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福康院的主厅,那大丫鬟示意喜春在门口等着,她便进去通传,过了一会儿,帘子再次撩开,大丫鬟扬眉道,“进来吧。”
喜春急忙战战兢兢的走进去,全程头都不敢抬,只到了屋子正中央,才对着前方鞠躬一拜,请安道,“奴婢喜春,奉我家夫人之命,给老夫人请安。”
上头久久没有声音,只有纸张的翻阅声,喜春也不敢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喜春保持了同一个姿势至少一炷香的时间,额上都密布出来了热汗,才听上头如同天籁的两个字响起,“起吧。”
喜春一喜,连忙站直了身子,却发现大秋天的,她的整个后背却已经湿了,也不知是热湿的,还是冷湿的。
“她叫你来,就是为了给我这老太婆请个安?”秦老夫人的声音不似季家老夫人那位威严精明,而是从骨子里带着一股慵懒散漫,像是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似的。
喜春到现在还没敢看这位享誉京都秦门当家人的容貌,只是垂着脑袋,老老实实的交代,“回秦老夫人,我家夫人说,有一事想请您帮忙,希望您念在母女一场的份上,容了她的苦衷,救她一命。”
“哦?”轻轻的搁浅声,大概是秦老夫人将书放下了,她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笑意,“倒是有趣得很,多少年没见她回过一趟家,这次派人回来,怎的就没命了?你给我说说,她是怎么个没命法?”
怎么个没命法?这要怎么说?
喜春为难了,咬着唇瓣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却听此刻,另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响起,“老夫人,您就别逗这小丫头了,她也是个传话儿的,咱们还是先想想姑小姐的事吧。”说话之人五六十岁,却脸色红润,如同只有四十一般,长得极具威严,这人,便是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妈妈,魏妈妈。而刚才带喜春进来的那个大丫鬟,便是魏妈妈的干女儿秋瓷,长得水灵可人儿,已是老夫人内定的四位少爷之一的姨娘人选,从小跟着老夫人身边长大,过得倒是比两位不在老夫人身边的大小姐,二小姐都好。
“那丫头不是放了死话,不求我这个老太婆插手她季家的事吗?怎的这次又主动求饶了?”秦老夫人像是记了仇,冷哼一声,说道。
魏妈妈无奈的朝秋瓷使了个眼色,秋瓷立刻乐呵呵的走过去,贴着秦老夫人的身边,柔柔软软的嗔道,“老夫人,您怎的就板上脸了,往日您都是和和气气的,怎说起姑小姐就不高兴了,秋瓷还是喜欢老夫人温柔的时候,您老就别置气了,气多了可是伤身子的。”这秋瓷极懂得说话的艺术,一句话阴阳顿挫,不让人觉得巴结,又让人觉得真诚,立刻将秦老夫人逗乐了。
“你这臭妮子,就会编排我。”说着,点了点秋瓷的额尖儿,秋瓷配合的吐吐舌头,恬笑一记。
喜春简直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刚才带自己进门的那大丫鬟在秦老夫人面前竟然这么受宠,心里惊讶之余又暗暗松了口气,幸亏自己没得罪她,否则耽误了夫人的大事,回去还不被夫人扒下一层皮。
魏妈妈和秋瓷一同求情,秦老夫人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她慢条斯理的从秋瓷手里接过一杯清茶,随口的问道,“说吧,她要求什么事。”
喜春心底松了口气,将大夫人对自己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可她一说完,却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脆响,竟然是秦老夫人将茶杯搁下的重击声。
“荒唐,她这段时间做的事以为我不知道吗?做了那么多糊涂事,现在想起来补救了,当初怎么不长点心思?”秦老夫人震怒一声,显然是动了真火。
魏妈妈和秋瓷连忙又是一阵安抚,喜春却已经急得汗流浃背了,连忙颤颤巍巍的道,“秦老夫人息怒,您息怒……”
“是啊老夫人,那毕竟是姑小姐,是您的女儿,您再怎么生气,也总不能见死不救……再说……”魏妈妈附在秦老夫人耳边嘀咕一句,“再说您不为姑小姐,不也得为了靥画小姐,大小姐和二小姐您是指望不上了,靥画小姐,可是您最后的希望。”
秦家入朝两代,也有妃子进入后宫,却总是被压了一头,秦老夫人是卯足劲儿的把念头动在现如今的几位青年皇子身上,而秦千蕊和秦妙惜这两个亲孙女,却各有各的毛病,完全不能担任一国之母的重任,她是打小的便对季靥画存了心思,蜀国第一美人,美貌与才华并重,又是她秦家的外孙女,这样的身份,才是未来皇后的最佳人选。
想到纵然自己的女儿不争气,可外孙女却是割舍不下,秦老夫人慢慢平静下来,转首对秋瓷吩咐,“去将大太太和二太太叫来。”
秦家大太太,秦茂的结发妻子,罗氏,秦家的二太太,秦程的结发妻子,张氏。这两人接到老夫人的诏令,立刻丢下手中的事便赶来了,一进房,看到地上还跪着个眼生的丫头,二太太张氏眼神动了动,又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向秦老夫人请安。
“起来吧。”吩咐两人不必多礼后,秦老夫人直接吩咐,“你们俩,回头跟着丫头去趟季府,将那臭丫头和靥画给我带回来。”
罗氏一愣,张氏眼底的幽光却是更深了。
“母亲,您是说三妹?”罗氏问道。
秦老夫人烦躁的揉了揉眉心,轻嗯一声。
张氏却是在心里一惊后,咬着唇犹豫了一下,才轻柔的说道,“母亲,现在的情况,靥画那丫头她……”
秦老夫人蹙了蹙眉,抬眼看向张氏,“她怎么了?”
