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远只说是宋氏犯了重病,话语间模糊的很,楚云溪没有那七窍玲珑心,一顿饭吃得是千回百转。
常氏瞪了女儿一眼,慢慢才道:“不该问的不要多问,回去再说。”她到底比楚云溪多吃了二十多年的饭,知道谨言慎行。
只是看到女儿脸上带着几分懵懂,常氏有些担忧,自己女儿本性不坏,可是到底是缺乏了几分手段,也少了几分灵性的,不比楚清欢和楚锦芙,也不知他能不能相中自己女儿,若是看不中的话,这强扭的瓜不甜,这婚事怕是也走不长远呀。
楚云溪没明白自己娘亲看自己的目光中的深邃,只是想到了今天早晨父亲的来信,却是忍不住神采飞扬,“娘,爹爹这就快回来了,你说他能赶上老夫人的大寿吗?”
涉及到丈夫,常氏的表情里多了几分温存,“能赶得到吧,到底是老夫人的六十大寿,老爷是不想错过的。”毕竟,想要在京城里有一番作为,那天他就必须露面。
二房的母女俩慢慢回去了,楚思远却是留在了梨香院。
看着神色间有些憔悴的儿子,老夫人无奈道:“休妻是不可能的,那桩旧事到底是旧事,亲家母就算是再恼怒,却也不至于用宋湘云给自己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赔罪的。把刘姨娘扶起来吧。”
楚思远闻言愣了一下,旋即抬头道:“母亲,这……抬妾为平妻,这……”
老夫人却是笑了笑,“你又何必瞒我,这几日刘侍郎不是一直来拜访你吗?礼部侍郎的亲妹子,给你做个平妻,绰绰有余。”
被老夫人一下子戳破了事实,楚思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旋即才道:“儿子也不知道她竟然是梧州刘家后人,当年阿辰只是告诉我说她是孤女,自幼随在她身边的。”提及云静辰,楚思远的声音慢慢压低。
老夫人恍若没听见似的,“回头认亲了便是,宋家把柄在我们手上,扶持一个平妻他们不敢说什么,只是常乐的婚事,却是再不能变动了。”
相府嫡女嫁给没了的侯府世子,真是一桩冤孽呀!
楚思远狠狠道:“还不是当初宋氏那贱人,想要……”意识到自己说了脏话,楚思远连忙收住了话头,“既然母亲这么说了,儿子便按照您的意思行事好了。”
楚思远行礼告辞,老夫人脸上含着笑意,只是待楚思远离开后,那笑意却是慢慢消失殆尽。
“哼,怨到宋氏头上,老大呀老大,你还真不像你父亲,没有一点担当。”
林妈妈装作失聪一般没听到这话,良久待老夫人动作了一下这才伺候她进了里屋。
“平妻。”
没有在楚清欢脸上看到吃惊的表情,林妈妈多少有些遗憾,只是旋即想到这位二小姐向来都是这般高深莫测的,她又是释然。
“我知道了,劳烦林妈妈大老远的走一趟,不过我有一事不解,还望林妈妈能指点迷津。”
林妈妈脸上堆着笑意,“二小姐客气了,奴婢自然是知无不言的。”
楚清欢闻言轻声一笑,旋即却是收敛了笑意,看得林妈妈瞬间胆颤,却听到那清朗的声音问自己道:“我想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瞬间,林妈妈脸色惨白,看着楚清欢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恐惧,她知道这一日终究会到来的,在她选择和芝兰院合作的时候就清楚的意识到。
可是,到底碰到了这一天,却还是忍不住的胆战心惊!
良久之后,林妈妈站起身来要离开,楚清欢唤住了她,“多谢林妈妈指教,改日这我描好了鞋样子就给林妈妈送回去。”
林妈妈恍然,自己是借着送鞋样子的理由来芝兰院的,顿时她明白了楚清欢话里的意思,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带着几分笑意道:“奴婢不着急用,二小姐慢慢来就行。”
果然,第二天楚清欢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被留了下来,“陪我说说话,好些天没见了似的。”
她可是每天都来给老夫人请安的!楚清欢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是清欢未尽孝道,还望老夫人见谅。”
她话说的客气疏离,便是楚锦芙也听出了其中一二,脸上的笑意骤然僵住。似乎从上次祖母刻意冷落二姐姐之后,二姐姐对祖母便有些疏远了。
她刚想要做些什么挽救一二,却见父亲走了进来。
“下官见过老夫人。”
楚清欢和楚锦芙连忙站起身来,却见那一身官服的男人却又是向着自己鞠了一躬,“下官见过郡主。”
楚清欢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解,楚思远连忙解释道:“母亲,清欢,这是礼部侍郎刘大人。”
动作好快!楚思远明面上不怎么同意把刘姨娘扶为平妻,可是这一眨眼的工夫,却是把刘姨娘的亲哥哥都带来了。还真是口是心非的很!
