢这么看他,那小子一定死定了。
萧景缺乏跟小丫头打交道的经历,他向来不苟言笑,自己身边、还有萧般若身边伺候的丫头,一见他就紧张的不敢言语。
哪有像眼前这丫头一般敢挑衅他的。
人凶就凶在气势,凶的境界是不怒而威。
萧景板了脸,硬是激发出了在战场上练就的一身戾气。
皇帝身上的气势她都不会害怕,更何况是一个将军。
玉宝音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也没觉得他可怕到哪里去。
天生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自以为已经出了气,“切”了一声,打他身边绕过,随便选了个方向,径直而去。
她可是来办正事的,才没那个闲情逸致和人怄气。
太幼稚了!
萧景想说:你回来,你回来。
可接下来他还要说什么,难道说“你得怕我才行”?
他觉得自己办了一件傻事,傻的很彻底。
他和一个小丫头较什么劲?
他的脑袋是不是有病?
一定是昨天吹多了江风,人都给吹出了毛病。
萧景再也没了去练功的兴致,一转身回了房里,还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那丫头一定会被旁人抓住的。只因她勇气一百,智谋为零。
萧景猜的很对,第二个受害者是白唤。
☆、第6章 佳婿难再得
要说萧景和玉宝音的相遇,还能算的上是萧景守株待到了玉宝音这只“兔”。
那么,白唤就更绝了,一不小心他成了“兔”。
白唤是怎么碰见玉宝音的呢?
这不是午睡醒了,想起了他午睡前让侍从去打听东院的情形,一直不见人回转,他就有些心急,准备自己出来溜达溜达,看能不能像上午那般打听点可用的消息,或者看一看戏。
一想起上午的事情,白唤的心情就很不错。他起了个大早,本来是有心求见南朝的高远公主。
谁知道才出门,就看见平王甩着脸进了厢房里。稍一打听,原来是平王在高远公主那儿碰了壁。
不止没见着公主真容,就是送去的礼怎么抬去的又怎么原封不动地给抬了回来。
白唤可还记得昨天平王在渡口是怎么挤兑自己的,不就是个王爷嘛,手底下的人不多,却总喜欢拿王爷的身份压人一头。
啧啧,嘚瑟的人总是最先碰壁。
白唤摇着扇子乐了一上午,莫名觉得高远公主就是他的福音。
试想,平王去了连公主长什么样都没看见,他要是一去,直接拿下……
嘿嘿,保准平王气的呕血,气死了才有意思哩。
白唤想着美事,走路的步伐也格外的轻松,下了木楼,一转身上了长廊,瞧着廊外盛开的蔷薇,自言自语道:“要不要采摘些鲜花,让人给高远公主送去?女人嘛,都是喜欢花花草草的。”
就是这时,忽见花丛中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满脸不耐的神情,埋怨他道:“你这人走路怎么没有一点儿声音!”
两个人四目一对,立时惊喜。
白唤喜的是,咦,这丫头说话不是北方口音,莫不是高远公主派来的。
玉宝音喜的则是,眼前这人挺瘦,也挺高。她虽不太清楚俶尔说的桃花眼具体长什么样,但眼前这人的眼睛倒是挺好看的,眼尾略微上翘,眼睛里头就似带了一汪水,看起来像是个不太会发脾气的,这八成就是俶尔她们常说的温柔了。
玉宝音已经瞎转悠了挺长时间,估摸着她娘已经发现了她不在房里。想现在回去,又觉得自己不能白来一趟,这就越发的后悔昨日没能看见那一个王爷和两个将军的长相。
她正蹲在小花园里戳着蔷薇花,数落着自己的时候,就听见了这人的话语。听那意思他是想巴结她娘,心情不忿的她,本是出来使坏的,一瞧见这人的长相,她便知道自己今天没有白翻墙。
她偏着头问:“你是白唤?”