张氏满脸错愕,似乎没料老夫人竟然还不知道,“您不知道?昨个儿元烨那小子不是说过来给您请安,他……没与您说?”
“昨个儿?”秦老夫人回忆了一下,眼睛看向身边的魏妈妈。
魏妈妈代为解释,“二太太,昨个儿四少爷没来过福康院,您是不是记错了?”
“没来?怎么会?他不是说要亲自与您交代的,怎的那孩子居然没说……”张氏显然错愕极了,昨天下午秦元烨回来,就说什么季家出了位郡主,什么季呈被京兆尹带走了,又是什么季靥画受伤了,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她原还以为儿子是胡言乱语,后来问清楚后,则是大为震惊。当即就要过来跟老夫人禀报。
可是儿子却拦住了她,说是他要亲自跟老夫人说,接着就走了,到今天,直到刚才老夫人来唤她,她还以为是说昨天那件事,却不料老夫人叫她去季府将三妹和靥画带回来,可靥画有伤在身,怎能随意移动,她狐疑的一问,才发现儿子竟然没告诉老夫人,这是怎么回事?那那臭小子昨晚上去哪儿了?
“你就说,到底是什么事。”老夫人懒得听张氏那一惊一乍的,拧着眉只问了重点。
大太太罗氏也狐疑的看着张氏,面带好奇。
张氏叹了口气,说道,连忙将昨天儿子跟她说的事,一股脑又说了一遍。
张氏一说完,全场几乎寂静,罗氏、魏妈妈、秋瓷目瞪口呆的大眼瞪小眼半天,其后,三人同时将目光定格在跪在地上的喜春身上,喜春感觉到三双充满压迫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吓得差点忘了呼吸。
直到秦老夫人隐含震怒的声音响起,“季家的丫鬟,到底是怎么回事。”
喜春颤抖着吞了口唾沫,哆哆嗦嗦的回道,“禀秦老夫人……二小姐,的,的确是受伤了……而我家老爷,也的确是被带去了衙门……只是……”
“我只问,靥画的眼睛真的瞎了?!”秦老夫人阴冷的声音打断喜春的解释,阴鸷的问。
喜春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嘶……”四周顿时一片抽气声,瞎了,瞎了是什么概念,那就是残疾了,是个废人了。
秦老夫人原本挺直的腰板一下子往后一跌,落在了身后的红色福字镶金边儿的松软靠枕上,整张脸有青又黑的,变幻多端。
罗氏和张氏急忙道,“母亲,您保重身子啊。”
秦老夫人摆摆手,示意两人别说话,顿了一下,才侧过眼,对罗氏和张氏道,“去季府。”
罗氏张氏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罗氏问道,“将三妹和靥画带回来?”
“不。”秦老夫人冷声道,“将那个害了我外孙女的罪魁祸首带回来。”说的便是那个所谓的郡主,季府五小姐,季莨萋。
秦家来人
两人有些犹豫,张氏小心翼翼的说,“可是她不是郡主吗?或许……带不回……”
“没有或许。”秦老夫人冰冷的断言,侧眼对魏妈妈道,“去将我的甲字金牌拿出来,我就不信,先帝御赐的金牌也请不来一个还未行仪的郡主。”
甲字金牌,那可是先帝当年为表彰秦老太爷多年劳苦功高,特地颁发给秦家的刻着“甲”字金牌,甲,意为优者,虽说先帝未颁发给秦老太爷任何爵位勋位,但这个“甲”字金牌,却足以表明先帝对秦老太爷的看重,与对秦家的重视。而随着秦老太爷逝世,这枚秦家至高无上的荣誉金牌,自然就落到秦老夫人手上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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