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姐姐我在这里跟你透底子。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想想,你父亲是如何给你安排的。他走的是否安生。”她拍了拍胸口:“姐姐我不是什么善人,最初你二哥哥本来是决定一个人来送你的,但是我们合计了一下。你那些家财,我们就算拿到手运到京里也没有我们大房什么事情。可是等你长大了,要嫁人需要嫁妆的时候你不知道自己有这笔钱,我们也不说你就是一个需要外家给备嫁的女子。那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林黛玉已经被她所说的信息冲击的大脑一片混乱,只是呆呆地询问。
“意味着,你会找不到好的婆家。意味着如果不嫁给宝玉,你就没有人可以出嫁。可是我那个姑妈,是不会让你嫁给宝玉的。所以,她私下改了方子。只等的你林家的家财一到,就慢慢用药磨死你。等你死了,那些家财也就没有人追究了。就是日后有人揭开,难道还要给你埋坟里吗?没有宗族给你撑腰,你一个女子能做什么?最终也不过是一个棺木简单了事罢了。这些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林黛玉张张嘴,神色黯然。她此时连泪水都落不下来,一时间眼前一片都是灰暗的。
王熙凤可怜这个女孩儿,但是世间还有无数让人可怜的事情。她叹了口气:“唉……妹妹,姐姐跟你说,你父亲为你安排了一条好路子。张云溪虽然性格张扬一些,但是却是一个定好的老师。你若是能够学到她的三分,嫂子就安心了。世人都知道她其实是张家庶女,却不知道她其实应该算是正经的嫡女。”
听到张云溪的事情,林黛玉猛地抬头看向王熙凤,她的心揪的厉害,迫切的想要知道后面的话语。
王熙凤看她有反应,才缓慢讲述:“我同她认识的时候,那年她才六岁。你知道我们王家女,不读诗书不识礼乐只要会看账本算账就可以。那年安定侯开百花宴,她母亲带她去。我们都是嫡女,自然有些人一听到她是庶出的就瞧不上不去搭理。但是还是有一些人想要围绕在她身边,好讨一下领翔长公主的好。我原本也是不屑的,毕竟我王家也是正经的公侯后裔。犯不得同一个庶女见识。可是后来,我母亲才告诉我一些关于她家的事情。她的生母,是以平妻的身份下葬的。她的嫡母将她记在自己名下,比照起三姑娘来说,那是要高很多的待遇。可是最重要的不是这些,你知道是什么吗?”
黛玉摇摇头,这些外界私事她是不清楚的。何况父亲走的很急,怕是硬用迷药的关系。不然也等不到自己回来。
“她的生母是关陇氏族伊楼家的本家嫡支正房,所出的庶女没错。但是,她血亲外祖母却是呼延家的旁系嫡次女。张家历代都有同关陇鲜卑氏族联姻的惯例,为了维持两姓之好如果没有领翔长公主之女嫁入张家的话,张家会迎娶一个伊楼家的女儿为正室。她的存在不是简单的妾生子那么简单。她的存在象征着关陇氏族同张家的关系。也就是说,她身上携带者三个氏族之间的荣耀和尊贵。所以,她自幼开始记事起是领翔长公主亲手教导的。这是连公主都未必有的荣誉。皇室不想跟鲜卑人闹翻,鲜卑人也希望通过这种干系继续自己的传承。如果不是忠顺王当时闹着要给自己四岁的儿子求取她为正妻,也不会仓促的同意林家这种求取。她的身份决定了她能够使用的力量。你的母亲虽然有荣国府撑腰,但是依然无法当上宗妇。可是你知道吗?林氏宗族求取她的第一条就是,不管是否有所出,她都会一直占据宗妇这个位置。你可知道宗妇是什么吗?”