老夫人恍若不知刘侍郎身份,“不知刘侍郎大驾光临是为何故?”
刘侍郎四十岁模样,却不比楚思远显得几分威严俊朗,见状话还未说脸上却是笑意先行,“老夫人,下官冒昧,想见府上刘姨娘。”
老夫人脸色登时一变,楚清欢看了啧啧称叹,到底是老夫人,变脸的功夫都是非同一般,要是宋氏有她这般能耐,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自己整倒了。
楚锦芙不明所以愣了一下,看向老夫人,却见老夫人刚想要责备却是那刘侍郎开口道:“老夫人不要责怪下官唐突,实在是因为下官心急。府上刘姨娘可能是下官失散多年的胞妹呀!”
楚锦芙瞪大了眼睛,一旁一直不吭声的楚常喜更是惊呼出声,若刘姨娘真的是这刘侍郎的妹妹,那楚常乐岂不是就有了个得利的舅家?
这怎么可能,那么个没本事的木头人,竟然还能有这好运,她才不信呢。
生怕老夫人不信似的,刘侍郎连忙拿出一块玉佩道:“这是我们梧州刘家子孙出生时候就会佩戴的玉佩,上面刻着我们的名字,我的是慎言,舍妹的正是婉言!”
老夫人依旧将信将疑,楚锦芙看着那玉佩却是皱了皱眉头,“好像我在刘姨娘那里看到过这样一块玉佩,可是祖母,刘姨娘怎么好生生地从梧州到了京城来了呢?”
老夫人自然知道缘由,只是却不能为外人道,只是吩咐道:“去把刘姨娘和常乐都唤来,是不是亲人看看就知道了。”
楚锦芙有些不乐意老夫人不给自己解答,想要去问楚清欢,脑中却是忽然想起一件事,记得当初要进宫参加宴会的时候,她笑着说刘姨娘这一身气度好像是大家闺秀似的。当时,当时祖母呵斥了自己一句!
没错,祖母当时呵斥了自己,因为那件事她还生了好久的闷气。
可是现在想来,竟是……祖母早就知道!只是为什么却要等着刘侍郎找上门来呢?楚锦芙越发不明白,只想等着刘姨娘赶快过来解释这前因后果。
刘姨娘和楚常乐过来了,身后还有楚文珍,而刘姨娘怀抱里则还有相府的七少爷楚文珏。
“老夫人、相爷吉祥,七少爷一直哭哭啼啼的,婢妾不放心就把他带过来了,还望老夫人不要见怪。”
看到刘姨娘的第一眼,刘侍郎就愣在了那里,待看到楚常乐时却是骤然鼻头一抽,“婉言,还记得哥哥吗?”
刘姨娘后知后觉似的才发现这花厅里有外人在,看着刘侍郎却是有些迷惑,皱着眉头道:“这位大人,婢妾并不认识你。”
看吧,她就想楚常乐怎么会有一个礼部侍郎的舅舅呢,果真是假的。楚常喜脸上露出笑意决定好好看戏。
只是刘侍郎却很是激动,“你被拐走的时候才五岁,自然不记得了的,你身上是不是也有这样一块玉佩?我们梧州刘家子孙,玉佩上都有自己的名,背面则是龙凤,男子是为龙,女儿则为凤。”
刘姨娘听到这话脸色微变,腰间坠着的玉佩却是被楚锦芙拿了过去,便是刘侍郎手中的玉佩也被她拿了过去,楚思远想要吼她无礼,却是看了老夫人一眼终究没有说出口。
“祖母你看,这刀工是一样的,便是这字迹也都是出自一人之手,背面果然是龙凤图案,这么说来,刘姨娘真的是刘侍郎的妹妹了?”
刘姨娘却是依旧不能相信,楚常乐站在那里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想不通其中所以然。
“恭贺刘姨娘、恭喜四弟、六妹,恭喜父亲。”
楚思远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他觉得楚清欢这恭喜分明是讽刺似的?
只是这信物确凿,便是刘姨娘记不清楚却也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楚清欢走出了花厅,看着外面春意盎然,唇角的笑意不由慢慢荡漾开来,“二姐姐,你早就知道刘姨娘身份?从她当初给咱们裁制衣裳你就知道?”
楚清欢转过头去,眼中带着凉薄的笑意,“江南织造府的反针钩花天下一绝,难道芙儿没看出来?只是当年江南织造府因为贪污之事而被先帝降罪,刘家迁徙回老家梧州,想来便是那时候刘姨娘走失了吧?”
楚锦芙愣了一下,刘姨娘还记得反针钩花的刺绣手法,却是忘了自己的兄长,这传出去岂不是……
“她刚才是故意的?”故意说自己不记得了,故意什么都不知道,让自己替她出头不成?楚锦芙脸上几乎是一片寒冰,明明自己已经在提防着她了,可是为什么又被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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