白唤点了点头,不知怎地,老是有一种这丫头是来找茬的错觉。
他细想一番,从昨到今他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再者一个小丫头就算是来找茬的,又能将他怎么样呢!遂道:“你是……”
玉宝音:“我是我,我是来找你的。”
白唤言:“那你从何而来,找我又有什么事情?”
玉宝音指了指东院,又偏着头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白唤忍不住狂喜,心想这小丫头果然是高远公主派来的。
但凡喜欢多想的人,沿着一个念头,能幻想出百种可能来。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白唤就“推测”出了无数的后续事情,都是美好的不能再美好的场景。有花前月下,还有人气急毙命。
如此一来,他自然要十分十分的善待高远公主“派来”的小福音了。
白唤本是想招手让她上廊上说话,为了表示自己对人很亲近,他一掀衣摆,自己跳下了长廊,踩坏了蔷薇花丛边上的红花几许。
他言语很轻柔地道:“你是高远公主身边的人?”
是啊,是啊,我是她女儿。玉宝音觉得他是有话还没有说完,只点了点头,不肯言语。
白唤忍不住搓了搓手,还下意识克制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想问的问题实在是太多,要是一口气问出来,恐怕会吓到她。
他想了想,从身上解下了荷包,递给玉宝音,“来,赏你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白唤的初衷。
可是玉宝音没有接,只是瞪大了眼睛将他望定,然后伸了伸头,瞧清了荷包里装的不过是几块碎银子,“切”了一声,解下了自己身上的荷包,也道:“来,赏你的。”
还特别补充了一句:“我荷包里装的可是金豆子。”
说的是南朝矿山多如牛毛,白唤今日算是见识了。
可这也太讽刺了,他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鄙视了。
白唤觉得自己有些气不顺,一收手将荷包藏在了袖子里,这一回解下了自己的佩玉,还怕她有眼无珠:“这个可是上好的白玉,唯有翡翠可以比肩。”
他可打量过了,她的身上并不曾挂有任何玉饰。
谁知,她还是摇了摇头,且毫不犹豫。
白唤又道:“这个可是你半袋金豆换不来的。”
“我知,你这是阗羊脂玉。”可玉宝音说是这么说的,摆明了还是没兴趣。
白唤闷哼了一声:“你倒是个识货的。”说着又将执玉的手往前一送。
玉宝音避让开了,如实道:“白玉翡翠做的饰物,我外祖母过世之前,给了我十抬,说是要给我做嫁妆的。”
白唤觉得自己今天碰上的是一个谎话精,亏他还想从她的嘴里套出点什么话来。
觉得被戏耍了的白唤,嘲讽道:“那你外祖母有没有给你,金龙升腾奔跃在翠云之上,翠凤展翅飞翔在珠宝花叶之中的凤冠呢!”
玉宝音眨了眨眼睛还是如实道:“我外祖母说了凤冠是皇后才能带的,自是不能给我,倒是另找工匠给我做了一个有一零八颗大珠的小冠。”
“你外祖母是南朝的皇后还差不多。”白唤忍不住翻了翻眼睛。
玉宝音想说,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她倒是还没有忘记她娘交代的暂不可暴露了身份,只张了张嘴,硬是将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去。
不过是和这小丫头说了几句废话,白唤觉得自己延续了一上午的好心情消失不见了。
他又看了她一眼,自是没了先前的一片和气,随后撩起了衣摆,准备跃上长廊,赶紧离开这里,散一散晦气。
可才一使力,就听身后的小丫头忽地“啊”了一声,他惊了一跳,下意识回了下头,这就岔了气,一脚踩进了蔷薇花丛里。
约摸着管理花丛的花匠是个尽心尽力的,应当是今早刚刚浇过的水,不用看都知道,白唤的脚下全都是黏糊糊的泥。
他拔脚的时候,略费了些力,龇牙咧嘴地甩掉了鞋底子上的泥浆。再回头的时候,准备严肃地呵斥那小丫头一番。
真是,给她点儿颜色,她就开起染坊来了。
果然还是他娘说的对,甭管是谁身边的人,只要是伺候人的,都是绝不能骄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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