黛玉再次摇摇头,她幼年丧母,就算读的经书。可很多事情,都是不明白的。但是她知道,陇西大族的意思。父亲曾经不止一次感叹,幸亏陇西鲜卑大族并没有犯上作乱的意思,不然这个国家早就因为皇室纷争而变得四分五裂了。
“宗妇是指一族的管家娘子!”王熙凤笑着喝了口已经凉了的茶:“朝中事情,出去做事都是男人的事情没错。但是一旦一个宗族选出一个宗妇,而不是族长的时候,就意味着这个宗妇将执行族长的权限。一个氏族的生杀大权,就在她手里了。她今年也不过双十不到。你看看你父亲的葬礼和林氏族人的态度,除了她身后本身代表的氏族外,更多的是她本人的能力。她嫁入这里,孤身一个人却在短短六年的时间里整顿族务。增加收入不说,好鼓励族中子弟科考入世。嫂子不求别的,你若是静下心只要学的三分,那么日后不管你在何处我跟你哥哥都能安心在死后面对姑父的托付。”
她握住黛玉的手:“妹妹,你已经十二岁了,很多话不是姐姐该说的。但是,你也该长大了。她不好对你多说什么,毕竟你才丧父老太太马上就要派赖大家的来。若是你求了赖大的带你回去,她也只能看着你带着四分之一的家财离开。但是她人心不坏,虽不是大善之人却是软和的人。她让我来跟妹妹谈谈,若是妹妹想要离去,她绝对不拦着。但是之后,妹妹是要改宗换姓的。若是不走,妹妹莫要再这样了。已经开春,过不了几天她就会带着妹妹在身边学习了。嫂子不知道妹妹你在想什么,若是想回去嫂子也不拦你。嫂子已经将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
话已至此,王熙凤看着林黛玉摸摸她的鬓角转身离开。林黛玉抓抓手心,至此都没有吭声。
过了二月二,龙抬头贾家派人送年礼的人来了。过年前,因着林如海的丧事张云溪只是说自己送去了一份。多少,黛玉并没有知晓。十五过后,经过凤姐姐的一席话她安静了下来,仔细想了想日后的路途。终于在十五后开始给张云溪早起请安。从那之后,她的日子一下子忙了起来。吃了早茶后,要跟着张云溪学习如何理家管事。听从各个管家婆子的回话。处理完这些,吃了朝食也就是早点,要去新请的夫子哪里学习诗经子集,凡是男子书生要学的,她都要学。午饭时一起吃,有的时候会加上琏二嫂子。吃了午饭,会小修一会儿。她一般被安排小睡一下。等起了床,就要学习如何看账本,打算盘。真正休闲的时间,却是那黄昏将至的时候。吃了夕食,可以四处走走逛逛或者一个人坐在热炕上看看手抄本子什么的。
也许是她选择了服从和亲近,张云溪给她安排的饮食一向严格挑剔。很多次她都听厨房的婆子抱怨,奶奶养二房的女儿比哥儿要精贵。
可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明显的改善了。一如这茶盘里面的水果和每晚的一小盅水果燕窝羹。
她在细细的看着,仔细品着。她突然间在十来天的时间中明白了凤姐姐的话。那个女子,生活精致奢靡没错。但是她有能力让自己的嫁妆增值,所以她喜欢给自己如何生活,都无人敢说什么。只要不破了礼教,就可以。她没有直接告诉自己你需要如何,而是用潜移默化的方式让自己看着,学着。自己去思考,自己去明白。
贾家来的是赖大家的娘子,同来的还有紫鹃和晴雯。据说紫鹃是得了卖身契后,惦记黛玉自愿过来的。晴雯则是贾宝玉,因为担心林妹妹身边没有一个可心的人,送过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年货和老太太给送来的一千两的体己。说是,担心外孙女年头伤心,特给的压岁。
张云溪没有见她,而是让林黛玉在自己的院子中见了赖嬷嬷。
赖大家的见了没有旁的人后,才小声的询问林黛玉:“姑娘在这里可好?若是不习惯,大可带封信给老太太,总归会有法子让姑娘同老太太一起。前阵子圣旨下的猛了些,虽说搬了家还是会有姑娘的住处。你看我这混人,虽说进了官奴贩卖,最后不还是回来了吗?”
林黛玉看着站在一边的紫鹃和晴雯,攥着手绢手指微紧:“日子过得很好,伯母给弄了热炕这冬倒是不曾生病。每日还有一些甜果子吃,比照着景里倒也好上几分呢!只是甚是想念外祖母,她老人家可还好?”她看着赖大家的,微微歪着头目光很是清澈。赖大家的掩口而笑:“说不上多好,人来了上岁数也就那样。只是很是想念姑娘,总是夜里醒过来念叨姑娘。这才托了我亲自过来看看,姑娘过的好不好。倒是宝二爷很是念叨姑娘,盼着姑娘早日过去呢!不过我瞧着,姑娘身子要是好了,倒也不打紧的。这林家在京城也是有宅邸的,姑娘不妨除了孝去京里住着。”
“宝哥哥是谁离了都会想的。嬷嬷何苦骗我说是独一份的。我怎会不了解他。”林黛玉闻言,嗤笑着招呼刚刚去切水果的雪雁:“快过来,这是南方的果子味道很是甜美,今个儿让嬷嬷尝个新鲜。”
雪雁端着一个红漆放盘进来,上面是白瓷瓦透的盘子里面是切成小块,扎着纯金小叉的清白果肉,散发着淡淡清香。黛玉叉了一小块地给她:“这是伯母家从南边带过来的,数量不多也就没办法给祖母送去。嬷嬷快尝一下,看看口味是否还好。伯母说,等过了这段日子,让船上稍一些青涩的。等运到京城,也就熟了。到时候再选一些给老太太送上去。”